陽光火辣辣的撒下來,小鳥紛紛躲在陰涼處不肯露頭,隻剩蟬叫的熱鬧。陽光太刺眼,地上的花草都紛紛蔫下了頭。
空曠的訓練場地上,士兵都已不再訓練,而是紛紛圍成了一個圈,圈裏,陳嶼時正脫了外衣被綁在柱子上,露出道道疤痕的後背領罰。
拿鞭子的士兵剛想手下留情,卻被陳嶼時的眼神威懾到,隻能下了死手的抽。
訓練營上隻有破空的鞭聲。
一鞭下去,一道血印便浮現出來。
白色的裏衣漸漸被血浸透,陳嶼時卻微微笑了,很開心的樣子閉了眼。
他是習武之人,很清楚的知道這些無非是皮肉之苦罷了,隻是幾個月便能養好,根本誤不了上戰場。
他是謀士亦是半個軍師,他清楚的知道若是傷到将軍的話,他是必須要死的。可如今他不能死,他得留着命提醒将軍,好讓将軍莫在入那人後塵……
不知打了多少下,後背已從先前尖銳的疼演變到如今的麻木。眼睛漸漸被從臉上流下來的汗水浸濕,陳嶼時再睜開眼,卻什麽也看不清了。
意識越來越模糊,陳嶼時正打算閉了眼去睡一覺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句淡淡的聲音:“别打了,都下去吧。”
陳嶼時心一跳。
這個聲音……是花涼城。
陳嶼時看不到她,卻能聽到她的聲音。
細細碎碎的聲音傳來,花涼城淡淡的聲音傳過來:“陳嶼時,我不知你是何人,但是我知道你不想害我,你是想幫我。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會感謝你,因爲我不需要别人幫我。”
“你說你認得我,可是我實在是不記得你。不瞞你說,不久前我墜過崖,腦子已然不太清明,很多事情都記不清了。”
“不過也不見得這就是壞事,因爲世人都道福兮禍兮互爲相存。我是一個女人不假,但我不是一個後宮隻會宮鬥的婦人。”
“能聽見我說話嗎?嗯?”
陳嶼時依舊不說話,卻淡淡點了點頭。
花涼城起身道:“别有下次。還有,我不管你是真的知道未來的事還是隻是單純的猜想,以後,我都不想聽到什麽我領軍會讓十萬大軍全軍覆滅的話,懂麽?”
陳嶼時沒了動靜。
花涼城上前探了探他的心跳和呼吸,沒事,不過昏迷了罷了。又看了看他背上縱橫捭阖的血痕,忍不住微微蹙眉揮手道:“把陳幕僚扶下去。”
微頓了頓從懷裏掏出一個精緻的瓷瓶扔給那個士兵:“上好的傷藥,記得每日給陳幕僚敷在傷口三次,别碰水。”
“是。”
花涼城盯着陳嶼時被攙扶走的身影皺起了眉。
陳嶼時是個人物啊。
可是現在她所認得的人亦同樣全是人物。
如果她沒料錯,脖子上的這顆五蘊珠就是風蘭卿故意給自己的。風蘭卿也做夢都想要這五蘊珠,可又爲何故意把這珠子給了她?
細想也是,一顆珠子吊出另一顆珠子,何樂不爲?可風蘭卿就那麽自信自己一定會找得到其他的珠子?
還有那個夜日暮……夜日暮一早,甚至在自己剛入宮時就把細作埋在了自己身邊,肯定早就知道了自己是女兒身,可那日在賭場……他爲何又要裝作不認得她的模樣?
難道是得了誰的授意?
還有那左流芳,左流芳爲何非要找她來救急?若是單純的賭術比拼,左流芳不可能比不過夜日暮!無論是賭術還是心理戰!那左流芳爲何還要找她去所謂的“江湖救急”?再者說,左流芳何時知道百花公子便就是她花涼城的,又怎會那樣巧合又自然的便去宮中找她了?
是誰走漏的風聲?
最後便是風玉钰突然上她府中說要立她爲妃,風玉钰怎麽會突然心血來潮的來她府中?難道隻是因爲聽了她是個妖女把風問月的魂勾走了的傳聞?可風玉钰在深宮,普通的市井流言蜚語又怎會傳到他耳朵裏,除非有人故意想讓他知道!
那到底是誰想讓他知道?
還有這個陳嶼時,自己根本不記得這個人,爲什麽陳嶼時卻是一副愛慘了她的模樣?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幾天她都見到這陳嶼時落了幾次淚了?剛剛被打的半死也沒見他悶哼一聲,怎麽事發生在她身上陳嶼時就哭的崩潰個半死的模樣?還有陳嶼時莫名其妙的話……
他到底是什麽人?
又爲何非要攔着她,不讓她領軍?
還有莫名其妙消失的花府衆人和花問柳莫名其妙的一個卦象……他們都去哪兒了,被誰抓了,還有攬月閣的密道又是怎麽回事?
好多問題好多謎團,像是一團亂麻理不清扯不斷。
花涼城感覺頭都要炸了。
總是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坑。
坑是誰挖的,自己是被誰推進去的,自己該怎樣爬出去等等問題,全都沒有一絲的方向。
是誰掌管着這一切?
像是看笑話一般的握着衆人的心思?
花涼城正沉思着,突然有一個士兵急忙小跑過來,當即便跪下指着遠處請意:“禀将軍,北王朝有異動!”
花涼城微微皺眉:“何異動?”
“剛剛偵察兵出去偵查敵情,發現出入北王朝的路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
“什麽?不見了蹤影?好好的路卻還能消失嗎?”花涼城大驚。
“将軍恕罪!可那邊的路的确是如此!”
路有千萬種,全都是給人走的。
可北王朝臨着荒野極地,若是斷了大路也肯定是有小路可前進的,否則北王朝豈不是要學那清朝來個閉關鎖國?閉關鎖國倒不可怕,可怕的是這一閉關鎖國她的五蘊珠該上哪去尋?
畢竟這若是當真鎖了,沒有百十年是沒辦法解開的啊。
“嗯,去請軍師和衆位幕僚,一刻鍾後必須出現在軍帳裏,有要事相商!”
無論北王朝是鎖還是不鎖,都必須要拿下!那路若當真消失了,她不介意再開一條新路!
路本就是人走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