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暖暖緊緊地倚在牆上,一手還抓住門把,因氣憤而紅暈密布的臉,傾刻間,變成了青灰色。
慕容雲澤雙手撐在沐暖暖腦後的牆體上,将沐暖暖固定在小小的方寸之間,低下頭,俊逸的眉宇間依然帶着往日的邪惡與玩味,“緊張什麽?你以爲我有興趣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來消遣你嗎?”
沐暖暖臉一紅,咬了咬唇,扭過頭去。
“我就納了悶了,在我面前,你成天像個修成精的老刺猥似的,不把我刺得渾身冒血就誓不罷休。可爲什麽,在一個傭人的面前就這麽示弱,竟然還掉鳄魚淚?她那樣說你,你不扇她兩個大嘴巴子?”
“她”,自然是指金姨。
“那你不覺得,這個傭人顯得有些特别嗎?”
“什麽意思?”
“一個下人敢這樣在主子面前撒野,你覺得正常嗎?慕容雲澤,你少在我面前裝好人,金姨會這樣,不是被你調教出來的嗎?要不然,她敢?”
慕容雲澤嘿嘿一笑,盯着沐暖暖那雙因憤怒而顯得特别明亮的大眼,嗤笑道:“沐暖暖,别人對你的尊敬與愛戴,不是别人給的,是自己給自己形成的。”
這話,沐暖暖倒是挺贊同的。
見沐暖暖不作聲,慕容雲澤壓低聲音問:“你應該不會真的給老爺子下了什麽藥吧?”
聞言,沐暖暖頓時勃然作怒,她習慣性地咬了咬牙,狠狠地說:“慕容雲澤,我不會那麽下作,更不會那麽喪盡天良!”
“我想也是,你成天跟我較着勁兒也就算了,依你的脾氣和個性,應該不會做這種下三濫的事情。”
沐暖暖斜倪了慕容雲澤一眼,不說話。心裏,有一絲絲淡淡的安慰。這個魔鬼,他竟然還能說出這樣富有人性的話,沐暖暖倒是沒想到。
從結婚第一天起,這兩人便進入了戰火紛飛的戰場。每天,不是他流血就是她受到傷害,沒有過上一天相安的日子。就像是兩隻紅了眼的鬥雞,一見面,就要把對方啄得死去活來。
此刻這樣彼此沒有發狠的時刻,真的很罕見,更是讓雙方都覺得有些尴尬,更是窘迫,尤其是沐暖暖。
“放開我,我進去看看爸爸。”
沐暖暖伸手去推慕容雲澤那雙像欄杆似的手臂。
慕容雲澤看似很随意地将手臂架在牆上,可勁兒極大,沐暖暖努力了好幾次,那付“欄杆”紋絲不動。
“急什麽,跟我說說話不可以嗎?”
“我跟你沒話。”
慕容雲澤用右手的食指勾住沐暖暖的下巴,凝視着她那雙如古潭般的雙眸,痞子般地笑了笑,說:“沐暖暖,怎麽會沒話呢?昨晚的話題我們才說了一半,你有沒有興趣再繼續聽下去?”
沐暖暖移開視線,将寂靜的四周看了看,心想,真是個神經病,在這樣充滿消毒水味,這樣安靜得如太平間的走道,他,竟然還有心思說那樣的話題。
而且,他的父親此時還人事不知地躺在病床上。
“雲澤,”郝靜雅突然走了出來,微微蹙了蹙眉頭說:“你和暖暖先回去吧,今晚我在這裏守着。”
慕容雲澤冷漠地看着母親,不說話,也不動彈。
沐暖暖顧不得形象了,從“欄杆”下鑽出了身子,有些難爲情地說:“媽媽,您回家休息吧,今晚我留下。”
婆婆身體不好是不争的事實,沐暖暖自然不會像慕容雲澤那樣喪失人性。
郝靜雅很疲憊,虛弱的身體早已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了,更别說在醫院守夜。
但在兒子面前,她好象無法象别的母親那樣,可以給兒子下命令,一切的事情,交給兒子去操辦。
郝靜雅早被慕容雲澤傷盡了心,也傷盡了體面,更可尊嚴可講。
郝靜雅當然很想離開醫院,她的身體,已經向她發出了警告,再不休息,身子要倒下了。
可她又不能答應兒媳的請求。
那樣的話,慕容雲澤又該有話來嘲笑自己了:怎麽,老爺子生死未蔔,你竟然扔下不管了?假如是那個老小子病了,你大概會把家搬到醫院來吧?
郝靜雅相信,兒子一定會這麽說,帶着一臉的痛恨與嘲諷。
爲難之際,郝靜雅擡頭一看,卻發現了異常,她一把拽住慕容雲澤的手,急切地問:“兒子,你的脖子怎麽啦?怎麽有這麽多道的血痕?”
慕容雲澤将殺人一樣的眼光狠狠地剜了一眼沐暖暖,猛地轉過頭,背對着郝靜雅,兇聲兇氣地說:“不用你管!”
郝靜雅怯怯地看着慕容雲澤,低低地說:“要不去急診部上點藥吧?這麽熱的天氣,化膿發炎那就遭了。”
“你少在這兒咀咒我,我好着呢,隻有心懷鬼胎的人才有膿!”
沐暖暖覺得慕容雲澤簡直不是個東西,也不明白,面對慕容雲澤如此挑釁與輕視,婆婆做爲一個媽媽,爲何要這樣忍氣吞聲?
“媽媽,我送您回去吧?看您很累的樣子,您還是回去休息吧?”
沐暖暖扶過婆婆的手臂。
郝靜雅歎了一口氣,感激地拍了拍沐暖暖的手。
沐暖暖不覺地哎喲了一聲。
在同一時間,郝靜雅也發出了一聲驚呼:“暖暖,你的手怎麽啦?”
沐暖暖的左手上,纏着一圈白紗布。紗布上,滲出了星星點點的血迹。
沐暖暖将手往背後一藏,勉勵強笑着說:“沒事,是我削水果的時候不小心給削破了一點皮。”
郝靜雅看了看慕容雲澤的脖子,又看了看沐暖暖的傷手。
她的眸底裏,彌漫起一層很複雜的感傷與擔憂。
她真的好擔心,兒子和兒媳婦會走自己與慕容成峰的老路。
那樣的話,可把一個好女孩給毀了。
郝靜雅突然想跟沐暖暖說說貼心話。
“好吧暖暖,我們先回家,明天一大早再過來,”生怕兒子提出反對,一邊往外走,一邊匆匆地留下幾句話:“雲澤,今晚就辛苦你了,我回去眯一會兒就來換你。”
回到别墅,沐暖暖把婆婆送回房剛想離開,
“暖暖,能陪媽媽坐會兒嗎?”
彼疲乏,卻沒有睡意。
沐暖暖轉過身,笑了笑:“媽媽不睡會兒嗎?”
“睡不着,來,這兒坐。”
郝靜雅拍了拍床沿。
沐暖暖看出,婆婆似乎有話要跟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