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刀甯貴人認得,是她最心愛的東西,那顆珠子還是母親求高僧開過光的護身的寶物。
沾染過多少人的血了,今日她竟栽在了這東西手上!
花涼城她聽說過的。廢柴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還是有名的黴女,傳聞說她唯唯諾諾成不了什麽大氣候。可就這樣一個人,皇上居然封她爲皇貴妃!憑什麽?所以自己才會這樣頂撞她……
可這花涼城——
甯貴人擡眼去看花涼城,卻見花涼城懶懶坐在鳳椅上,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層層曼帳後的桃花眼深邃的仿若一口危險的深井。
“還不割,等本宮動手嗎?”
波瀾不驚的聲音駭的衆人皆驚,都紛紛正了色大氣也不敢出。
拿刀的是巧兒。
她拿刀的手顫個不停,被花涼城一催吓得唇色盡失,可一垂眼就看到甯貴人威脅的眼,左右爲難。
花涼城眯了眯眼已然帶了威脅:“你别讓本宮動手,否則你的手筋也就不保了。”
巧兒額頭的汗大滴大滴的滑落下來,手慢慢擡高。
“你……怎麽敢!我哥哥殺了你……”甯貴人已經被吓的臉色蒼白,話都說不利索了。
她本也就是一個十四歲的女子,從來嚣張跋扈慣了,何時想過自己會這樣?
“靜貴妃到——”
突然有一道喊聲打破了這詭異的甯靜。
哪裏來的靜貴妃?花涼城懶懶擡眼去看。
走來的女子楚腰纖細,唇紅齒白,穿了白色的長裙,逶迤了院子裏所有的素淨,那女子頭上挽了素淨的發髻,發钗也全是白色。真真一個素淨如蓮。
花水曼!
花涼城微微蹙了蹙眉,不知爲什麽,突然有一絲不悅。
花水曼俯身行禮,面上是幹淨明朗的笑意:“皇貴妃萬安。昨個就聽說妹妹是同我一起入宮的,隻是太忙沒來得及看望妹妹。不過以後妹妹也算擺脫了花府的苦難日子,守得雲開見月明了。日後你我姐妹一起,也算在這後宮有個照應。”
原來昨天風玉钰娶了兩個?皇貴妃是她,貴妃是花水曼?花涼城凝眸淺笑,“是啊,那姐姐你今日出現在這裏是……”
花水曼這才看到被綁的臉色慘白的甯貴人,皺了皺眉關切問道:“甯貴人這是怎麽了?”
花涼城淺淺一笑:“貴人貪玩呢。這不,現下這是跟本宮玩遊戲呢,到底年紀相仿。”複而淡淡一揮手,“把她解開,先送甯貴人回去吧。”
解開繩子的時候甯貴人已經吓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花水曼看着甯貴人被攙扶着回去的身影,凝了凝眼不知在想什麽。
花涼城重新懶懶躺在椅子上道:“你們都退下吧,這都看了一上午戲了,肯定倦了。回去休息吧,日後每月初月十五月尾來就行了,平日不用來日日請安了。”
“喏。”
各位小主也各自争着散了。
花涼城這才看向花水曼,道:“姐姐來找我,恐怕不是找我說家常的吧。”
花水曼往前疾走兩步,心急道:“五妹,後日你我就該歸甯了,前些日子你毀了大娘的臉,後日她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花涼城卻眯了眯眼:“你怎麽會知道她的臉是我毀了的?”
“我……”花水曼怔住。
花涼城繼續說:“姐姐,我不會讓自己吃虧的,毀了古安紫的臉确實是我,我也的确是故意的,但是她古安紫招惹我在先。”
“本來我已經搬了出去,自是同花府沒什麽關系了的。不過經你這麽一說我倒是來了興趣。後天,我還非得去花府一趟不可了。”
花水曼還想說什麽,可是頓了頓也不知說什麽好,隻是深深歎一口氣便不再說話了。
二人又寒暄一陣後,花水曼便找理由先走了。
“巧兒,”花涼城突然喊道,巧兒還沒反應過來,剛才驚險一幕把她吓得不輕,“你說花水曼是個怎樣的人?”
“回娘娘,奴婢……感覺靜貴妃挺和善大氣的。”
“是麽……”
她畢竟不是火眼金睛,自然看不出花水曼是個怎樣的人,不過今日倒的确出乎她的意料。
這個人如果是真的對她好,那便很好了。畢竟花水曼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對她噓寒問暖的人。
花涼城無意識的摸了摸下巴。
轉眼又是一城華燈初上。
花涼城吩咐做了一桌子的盛宴,早早就等在院子裏等風玉钰回來。
風玉钰卻沒來。
花涼城等到三更天,直到巧兒傳話說皇上在靜貴妃那住下了才撤了飯菜。
也是,哪個皇帝不是三宮六院雨露均分的。
心裏沒有難過也沒有花朵,隻是很平靜。然後她又托着下巴想,這風玉钰是爲什麽要娶她的呢?
不想了,頭痛。
兩天時間很快,轉眼便是花涼城歸甯的日子。
花涼城早早起來,便任由巧兒在她頭上下功夫,鳳钗插了滿頭,頭發全部挽起來,露出姣好的鎖骨。繡了大片大片牡丹花的長裙收腰,露出完美的腰線。肌膚白皙無暇,眉目如畫,在額心點了一朵繁複妖娆的牡丹花。整個人瞬間的氣質就上來了。
花涼城看着銅鏡中的那張足以讓天下風景靜默的臉默默想,人靠衣裳馬靠鞍啊。
攬了巧兒的手,花涼城一步一步慢慢走出去。
門口是迎她上車的侍衛和宮人,看到她出來紛紛下跪行禮。花涼城眯了眼查看,果然震撼,這少說都得有五百人。除此之外還有好幾車的禮,排在最後面。
花涼城的車馬在前面,花水曼的在後面。
浩浩蕩蕩的一大隊人馬終于出發了。
宮牆之上,風玉钰雙手束在背後,黑眸無悲無喜的看着這浩浩蕩蕩的人馬。
這幾天的天氣都不怎麽好,還沒完全入夏,風吹來仍舊帶了些許的寒意。
跟在風玉钰身邊已經許久的宮人小心翼翼的問:“皇上,莫非您是擔心皇貴妃娘娘?”
風玉钰又想起那日殿前花涼城的不卑不亢,不由的帶了笑意:“那丫頭從不吃虧的習慣,還能讓朕擔心?”
“那皇上您……”
風玉钰的眼睛落在遠到看不到的風景裏,聲音也遠了:“朕啊,朕隻是沒想好用到底該用怎樣的朕去面對她。”
宮人撓了撓頭,沒聽懂這年輕的帝王的話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