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明軒悠然的靠着椅背,手中端着上好的水墨遊龍白釉杯,隻是,眉間的陰鸷卻是如同一把利刀一般隐隐浮動着。
不過,見他隻是一直垂眸盯着茶杯看,跟前,屁股隻坐了一小半椅子,坐立不安的兩人,便又更加忐忑起來。
但即便如此,容明軒卻還是低頭不語,修長的手指不住的用茶杯浮着茶沫。
面前這兩人是一男一女,男的年紀在五十歲左右,面容富态,身形碩長,一襲墨綠色的富貴雲紋如意長袍,顯得他便與尋常的富人多了一分貴氣。
而他身邊的女人,樣貌模樣姣好,一身的绫羅綢緞,一打眼,竟也看不出年紀大小,這倒是證明了一件事情,這女人保養的非常好。
“咳。”
容明軒輕咳了一聲,便又繼續喝茶。
可聽了容明軒的這一聲,二人便不禁就是一哆嗦,随即,便雙腿一軟跪了下來。
但即便如此,容明軒卻還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頓時,這兩人便隻覺得膝下的厚重地毯,都仿佛有着堅硬的利刺,将他倆的膝蓋紮的生疼。
而直到好久之後,容明軒仿佛才看到這二人似的,便不由得訝異了一聲說道,“哎呀,二位這是在做什麽?”
說着,便又沖門口侍候着的小太監呵斥道,“福貴,你怎麽搞的,竟然讓朕的貴客都跪在地上了!”
“奴才該死!皇上饒命!”
福貴連忙跪地求饒,而容明軒便怒道,“滾下去!”
“是!”
福貴心中暗暗叫苦了一聲,便立馬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心想着,這做奴才的,可真就是苦啊。
挨打挨罵不說,還得替主子背鍋。
而見福貴狼狽的跑了出去,容明軒這才又看向二人笑道,“真是怠慢了呢,二位快請起呀,别跪着了。”
“謝……謝皇上。”
兩人哆哆嗦嗦的謝了恩,便連忙又站起來,屁股坐了椅子角的一小點兒,戰戰兢兢的不敢擡頭。
“朕聽說,令嫒一直都對北安王愛慕有加。”
容明軒笑的有些意味深長,而頓時,兩人便哆哆嗦嗦的點點頭,口中不住的稱道,“回皇上,是的。”
“嗯。”
容明軒點點頭,又笑道,“所以,這也就是朕請二位來做客的原因。”
不錯,這二人就是唐怡萱的父母,唐秉桢,還有她的母親俞氏。
而這一次,他們倆突然就出現在禦書房,而且還坐立不安的,也是因爲容明軒的一道密旨。
“小……小人萬分榮幸。”
唐秉桢讷讷的應着,而容明軒便又笑着說道,“朕有一忙,想要請二位幫一下。”
“皇上的吩咐,小人……小人萬死不辭。”
唐秉桢心中不由得就是咯噔一下,緊接着,便又聽容明軒問道,“二位,可願意令嫒去做這北安王妃呀?”
“這……”
俞氏聽了這話,頓時便禁不住一愣,又支支吾吾了好一會,但卻什麽都不敢說。
而見狀,容世旸卻是毫不在意,便又笑道,“唐夫人與先王妃本就是親姐妹,而令嫒和北安王成就好事的話,便也就是親上加親了。”
“可,可是……”
唐秉桢讷讷的張了張口,但是,他也和自家夫人一樣,有話,卻是不敢說。
“哦?”
容明軒似乎終于注意到這二人的欲言又止似的,便又笑着問道,“唐先生,似乎是有什麽話想要說?”
“皇上恕罪!”
頓時,唐秉桢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不住的叩着頭說道,“皇上,小人知道北安王早有王妃,所……所以,小人還是不……”
“不不不。”
唐秉桢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容明軒搖着頭打斷道,“令嫒的畫像,朕是見過的,美不勝收。”
“皇上,小人……”
“朕倒是覺得,令嫒與北安王,實在是天作之合呢。”
容明軒誠心是不想讓唐秉桢說話,而一旁,俞氏便不禁瑟瑟發抖起來,看來,皇上這是鐵了心要将他們怡萱嫁給世旸那孩子了。
造孽,真是造孽啊!
原本,怡萱自己三天兩頭就往那邊跑,每次都是哭着回來,她這做娘的,心中就夠心痛了,現在還要來這麽一出,這到底要如何是好?
“皇上,聽說北安王獨寵那王妃一人,小女就算是嫁過去……”
“這個倒是無妨。”
容明軒笑了笑,頓時,唐秉桢和俞氏便不禁跪了下來,又開始不住的磕起頭來。
這卞陽城之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容世旸對程流錦獨寵有加,至今府中也就隻有程流錦一人,這都是明擺着的事兒。
要是他們怡萱嫁過去,肯定是要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啊!
想到這裏,唐秉桢和俞氏便又不禁求道,“皇上饒命,皇上開恩,求皇上饒了小人一家吧。”
“二位。”
容世旸見狀,便終于放下手中的茶杯,修長的手指屈起來,‘咚咚’的在桌面上敲了兩下。
“你們可知道,有一句話,叫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頓時,唐秉桢不禁一愣,而俞氏也是不禁疑惑起來,皇上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而這時候,一襲褐色綢緞長袍的董鶴,便端着一個紅色的木盤,慢悠悠的走了進來,而那木盤之上,還盛着一個寶藍色的小錦盒。
“看來,二位還需要更加開門見山一些。”
容明軒沖着董鶴招招手,又沖他們倆說道,“這是朕的天下,所以,這南翌的每一寸土地,這每一寸土地上所發生的事情,都是朕說了算。”
說着,便又不禁冷聲道,“所以,令嫒的婚事,也歸朕管,對嗎?”
頓時,唐秉桢和俞氏二人,便覺得喉嚨被什麽掐住了一般,就連吸口氣兒都費勁起來,而此時,整個禦書房便也寂靜下來。
沉寂了良久之後,容明軒的聲音才在二人的頭頂上響了起來。
“二位,你們不必擔心。”
容世旸滿意的觀察着二人的反應,便伸手将董鶴端着的錦盒接過來,打開伸到了二人的面前笑道,“有了這王妃的金印在手,令嫒,是絕不會受到半點傷害的。”
“這……”
唐秉桢瑟縮着,擡起頭來看着那小巧的金印,上面立着一隻振翅欲飛的青鸾,仿佛,随時都可以飛起來,沖到天空上去。
而容明軒卻是看了一眼董鶴,唇畔一絲冷笑閃過。
董鶴說的是不錯,現在,他的确是還不能死,因爲,這巧用金印的計策,便是他提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