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很體恤下人,既沒讓人準備衣服,也沒讓人準備早點。而是,自己從衣櫥内拿出幾套衣褲放進了行要箱裏,然後,款步下樓。
“大少爺,你這又是要出差?”
小草正趴在桌上學插花呢,聞聲,扭頭問。
大少爺出差是常事,不出差才覺得怪呢。
“唔,”慕容雲澤将箱子放下,從褲袋裏摸出一個信封,遞給小草:“把這個交給少奶奶。”
小草哦了一聲,站起身子就要上樓。
慕容雲澤攔住:“不急,現在還早呢,讓少奶奶多睡會,等她醒了再交給她。”
小草舉着信封看了看,嘟着小嘴說:“大少爺和少奶奶天天都要見面的,爲什麽還要寫信哪?寫字多累啊,說話多快啊。”
金姨從外面提着個大菜籃進來,順手給了小草一下,嗔怪道:“小鬼頭,你問這麽多幹什麽?吃飽撐的,給我擇菜去!”
又沖慕容雲澤笑道:“大少爺,你稍等一下,早點馬上好。”
慕容雲澤顯得很和氣地笑了笑,說:“不必了,我趕早班飛機。”
“大少爺要出差?”金姨将菜籃送到廚房,返身又出來:“大少爺你怎麽不早說呢?我也好給你早點準備早餐啊。”
“沒事,飛機上有早點。”慕容雲澤将箱子交給了還是一臉睡意的金師傅,“金姨你還是照顧好少奶奶吧?她體質本來就不太好,又加上受了這麽重的傷。我出差的這段時間,金姨,你主要的任務就是照顧少奶奶,别的事情,可做可不做。還有,上午就讓少奶奶搬到卧室去住,樓上的客房,又悶又熱,可千萬别讓少奶奶的傷口感染了。
對了,今天就送夫人回家去,對那個桂媛媛,你們也不必太客氣,把你們的心啊,全放在少奶奶的身上。一天三餐外增加兩次補品,下午沒太陽的時候,陪少奶奶在小花園和湖邊散散步,當然,安全第一。金姨,我可警告你,假如你再用以前的那種态度對待少奶奶,你就不用在這兒幹了。”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大少爺,你就放心出差去吧。”
金姨納悶地看了一眼變得如此絮叨的大少爺。
在她的記憶裏,大少爺似乎隻會說簡單的詞語,隻會陰沉着臉,他的每一句話,隻說跟他自己有關的。
今天,是第一次聽到,這麽長篇的話,而且,通篇跟他自己無關。
這年頭,什麽都在變,連大少爺這樣如鐵鑄般的人,也在變,變得讓金姨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隻是,大少爺改變得太快了,快得讓金姨跟不上腳步,跟不上眼神。
“真的?”
慕容雲澤似乎有些不信。
從沐暖暖進這個家門以來,金姨就跟一個死敵似地和沐暖暖扛上了。
“大少爺,我現在才知道,大少奶奶是一個怎樣好心腸的人。我要是再和她過不去,連老天爺都不會容我的。大少爺放心吧,我會像供奉觀世音菩薩那樣敬着少奶奶。”
這沐暖暖也太神了,不僅讓自己動了恻隐之心,連鐵石心腸的金姨都改變了态度,沐暖暖,難道她有神法嗎?
“記住自己的話。”
慕容雲澤擡頭看了一眼靜悄悄的樓上,轉身沖金師傅點了點頭,出門。
上了車,慕容雲澤給雲逸打了個電話。
“唔…….哥,好早哦……”
“還早呢?我都在車上了。”
慕容雲逸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哥,辛苦了……不好意思,我卻是條米蟲…….”
“别廢話了,你命生得比我好,該你享福,”慕容雲澤收起笑容,低低地說:“我出差這段時間,雲逸,你要多陪陪你嫂子。”
這個差事,慕容雲逸樂意。
他很幹脆地回答:“沒問題。”
“還有,你嫂子漂亮出衆,惦記她的人很多,”
慕容雲逸搶過話去,嘻嘻一笑:“哥,你今天怎麽這麽不自信哪?”
慕容雲逸也奇怪了,往常隻有女人吃哥的醋,什麽時候哥吃過女人的醋?
“不是不自信,而是你嫂子太顯眼了。”
“那是,”想到那天聚餐的情景,慕容雲澤脫口而出:“那個叫什麽袁子桐的,他對嫂子就仍有觊觎之心。”
電話那頭的慕容雲澤,一愣,皺着眉頭問:“這又是怎麽回事?你怎麽知道的?”
慕容雲逸将那天的事情略略地說了一遍,未了說道:“我看得出來,他對嫂子還有那份心思。”
弟弟的話,正迎合了慕容雲澤的猜測。他咬着牙說:“你把你嫂子看好喽,千萬别讓她出去,也不準那些男人到我們家來。”
“哥,你也太小心了吧?嫂子不是那樣的人。”
“是怎麽樣的人,我不清楚,你也不清楚。”
“我憑感覺。”
“感覺有時候也會誤導人。”慕容雲澤不耐煩地說:“反正,你多注點意就行,哥回去的時候會好好感謝你的。”
“哥說什麽呢?見外了吧。不過,我還是相信嫂子的人品。”
慕容雲澤也不願意多争執,匆匆地說了句:“就這樣吧,嫂子就拜托你了。”
收了線,慕容雲逸發現,桂媛媛正直勾勾地望着自己呢。
“看什麽呀?”
“大清早的,跟誰聊得這麽火熱?”
慕容雲逸勾了一下桂媛媛的小鼻尖:“我哥!你是不是也要吃醋啊?”
哼!桂媛媛轉了個身,背朝着慕容雲逸:“我才不呢……你哥都說什麽了?”
“我哥出差了,交待我幾句。”
桂媛媛翻身起來,要邊用手指捋了捋頭發,一邊好似漫不經心地說:“今天是我爸的三七,我要回娘家一趟。”
“唔,我陪你一塊回去。”
“不用了,你就在家陪嫂子吧,她剛出院,身邊不能沒人。”
想起哥的囑托,慕容雲逸不再堅持。
沐暖暖下樓的時候,已是上午十點了。
這客房,果然不是安睡的地方,悶熱,就像一層細密的紗,将人的毛孔給緊緊地堵住了。
一晚上,熱得沐暖暖在涼席上烙餅子,“烤熟”了一面又換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