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還是彎如鈎的那月牙兒,也仍舊是那一襲尊貴的绛紫色,但如今,物是人非,卻總讓容明軒顯得孤寂了許多。
而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他眉間的陰郁,也是積攢的越來越濃重了。
不過呢,其實想想也是,畢竟,他從一個勝券穩穩在握的必赢之人,一瞬的功夫,就從天堂掉到了遞上來,被發配到偏遠的蘭州城來。
當真是可笑又可悲。
人算不如天算,他自以爲自己足智多謀,身邊又有董鶴獻計,但不想,卻是算漏了容世旸這一環。
于是,一步錯,步步錯,最後,竟然将他一路引向了失敗的深淵。
蟄伏的這些年,容世旸竟然将大半的朝廷都收入了囊中,就連虎符,竟然掌握在他的手裏。
要知道,他觊觎這虎符長達一年之久,可掌握虎符的黃老将軍,卻是對他不屑一顧,甚至,最後都對他閉門不見了。
而直到被發配了之後,他才終于醒悟過來,原來這一切,都是容世旸爲了複仇在暗中搗鬼所緻。
所以,他決心要正式将容世旸列爲自己的對手、敵人,以及……
搶了自己女人的情敵。
“王爺。”
董鶴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容明軒才将視線從那彎月上收回,轉過身來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不知道怎麽的,如今,他對于董鶴已經沒有這麽的反感了,甚至,他還有一些後悔,當初有很多事情,他并沒有聽從董鶴的建議。
現在想來的話,太多時候,董鶴都是對的。
隻是,這種心情,他是不會表露在董鶴面前的,省的他又開始自以爲是的自作主張。
這一點,容明軒還是相當讨厭的,畢竟,他才是王爺,而董鶴,隻不過是個謀士罷了。
“王爺,您現在,是不是正在想……”
董鶴笑笑,又看了容明軒一眼,這才又低了頭繼續說道,“之前,在下的所作所爲,其實都是正确的?”
“荒謬。”
容明軒冷冷的白了他一眼,又冷哼道,“董鶴,你不過就是個謀士,别忘了你的腦袋爲什麽到現在都還沒有搬家,那是因爲本王的仁慈!”
盡管,董鶴是爲了幫助他,但是,竟然敢對他下毒這件事情,自己絕對不原諒他。
所以……
事成之日,也就是董鶴下黃泉之時。
他不是一直都想要跟母妃侵襲彙報嗎,自己就做個好事,了卻了他多年來的心願。
“是,王爺說的是。”
董鶴也不惱,就隻是謙恭的笑笑,而容明軒見狀,面上的冷意這才稍稍消散了一點點,便又冷聲問道,“事情辦得如何了?”
“一切順利。”
董鶴的笑容上閃過一絲詭異,又挑眉道,“如今,北安王世子一定會在疑惑,到底,是哪個想要殺他。”
“哼,他自以爲深有城府,可這一次,本王就要讓他聰明反被聰明誤!”
容明軒的眸中陰鸷更甚,如今,他已經将容世旸完全的視爲眼中釘和肉中刺,不拔實在是不痛快。
“是。”
董鶴笑笑,又悠然道,“最方便的辦法,找秦海便罷。”
“秦海?”
容明軒不悅的皺眉,他不喜歡這個人。
雖然與他交易過幾次,但是,直覺告訴他,秦海是個非常危險的人,而且,和這種人相處,就像是在與蛇共舞,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他反咬一口。
“對,與秦海交易,無疑是最方便,最快捷的辦法了。”
董鶴不置可否的一笑,又補充道,“而且,也是最幹淨的辦法。”
壞人,就留給秦海,還有他這種人來做好了,而他的王爺,需要幹幹淨淨的登上那高位,這樣子,才不會被百姓萬民所诟病。
也隻有這樣子,他才對得起娘娘的一片囑托。
“嗯。”
容明軒在一瞬就明白過來董鶴的意思,于是,便也隻好點頭應允下來。
而董鶴見狀,便不由得就是滿意的一笑,他的王爺,如今是越發的成熟穩重了,他想,娘娘在九泉之下,一定會感到欣慰的。
北安王府。
“也就是說,這很可能是容明軒故布疑陣。”
程流錦放下茶杯,素手撫摸着小黑光滑如水緞的大腦袋,如今,它都已經長成了成年狼的模樣了。
“嗯。”
容世旸點頭,又沉聲道,“淩寒說,不是容子楓。”
“若是他說的話,便不會有錯了。”
程流錦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不禁笑起來,“畢竟,淩寒現在,可是要比王左丞還受歡迎呢。”
自從容子楓登基之後,夜淩寒便更加受到了他的器重,甚至,就連官員去留定奪,以及,容徹出喪什麽規格這些事情,都是沒有一官半職在身的夜淩寒幫助他決定的。
這就有些微妙了。
容子楓簡直是将葉淩寒當做了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他認爲,如果不是夜淩寒的足智多謀,容世旸早就對他下手了。
所以,他鑰匙箱奪回真正的大權,就必須要依靠夜淩寒。
但殊不知,夜淩寒才是容世旸把握南翌朝政大權的一隻黑手,因着容子楓的信任,如今的朝中,已經大半都是他們的可用之人。
就算是容子楓想要行使一下生殺大權,都隻得悻悻的收手。
所有人都聽任的是夜淩寒,而不是容子楓,但這一點,他卻還沒有發覺,又或者是說,即便發覺了,但也無可奈何。
“嗯。”
容世旸點頭,眸中閃過一絲異芒。
容子楓這個蠢貨,直到現在都還不明白,夜淩寒到底身處哪方陣營。
“如今,他将淩寒當作寶,含着怕化了,捧着也怕摔了。”
程流錦不禁笑起來,“如果不是先祖有令,四權貴不得爲官,隻怕,那空缺的右丞之位,就得是非淩寒莫屬了。”
“此事,指日可待。”
容世旸不僅挑眉,“隻要淩寒稍做出些懈怠之姿,他便會想盡辦法挽留的。”
“啧。”
程流錦不禁玩味的搖搖頭,又笑道,“你倒是好算計,若真是那般,容明軒便一定會以此爲借口,要來扯着容子楓下台的。”
“如此,才有機會将容明軒一并除之。”
說着,容世旸的眸中寒意漸甚,“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想要搶他的阿錦,就得先去閻王爺那裏挂個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