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月喬接過條子,細細地看了又看,然後,放進那種地攤上買來的人造革的包裏,很大氣地揮了揮手,說:你們回學校去吧,我明天就回去。
原以爲,這事就這樣完滿地解決了。
第二天,第二節課的時候,袁子桐突然被學校的校領導找去了。
袁子桐,學校的辦公室主任拍着桌子說:你搞什麽名堂?堂堂的學生會副主席,竟然讓女生的家長告到學校來?
告我?誰呀,爲什麽?
别裝了!主任喝道:你是不是和那個被師生們稱爲校花的沐暖暖在交往?
袁子桐老老實實地承認:是啊。
你…….你,你真是太辜負校領導和老師們對你的期望了,你知道不知道,沐暖暖是有未婚夫的人?
什麽?袁子桐傻眼了。
你敢說不知道?沐暖暖的媽媽都找到學校來了。現在我隻問你,你打算怎麽處理這個問題?
愣了一會兒的袁子桐嘿嘿地笑了起來,說:簡直是無稽之談,沐暖暖在哪有未婚夫了?再說,就算是有,又沒有結婚,她未嫁,我未娶,我們談戀愛,那是合情合法的!
主任氣壞了,指着袁子桐的鼻子說:你不是答應和沐暖暖斷絕關系嗎?怎麽,在我面前又來這套?
沒…….沒有的事。
沒有?主任啪地一下将一張紙拍在了桌上:你自己看看吧!
袁子桐一看,沒想到,自己爲了哄騙韓阿姨的保證書,竟然到了主任的手裏。
嘿嘿,這……這是權宜之計…….
權宜之計?袁子桐,我希望你能認真考慮這個問題,千萬别在你考研的這段時間出事,否則,誰也幫不上你。你要是爲了情感問題而影響前途,影響一輩子,那是很不值得的。
袁子桐覺得主任的話太過了,反駁道:沒這麽嚴重吧?我們又沒有違反國家的法律,怎麽就影響了前途,影響一生呢?
主任咬了咬牙,一屁股坐在了藤椅上,咬着牙問:好小子,你真的不知道沐暖暖有未婚夫,真的不知道,她夫婚夫是個軍人?
啊?不知道。
說實話,此刻的袁子桐也有些心慌了。
不知道,那你應該知道,破壞軍婚就是犯罪!不僅要影響你的考研,也會影響到沐暖暖的畢業問題!
就在這時,一個女生連叫帶嚷地喊着:快來人哪,快來人哪,有人要自殺,要跳樓啊…….
袁子桐回憶到這,
“渴……好渴……”
袁子桐抓撓着脖子,喃喃地說,轉過頭去,在陰暗中尋找着什麽。
另一個人似乎也沉醉在其間,細眯着雙眸,一隻手,撫摸着下巴颏,另一手,支在沙發扶手上,整個像一尊卧佛。
“小姐,小姐!”袁子桐無力站起,隻能扯着嘶啞的嗓子,沖着緊閉的房門大叫着。
房門的質地很隔音,外頭的人,似乎聽不見。
那尊卧佛坐了起來,笑道:“别喊了,讓我爲你服務吧,算是你講故事給人娛樂的報酬。”
慕容雲澤走過去,倒了杯純淨水,遞到袁子桐的手裏,俯下高大的身軀,似笑非笑地看着醉意越來越深的袁子桐:“那個要自殺的人是誰呀?”
慕容雲澤的腦子自然是一流的,當袁子桐講到有人要自殺的時候,他便知道是誰。慕容雲澤要這麽問,就是想看看,袁子桐是不時真醉的不省人事了。
“是……是暖暖的媽媽,韓…….韓阿姨…….”
沒錯,和自己想的一樣。
慕容雲澤繼續問:“我嶽母她…….她爲什麽要跳樓自殺?”
“當時…….當時我不明白,後來……後來我想明白了,韓阿姨這是在鎖上再加一道……一道安全鎖……”
袁子桐抖索着舉起杯,好不容易将唇對上杯口,正要喝時,
慕容雲澤又問:“什麽意思?”
“韓阿姨太……太厲害了,她擔心學校對我和暖暖的事不聞不問,就利用自殺來……來對學校施加壓力……學校果然害怕了,給我下了通諜,假如真和軍人的未婚妻…….和軍人的未婚妻攪在一起,那考研的事情就别想了,而且……我的畢業也将成……成問題……”
慕容雲澤将濃眉凝集在額間,陰恻恻地說:“沐暖暖,以前,真有當軍人的未婚夫?”
袁子桐苦苦地笑了笑,說:“後來我才知道,這……這純是韓阿姨胡說的……”
“那沐暖暖就随着她老媽胡說八道啊?”
杯口,終于對準了雙唇,袁子桐像在沙漠裏跋涉許久的人,一口氣飲盡,而意猶未盡地喘着氣:“再來一杯…….渴,真渴啊,好象心裏燒着一團……一團火似的……”
慕容雲澤無奈地接過杯子,心裏卻罵了一句:靠,你還真當我是服務生啊?擱在平時,看我不把杯子砸在你的臉上!在我慕容大少面前,你擺什麽譜?
眼見袁子桐将這杯水再次飲得點滴不剩,而且,大有安睡的樣子,慕容雲澤急了,上去推了袁子桐一把,提高聲調問道:“後來呢?我對你們的故事很感興趣。沐暖暖,她是怎麽解釋的?”
“她……她跟我說,沒有……沒有什麽軍人未婚夫……可是,她媽媽口口聲聲說有……還說出對方的名……名字。接下來,學校分别和我和沐暖暖談話,又是威脅又是許條件……而韓阿姨,逼着校方…….逼着校方答應,不準……不準我們來往,否則……否則,就算她回老家,她也會自……自殺的…….學校沒辦法,在權衡利弊後,在認定韓阿姨說的……說得是真話的前提下……給我下了最後通諜,要是我一意孤行,執意要和沐暖暖在……在一起,學校将開除我的……我的學籍,韓阿姨發生的任何後果,都将由我來負責和……和承擔…….”
“你,你就這麽答應退出了?”
慕容雲澤發出了冷笑。
“不是我答應……而是,而是暖暖先退場了……她,她先不理我了……”
“她爲什麽要這麽做?難道,對你的情不夠深,或是,被她老媽給吓住了?更或者是,她當時真的有當軍人的未婚夫?”
問題問出去了,解惑的人卻半天不吱聲。
慕容雲澤扭頭一看,發現袁子桐已斜倒在沙發上,酣然大睡。
慕容雲澤當然不會那麽“癡情”地陪着一個爛醉如泥的人,他對服務生交待了一下,扭身便獨自出了酒吧。出房門之前,他在地上揀了件東西,看了看,放進了包裏。
夜色已闌,酒吧裏的酒已綠,街市兩旁的燈已紅,一派糜爛暧昧的氣息。慕容雲澤駕車在迷離的燈海裏,心,就好象成扭死了死結的大麻團,充斥得,讓他喘不過氣來。
沐暖暖于他,越來越有吸引力。曾有人說,一個好女人就該像一本深奧的書,讓男人一輩子都想去讀,想去了解。
沐暖暖,肯定是本書,慕容雲澤還沒弄懂的是,這本書到底是什麽性質的書,是膚淺,還是深不能見底?
從袁子桐的醉話裏,慕容雲澤不難發現,沐暖暖和袁子桐曾是那樣的心心相印,是那樣的真情一片。盡管,他倆在最後一刻還是保持着朦胧的狀态,那層薄薄的窗戶紙依舊還隔在他倆的中間。
慕容雲澤很想知道的是,沐暖暖遇到什麽了,會在最後一刻率先退場?相處這一段時間來,對沐暖暖的個性,慕容雲澤多少有些了解。沐暖暖這個人,别看她外表柔弱,内心似乎挺有主意的,她并不是一個随意附合的人;而韓月喬,又爲什麽堅決反對沐暖暖和袁子桐的來往?袁子桐的條件,并不比自已的差,韓月喬,爲什麽費盡心機要讓沐暖暖嫁給自己呢?
慕容雲澤覺得,這兩點似乎都有些詭異,并不是一般的原因就能解釋的。
越想,越有些毛骨悚然。
慕容雲澤給喬語彤打去一個電話,讓她通知袁子桐的家人,讓袁家人到龍都酒吧去接袁子桐。
喬語彤在電話裏着急地問:“你倆沒事吧?”
自從慕容雲澤與袁子桐相約離去後,喬語彤便開始擔心了,她不相信,這兩個人,會是以朋友的身份與心态去酒吧尋歡,這兩人,一定會鬧出故事來。喬語彤甚至打算,要到公安局去領人呢。
慕容雲澤淡淡地說:“對有故事的人,我曆來都有些興趣。對袁子桐如此,對沐暖暖也如此。”
喬語彤如墜霧中。
慕容雲澤也不解釋,挂斷了電話。
他的心裏,還藏着另一件大事呢。
這事,直接關系到慕容家的前途和命運。
悍馬,以一百四十碼的速度,朝武警總隊醫院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