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就像一匹脫了缰的野馬,在往事的荒草上狂奔。
沒錯,當年,也就是那個特殊的夜晚。郝靜雅與韓家棟倆人相對而泣而訴的場景,被尾随在身後準備向韓叔叔要喜糖的慕容雲澤看見了。
這是他第二次看見媽媽用這麽奇怪的方式跟韓叔叔在一起。
第一次,是在醫院。
小小年紀的他,有一顆很有心計的心。不久後的一天,他問外婆:外婆,我小朋友的媽媽和一個叔叔抱在一起哭呢,那個叔叔還說,是因爲酒醉就做了對不起他媽媽的事情。外婆,什麽叫毀了清白啊?
外婆嗔怪了一句:小孩家家的,這麽龌龊的事情,你以後聽都不要聽!
龌龊的事情!
從此,慕容雲澤就認定,媽媽和韓叔叔做了龌龊的事情。稍大後,懂得人事的他,将當時的情景通篇地回憶後,明白了,這龌龊之事究竟是指什麽!
那就是,媽媽和韓叔叔是奸夫**,媽媽是背叛爸爸的賤女人!難怪,爸爸對媽媽從來沒有好臉色,難怪,自己常在半夜裏看到媽媽躲在床角裏哭!
從那時起,慕容雲澤讨厭起媽媽來,将母親恨進了骨髓裏。也順帶着,将女人恨進了心裏頭。
世界,在他的眼裏,不再是明亮的,而是灰暗無比。
他認爲,女人都是賤貨,是供男人消遣的玩物。
也許是父輩饋贈的權力炙熱,也許是事業上的不斷成功,慕容雲澤心裏的黑暗,越來越濃,他的偏激,越來強旺盛。
以至,他變成了别人眼裏嗜血的怪獸,不近情理的變态者。
他自己,卻全然不曉,還是沉浸在他的認知裏,欣賞着自己,撥高着自己。到了,高處不勝寒的境地。
在這樣靜寂的夜裏,在這樣難眠的夜裏,在這樣思緒紛亂的夜裏,慕容雲澤當然不會不想到沐暖暖!
對沐暖暖的認知與情感,慕容雲澤也走過了一段極其混亂的路。
一開始,是憎恨,蔑視。
想慕容雲澤是把自己置身在無人可及的位置上,他的天威,他的尊嚴,曆來是需要人尊奉,需要人敬仰的。
可是,冷不丁的,冒出來一個無視他一切且敢于和他對着幹的沐暖暖!而且,慕容雲澤一門心思地認定,自己,是掉進了沐暖暖和父母的算計與陷害裏。
這,不得不讓慕容雲澤恨得牙癢癢,想戲弄作踐沐暖暖的念頭,從那一刻便開始了。
緊接着,是懷疑,不信任。
對沐暖暖的解釋與來自各方面的信息,慕容雲澤半信半疑,他自以爲是慣了,很少能聽進别人的話去。
後來,是觸動,感召。
沐暖暖意外負傷,卻以德報怨,忍住疼痛求得警方放了兇手沐悠悠。
弟弟雲逸的婚事,好與壞,其實跟沐暖暖無關。沐暖暖,卻憑着一顆正義之心,在反對,盡管,她知道反對無效,可她仍在進行中。
想到她跟桂媛媛說的那幾句話,慕容雲澤冰封了多年的心,竟然會流過一絲暖流。
雲逸,隻是她的小叔子,在沐暖暖沒嫁進來之前,他們是無任何關系的陌生人。可是,沐暖暖,卻憑着一顆真誠火熱的心,在告誡,在警告桂媛媛,希望桂媛媛不要傷害雲逸!從這一點來說,慕容雲澤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自己爲了前程,爲了所謂的這個家,爲了父親,竟然拿弟弟的終身幸福去做交易,且是一件見不得光的交易!
此時此刻,是反轉,是惱怒。
自己已經有所醒悟有所轉變了。在慕容雲澤的潛意思裏,既然自己已經有那個和沐暖暖和好的迹象,那麽沐暖暖就應該感動,就應當無條件地接受自己的示好。可是,沐暖暖竟然是鐵闆一塊,竟然張口就提離婚!且,不顧家裏上下人等的眼睛,毫不遲疑地搬到客房住去!
這,讓慕容雲澤實在是不能接受,實在是窩火萬分!
他覺得,自己已經這般的低三下四了,沐暖暖隻能感激涕零,怎能這樣無視?
轉眼間,慕容雲澤又恨上了沐暖暖!
他這種恨意的産生,可以用一個很形象的形容來比喻:一個人,涎着笑臉,準備了一肚子的好話朝另一個人走去。可那個人呢,看到對方走過去,還不到跟前,他便轉過身去,将後腦勺留給對方。
慕容雲澤覺得,自己和沐暖暖的關系,就是這樣。
哼,不把沐暖暖的這個風頭和傲氣給磨掉,自己就不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
可怎麽才能讓傲骨铮铮的沐暖暖在自己的面前服軟呢?以前的方法是不能再使用了,那樣的話,隻能讓沐暖暖更加仇視自己,痛恨自己,隻能将她趕跑,且跑得更快。
讓自己在沐暖暖的面前陪小心說好話嗎?這,傲到全身每一個細胞的慕容雲澤做不到。他甯願自己死,也不會在任何一個女人面前折損自己的尊嚴!
當然,看在錢的份上,慕容雲澤也許會偶爾委屈一下自己。
那剩下來的,隻有一條路可走了。
那就是,讓彼此都冷靜下來,給彼此一個空間,尤其是給沐暖暖。
女人,都有拜金的毛病,天底下有哪個女人不喜歡錢,不喜歡享受?有區别的是,有的女人病重,有的女人病輕。
沐暖暖就屬于後者。
病輕不等于無病。隻要有病,就有治療的方子。
慕容雲澤決定讓自己當一把醫生,給沐暖暖治治病。
他想,沐暖暖性子孤傲,且病得不重。那麽,一開始得下貼猛藥,讓她把體内所有的病都發作出來,然後,用溫補的藥,而且,得溫火慢煮。經過這麽一調理,她的某些病,會越來越嚴重,越來越依賴,而讓慕容雲澤頭疼惱怒的病,會漸漸地消失。
到那時,慕容雲澤再來驗證藥效不遲。
慕容雲澤想出來的這個藥方是什麽呢?
我們就耐着心看他如何下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