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一切都有些陌生,不過,單看布置的話,也能瞧得出來,這裏的主人一定身份不低。
“醒了呢。”
“啊!”
何管事笑容可掬的湊上來,一雙柔和的眼睛,靜靜的注視着有些茫然的茗兒,頓時,茗兒被吓了一跳。
明明是平靜無比的目光,不知道爲什麽,卻總覺得有一種别樣的犀利,使得茗兒不由自主的,就想要避開她的眼神。
“茗兒姑娘不用怕,我不吃人的。”
見茗兒驚恐起來,何管事便笑着安撫她,而此時,一旁便又傳來一個清冷的男聲,“歡迎來到流光閣。”
說完,容世旸不由得微微蹙眉,這是什麽話,說起來總覺得有些怪怪的,但很無奈的是,這是程流錦交給他的台詞,說是可以增加氣氛。
想到這裏,容世旸不由得有些古怪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紙,又看了看藏在角落裏的程流錦,隻覺得更加别扭起來。
“流光閣?”
茗兒終于恍然大悟,自己面前的這個婦人,可不正是流光閣的何管事嗎!
“對,這裏是流光閣。”
清冷的聲音再一次響起,茗兒連忙朝着那邊看去,發現就在自己的不遠處,有一張屏風豎在那裏,而通過微暗的燈光,她可以看到,有個挺拔的身影坐在那屏風的後面。
這時候,茗兒就不由得有些驚奇了,原來流光閣的老闆,竟是個聲音如此好聽的男人?
其實,這也是程流錦讓容世旸出面的原因。
作爲一個‘有病快死’的人,容世旸幾乎是很少在世人面前露臉,所以,他的聲音對于很多人來說,幾乎就是完全陌生的,而茗兒隻是個丫鬟,自然也不會知道,北安王世子說話是什麽聲音。
但是,程流錦就不一樣了。
好歹也曾經一起生活在一個屋檐下過,即便是她再怎麽僞裝,估計都無法完全掩蓋自己最原本的音色,所以,爲了以防萬一,程流錦決定,真相全部浮出水面之前,她是絕對不會透露關于自己的一絲一毫。
直到,可以狠狠給予程盈雪一錘重擊的那天來臨。
“你……你們要做什麽?”
茗兒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不住的在屏風還有何管事之間來回穿梭着,心中的恐懼已經上升到了極點。
“我們不會傷害你,隻是,請你來回答幾個問題。”
何管事笑笑,見茗兒仍舊是膽怯并防備的看着自己,當下,便也不再打算繼續博得她的好感,也就開門見山的問道,“你的主子,是不是玲珑閣的老闆?”
“不!不是!”
茗兒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脫口而出,完全沒有一丁點兒的猶豫和拖泥帶水,畢竟,她也不傻,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但何管事卻也并不是沒有應對之法,于是,便又換了一個角度問道,“那玲珑閣裏幫忙的阿春,我瞧着和你長的有些相像呢。”
“沒……不會的!”
這一次,茗兒有了明顯的驚慌,但卻還是強自鎮定住,咬着嘴唇搖搖頭說道,“我,我并不認識這個人。”
“那,你爲什麽會大晚上的出宮來,跑到玲珑閣的後門呢?”
“我……”
何管事從容不迫的步步緊逼,很快的,茗兒的臉色就白了起來,就連額頭上也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
很明顯,茗兒的心裏已經慌的不行了。
但是,垂死掙紮卻總還是要有的,茗兒的雙手緊緊的攥着,甚至要将自己的手心都掐爛,但猛地,她的腦中卻是又靈光一閃,立即瞪着眼睛說道,“都,都怪那個程流錦,騙着我們娘娘買了那麽多衣服,花了那麽多的錢……”
“所以你們娘娘,現在是窮的隻能去玲珑閣那種地方買衣服?”
何管事冷笑着幫她将後面的話說完,而茗兒卻是瞪着眼睛一口咬定道,“就是這樣!都怪你們!”
“真是可憐呢。”
何管事歎息着搖搖頭,憐憫的注視了她一會,又問道,“茗兒,你如此百般的替你家主子遮掩,可是,她會感激你嗎?”
“你,你少挑撥我與我們娘娘之間的感情!”
茗兒結結巴巴的反駁着,而何管事便又笑道,“身爲太子妃,位居東宮正位,平日裏所穿皆爲宮裝,你跟我說她去玲珑閣買些尋常女子所穿的衣服?”
頓時,茗兒的臉上又是一白,這時候,何管事又嘲諷道,“你若是說她去玲珑閣偷偷做些便宜衣裳,倒還稍微可信些。”
“對,我們娘娘就是去做衣服的,不過是臉上覺得不好看,才叫我晚上出來……”
茗兒有些語無倫次的争辯着,何管事便又笑道,“現在才改口,實在是已經太晚了呢。”
“我……”
茗兒像是整個人都陷入了癱瘓一般,頓時就軟在了椅子上,就仿佛是被什麽抽走了靈魂似的,垂着頭,像個被丢棄的洋娃娃,隻有大顆大顆滾落的淚珠,才顯示着她還是個活人。
“茗兒,你是個善良的好姑娘。”
何管事見成效已經達到,語氣便又溫柔起來,“你這麽好,一心爲她着想,她卻總是拿你撒氣,不值啊!”
何管事說的柔腸百轉,似是真的爲茗兒的遭遇而痛心,而茗兒卻并不說話,唯一的回應,便是更加洶湧的哭泣聲。
“好孩子,你受苦了,那手上的疤,也是她打的吧?”
何管事一邊說着,一邊就走近了茗兒,輕輕的撫着她傷疤扔略顯猙獰的小手,安慰道,“你這麽善良的姑娘,不應該受到這樣子的苛待。”
“娘……”
驚懼與糾結交織之下,茗兒的思緒有些混亂,而和管事的溫柔,卻是讓她想到了自己早就已經逝世的娘親,于是,恍恍惚惚的,茗兒竟然淚眼模糊的對着何管事喊出了聲。
“若你是我的女兒,我定會好好的疼你。”
何管事俨然是已經把握到了茗兒的情緒,便将她輕輕的抱住,一手慢悠悠的拍打在她的後背,頓時,茗兒的哭聲便更加撕心裂肺起來。
這麽多年的委曲求全,還有小心翼翼,竟然,全部都因爲一個陌生人的幾句假意安慰,一個陌生人的溫柔懷抱,被全部都釋放了出來。
屏風後面,程流錦和容世旸對視了一眼,手指做出一個勝利的手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