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金姨不敢贊成,她隻能繼續着這個回味起來很痛苦的往事:“我沒辦法,一方面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小嬌往火坑裏跳,一方面,我答應過夫人的,保證要把小嬌帶走。”
“我哥虐待小嬌了嗎?”慕容雲逸不滿地問。
金姨搖了搖碩大的頭顱:“沒有。”
“那你爲什麽說往火坑裏跳?”
金姨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罵了一句,然後說:“不瞞二少爺,當時吧,我已經看出來了,大少爺雖然喜歡小嬌,卻沒有真心想娶小嬌。一個女孩,期盼得是婚姻,小嬌沒想過要當大少爺的相好什麽的。這樣的結果,勢必就是,小嬌一昧的堅持,惹得大少爺火起,給幾個錢打發走算是好的,不好的,一腳踢了你又能怎麽辦?你還能找人家算賬去?還不如拿了夫人給的補償自己走呢,錢有了,面子也有了。”
“最後小嬌聽你的嗎?”
“沒有,二少爺。最後,我隻能使出最惡的,将小嬌騙到一個老鄉家裏,不準她亂跑,收走了她的手機和錢。并告訴她,大少爺馬上要和一個**的姑娘結婚了,大少爺不會要她的。
原以爲,這樣的日子過一段後,小嬌會清醒過來,會從此把大少爺給忘掉。
沒想到,兩個多月後,那個老鄉跑來告訴我,說小嬌有些魔症了,整天沖着牆喊大少爺,還抱着枕頭叫寶寶,不是笑就是哭。
我趕緊請假去看小嬌,看到小嬌後,發現比我想像的情況嚴重多了。”
慕容雲逸忍不住又插嘴:“我哥看到小嬌不見了,他沒找過,沒問過你嗎?”
“問過,我當時說,小嬌年紀大了,家裏的父母要她回去結婚。”
“慕容雲澤這就放開手了?他巴不得這樣吧?”
沐暖暖依舊是那樣冷如寒風地說。
金姨有些窘迫地看了一眼沐暖暖,苦笑道:“這也不能怪大少爺,想我們的大少爺,人長得俊,又有錢,出身又好,身邊的女孩多得跟牛毛似的,他怎會長時間惦記着一個鄉下丫頭呢?”
說到這裏,金姨似乎有些羞赧。
“金姨你放心地往下說,我對慕容雲澤的事情根本不在意。”
慕容雲逸納罕地看着沐暖暖。
“後來呢?”
“後來,我看小嬌越來越瘋了。開始吧,她隻是自己哭自己笑,說話給自己聽。到後來,她見誰就打誰,見到模樣稍好一點的男人,就沖過去叫‘大少爺’,抱住人家不撒手。那家老鄉也煩了,說要把小嬌送還給我。
我沒辦法了,既不能把小嬌送回老家去。你想啊,我帶出來的時候好好的,怎麽送回一個瘋子去?我怎麽跟她的父母交待啊?
又不能把小嬌帶在身邊。無奈之下,我隻能偷偷地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大少爺。大少爺當時很火大,罵了我一通後,最後決定将小嬌送到瘋人院去。”
“不是瘋人院,叫精神病康複醫院。”慕容雲逸糾正道。
“對對對,”金姨連聲稱對,說:“可送到那個醫院還不到一個月,有一天,大少爺去看她,回來後便沉着臉對我說:‘不行,不能讓她待在那。’我忙問出了什麽事了,大少爺繃着個雷公臉,不說話,我也不敢再問。
第二天,我偷偷的去醫院,一問才知道,這小嬌啊,在那裏吵得醫生們都不耐煩了,隻能天天給她打鎮定劑。可是,就是打了針後,小嬌還是在那裏胡說八道,将她跟大少爺的那點子事全兜了出來,說了一遍又一遍,别人問她,她說,别人不問她,她也要說。她不停地告訴人家,她的老公叫什麽,是幹什麽的,公公又是當着什麽大官,婆婆又怎樣喜歡她,還跟人家說,她和大少爺有一個孩子,叫寶寶!後來我才知道,小嬌确實懷過一個孩子,大少爺不準她留下孩子,便流掉了。”
沐暖暖和慕容雲逸都不再插話,他們沒想到,小嬌陷得這麽深,愛得這麽癡情。
“你們想,大少爺是個有頭有臉的人,他的名字常常出現在電視和報紙上,醫院的那些人,上至醫生,下至那些搞衛生的護工,有哪個不認識大少爺的?也難怪大少爺生氣,那麽有名氣的一個總經理,跟一個小保姆攪在一起,這說出來确實很傷大少爺的臉面的。”
“他要是要臉面,就别做這些不要臉面的事情!”
沐暖暖有些激動了,蒼白的臉上,湧起了兩塊紅霞,亮亮的,顯得十分搶眼。
“那後來呢?”
金姨似乎有些爲難了,她看了看很好奇的慕容雲逸,又看了看有些生氣的沐暖暖,聲音低低地說:“大少爺便決定将小嬌弄回家來,原先蓋這棟别墅的時候,大少爺便設計了一個地下室,說一旦有戰争,可以躲藏。”
“他把别人的生命看得如鴻毛一般輕,卻将自己看得這麽重。”
“後來,哥就把小嬌安置在那間地下房間裏了?那日常的生活誰照顧?是金姨你吧?”
“是,一日三餐,吃藥。外加上洗澡洗臉。”
“你平時都從哪進入地下室的?”
“車庫。車庫有個通向地下室的暗門,隻要點一下遙控開關就會打開。”
“搞得還真神秘。”
“不得不神秘啊,這要是被人知道了,不知道會造出什麽謠來呢。所以,小嬌在地下室生活一年多,連小草都不知道呢。”
“那……那套間裏的那棵植物是怎麽回事?”慕容雲逸問。
“那棵植物的葉子有安神作用,平時,我常用樹葉煎湯給小嬌服用。”
沐暖暖覺得毛骨悚然,她一下子站了起來,一臉痛苦的表情,恨聲道:“慕容雲澤,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禽獸!他竟然爲了自己所謂的名譽将一個大活人關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室,達一年之久。他不僅殘忍,而且,毫無人道!這樣的人,配叫人嗎?”
金姨卻不同意沐暖暖的看法:“少奶奶冤枉大少爺了,小嬌自打住在地下室後,什麽也不缺她的,給她好吃的,好穿的,還沒斷過補品和藥。就算小嬌是個好好的人,怕也得不到這樣的待遇吧?”
沐暖暖和慕容雲逸都無語了。
金姨,她當傭人當久了,連心,連思想,都變成傭人的了。
“小嬌的病常發作嗎?”
金姨搖了搖頭,豆小的眼裏流露出一片疑惑,說:“這一年多來,小嬌的病已經好多了。平時不吵不鬧,安安靜靜地看看小說,看看電視,也不吵着大少爺去看她。可不知爲什麽,在少奶奶嫁進來之後,小嬌又開始犯糊塗了,不僅不肯吃藥,而且,動不動就哭叫,就砸東西,怎麽安慰說好話都沒用,連大少爺的話都不聽了。沒辦法,每次吃藥的時候,我都要把她的手腳捆上,可就是這樣,那藥還常會灑一地。”
“我嫁進來以後?”沐暖暖喃喃地問。
沉默了許久,心裏如荒原般地蒼涼,在此之前許多不明白的事情,這會兒全明白了。
癡情而可憐的小嬌啊,她會在慕容雲澤結婚後病情更加嚴重,那是因爲,在她癫狂的心裏,依然有慕容雲澤,依然還記得她的那份情感,還有一份沉甸甸的姐妹之情。所以,她會在那個特珠的夜晚,所謂的新婚夜死命的折騰,所以她會在聽到妹妹小草的歌聲與說話聲時失控。
她會吃醋,她會氣憤,她會發瘋!
全是因爲小嬌的心中,有情愛,有親情啊。
“雲逸,醫生是怎麽說的?”
慕容雲逸的表情也是很沉重,他歎着一口氣說:“醫生也隻是說,邊治邊看。這種毛病,治愈的可能性有,但複發的可能性也有。這……得看小嬌的造化了。”
金姨卻在擔心。
“少奶奶,大少爺要是回來,我得怎麽跟他交待啊?”
“你放心,這事全包在我的身上。”慕容雲逸拍了拍胸脯。
沐暖暖不屑地笑了笑:“金姨放心,我知道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