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請等下,等下,”見五百元的大鈔在自己面前飛了,甲魚老闆急了,伸手就來奪沐暖暖的包:“我記起來了,是死的,沒錯,死的!我都說了,少奶奶把錢給我吧?”
劉媽吓了一跳,将身子隐在沐暖暖的身後,不解地伸頭問:“爲什麽要買死的?夫人交待過,甲魚要買活的,而且,還得現殺現炖。”
甲魚老闆咧開那一口大黃牙笑道:“這麽簡單的問題也不明白?她買的是死的,我開給她的發票卻是活甲魚的價錢,這一來二去,差價足足的有二三百塊呢,這麽好賺的錢,傻子才不賺呢。”
“你沒說謊吧?”
甲魚老闆将大腿拍得劈啪亂響,賭咒發誓道:“我要是撒謊,就是這個盆裏的死王八!”
“好,你把這個事情的經過給我寫下來。”
看在這五百元大鈔的面上,甲魚老闆興沖沖地找紙找筆寫經過去了。
劉媽拍了拍胸口,念了聲:“阿彌陀佛,這樣昧良心的錢,金姨也敢賺?”
甲魚老闆将一張寫着天書似的字條遞給了沐暖暖,接話茬兒應道:“這年頭,有錢不賺是王八蛋!”
沐暖暖冷冷一笑,道:“昧着良心賺錢的,更是王八蛋!”
對劉媽擺了擺頭:“走,我們回家!”
甲魚老闆急了,沖了過來:“錢還沒給我呢。”
“我們一塊到市場工商所去,當着他們的面,我一分錢都不會少你的。”
沐暖暖淡淡地笑道。
甲魚老闆有些蔫了,這件事情明擺着是自己這頭理虧。一旦鬧大了,自己的營業執照都有可能被吊銷。
再說,對方的來頭不小,是省消防總隊大領導的兒媳婦!
沐暖暖捏着紙條往外走,走了一段回過頭,說:“假如你以後實打實的做生意,我還會讓他們到你這兒來買甲魚。”
出了菜市場,沐暖暖将一把零錢遞給劉媽,說:“你自己打車回去吧,我去醫院。”
嗯。
别把今天的事情告訴金姨。
沐暖暖要讓金姨來個措手不及。金姨這個人,心眼多,假如讓她事先知道了,不知道又會想出什麽辯解的理由來。
好。
驅車到了醫院,慕容雲澤已經離去。
病房外的長廊上,突然碼滿了各式形狀,大小不一的花籃。
沐暖暖剛走到門前,就聽到裏頭傳來了談笑聲。
這人跟人哪,連笑聲和說話聲都是不一樣的。
誰,能笑得這般爽朗;說話間,能這般傲視群雄,充滿中氣與底氣?
沐暖暖已然明白,公公一定清醒了,地方與部隊的領導一定來看視了。
透過門上的小玻璃窗往裏一看,呵,病房裏也成了花的海洋。床頭櫃上,沙發茶幾上,窗台上,病床的左右前後,凡是有空隙的地方,都讓鮮花給占住了。
果不其然,公公穿着病号服,半躺半坐在病床上,床的兩側,或坐或站着許多人。有穿軍裝的,也有身穿地方便裝的。
看他們的作派,更證實了沐暖暖的猜測。
是一群來頭不小的當權派。
沐暖暖不便進去,她悄悄地叫出特護,詳細地問了問公公的情況,得知已無大礙,沐暖暖松了一口氣,輕輕地問:“那個金姨呢?她不在呀?”
“好象是去吃早飯了吧?”
哦。
沐暖暖在門外徘徊着,她在等金姨回來。
病房門,在這個時候打開了,幾個地方的領導走了出來。
沐暖暖正想躲開,卻被一個人叫住了:“嗬嗬,是你呀暖暖?”
沐暖暖隻得迎上去,紅着小臉,打了個招呼:“喬叔叔,您好。”
那位被人簇擁着,身形不是很高卻很勻稱,穿着一身樸素夏裝,國字形臉上帶着一抹慈愛笑容的長者,正是好友喬語彤的父親,H市主管城建的副市長,喬大彬。
“暖暖來看公公了?”
喬付市長拉着沐暖暖轉身又進入了病房,笑呵呵地說:“慕容啊,你小子好福氣,這麽好的姑娘讓你們家給搶去了。本來啊,我還打算讓她給我當媳婦呢。”
在場的人,所有的視線都齊刷刷地投注在沐暖暖的身上。
沐暖暖紅着臉,神态很是拘謹。對喬付市,她從小就常見,所以,她一點都不拘束,可在公公面前,在衆多陌生的領導面前,這樣的陣勢,她不免還是很慌亂。
慕容成峰詫異地笑道:“老班長,您認識我們家的暖暖啊?”
“何止認識?她和我那個瘋丫頭啊,從小就玩在一起,可以說是換心的姐妹。我呢,也把她當成自已的親閨女。慕容啊,暖暖如今成了你的兒媳婦,你可要善待人家。若要是讓我從暖暖的嘴裏聽到一點兒不好,慕容成峰,我可不管你現在是哪個級别的,照樣熊你!”
大家都哈哈地笑了起來。
慕容成峰撓了撓長滿鋼刺般的頭,看了看自己當新兵時的老班長,又看了看嬌羞滿面的兒媳婦,對沐暖暖先前的不滿,在老班長的戲谑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之前,慕容成峰對兒子的這樁婚事是不滿意的,當時,他一門心思想讓兒子娶消防總部一位領導的千金。就算娶不來那位千金,還有一個桂媛媛作爲備選呢。沒想到,事事處處都百依百裏順的慕容雲澤,卻趁自己到北京學習的時候,着急忙慌地将沐暖暖給娶回了家。
慕容成峰是一心的不樂意,尤其是知道沐暖暖來自一個社會底層的貧寒之家後。
所以,帶着滿腹心事匆匆回H城的慕容成峰,面對如花似玉、溫柔善良的新兒媳時,他依然高興不起來。
盡管是二十一世紀,可門當戶對的觀念,依舊根植在人們的心中。
慕容成峰也不能免俗。
昨晚之事,又讓慕容成峰對沐暖暖更不喜歡了。
慕容成峰當然不會像金姨那樣,直接指認,沐暖暖必須得爲中毒事件負全責。
但是,慕容成峰心裏同樣有難以解開的疙瘩。
自己服食清炖甲魚這道補品已有多年,從未出過偏差。爲什麽,偏偏昨晚出事了?而偏偏,是沐暖暖親自動的手?
金姨的那句指谪的話,一直在慕容成峰的耳邊回響:少奶奶,你不會因爲慕容部長不同意你和大少爺的婚事便心懷不滿吧?便…….
心懷不滿,那是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前段時間,省公安處的老荊,因爲死活不贊同女兒嫁給一個窮小子,甚至動用警力将女兒軟禁起來。女兒氣急敗壞的同時,将烈性的瀉藥下在了父親的茶壺裏,害得老荊差點一命嗚呼。
親生女兒尚且如此,何況是兒媳,一個外來之人?
慕容成峰蘇醒過來後,第一個念頭就是,要徹底查清這件中毒之事。
假如真是沐暖暖所爲,那麽,無論是多麽傷兒子的心,他都會将逐出家門。
可看到此前一幕,慕容成峰的心活動開了。
這個來自下層的女子,竟有這樣的人際關系。
尤其是,老班長是不能怠慢的。
慕容成峰調動起全身的細胞,将所有的笑容都堆在了臉上,笑道:“我們家暖暖跟老班長還有這等源淵啊?暖暖,爸爸怎麽沒聽你說呢?”
沐暖暖羞澀地笑了笑,輕柔地說:“我不知道爸爸和喬叔叔認識呀。”
“好好好,從今往後啊,我們兩家就是親上加親了,”喬大彬親昵地拍了拍沐暖暖的肩頭,道:“暖暖,以後你的老公公,你的夫君敢欺負你,你直接來找喬叔我,我替你收拾他們!”
“喬叔叔…….”
慕容成峰忙陪着笑:“老班長,你就放一百個心吧,有你這座後台,我們家的暖暖啊,就是我們家的公主,珍寶!”
随喬付市長一同來探望的廖秘書湊趣道:“喬市長,你這麽喜歡這位沐小姐,就認下當幹女兒吧?”
“哈哈,這是個好主意。”喬大彬笑着問:“小子,你可願意?”
“那有什麽不願意的?我求之不得呢。”
“好!成峰,别忘了你說過的話,過幾天等你出院了,我在家裏擺它兩桌,好好的把這個女兒給認下。現在我得走了,要去拆遷辦去看看。”
說着,喬大彬沖沐暖暖笑了笑,大步流星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