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雲澤正在興頭上,哪顧得上沐暖暖的反應和死活?他如一架上了發條的機器,開動着,加大馬力地開動着。
就在這時,躺在地上卻還有生命的手機,“不合時宜”地想了起來。
沐暖暖一下子精神了許多,她知道,這個電話是喬語彤打過來的。
爲她,沐暖暖特地設置了特别的鈴聲。
“見鬼!”
手機在不屈不饒地響着,終于讓慕容雲澤煩不勝煩,他翻身下來,揀起手機就要朝窗外扔去。
沐暖暖裸着身子撲了過去,死死地抓住慕容雲澤的手,不知是哀求還是憤怒,聲音像被電鋸鋸斷似的,斷斷續續地說:“别…….别扔,求你了…….”
這句話一說出來,沐暖暖狠不得甩自己一個大耳光。
真沒骨氣,怎能對折磨自己的仇人哀求呢?
可她實在不願從此後失去這隻手機。
手機在慕容雲澤的手中停頓了一會,但沒有回到沐暖暖的手中,而是飛向了沙發。
頓時,手機不再歌唱。
沐暖暖也顧不得精裸着身子,慌不疊地撲向手機,将手機緊緊地抓在手上。
淚,再次從眼底裏滲出。
經這麽一鬧,慕容雲澤再也沒心思折騰沐暖暖了,他随手披上晨褛,歪在床上,從床櫃上的碧玉匣子裏抽出一根巴西的雪茄,點燃,卻不抽,而是,任青煙袅袅将他整個人掩蓋。
沐暖暖默默地低泣着,沖進了浴室。
關上了門,又上了保險鎖,心裏還有些不放心,便把那支拖把支在門上。
做完這一切後,沐暖暖的心,才稍稍的有些安心。
站在半圓門似的鏡子前,望着鏡子裏的人兒,沐暖暖的心,就像被鏽迹斑駁的鈍刀在支解似的,每一切,都是那樣的疼痛,那樣的緩慢,那樣的持久。臉上的那道五指印,就像一朵鮮紅的花兒,刺激着沐暖暖纖細虛弱的神經和細胞。
這個畜生!他不得好死!
沐暖暖惡狠狠地罵着。
流着淚。
躺進按摩浴缸裏,細細的水流仿若是一隻隻小手,輕柔地撫着光潔的皮扶。沐暖暖真想一輩子就躺在水裏好了,就躲在浴室裏不出去。這裏,沒有傷害,沒有淩辱,沒有恐懼,沒有羞恥,有得是,安甯與舒适。
緊掩的門,被砸響了。
聲音之大,之急促,就像是古戰場上被擂響的戰鼓。咚咚聲,聲聲砸在沐暖暖的心坎上。
沐暖暖将拼好的手機放在浴巾上,然後,摒住氣息,靜靜地躺着,她不打算開門,更沒不打算回應。
她聽得很清楚,是慕容雲澤在砸門,在叫喊。
“沐暖暖,你給我滾出來!”
沐暖暖不動,而是冷笑着望着發出巨響的門。
“沐暖暖,你再不開門,我讓人把門給砸喽!”
沐暖暖相信,這絕不是慕容雲澤口頭上的威脅,她相信,這個魔鬼是什麽事情都能幹得出來的。
好漢不吃眼前虧,沐暖暖從水中站了起來,慢條斯理地擦幹了身子,穿上了浴袍,系上帶子後,她特地又在腰上加纏了一條布帶。
然後,将一片鋒利的刮胡子刀片捏在手心裏。
一切準備妥當,她才慢慢地打開了門。
門外,果然站着如困獸般的慕容雲澤。
此刻的他,已是穿戴整齊,在他的臉上根本看不出在此之前所發生的獸行。他孤傲地看了一眼沐暖暖,唇弧撇得高高的,就像黃角魚的那兩道胡須。
“趕緊換好衣服,跟我走!”他冷冰冰地吩咐道。又輕蔑地看了一眼捆成粽子一般的沐暖暖,“你以爲我還有興趣動你嗎?别太高估自己的魅力。”
沐暖暖不想就此問題與慕容雲澤交談下去,直截了當地問:
“去哪?”
“機場。”
慕容雲澤丢下話,冷傲撇了撇嘴,轉身下樓。
機場?去幹什麽?接人嗎?什麽人,需要這對仇人小夫妻同時出場去迎接?
拿着準備換上的衣服,當沐暖暖再次出現在鏡前時,臉上那塊長久不退的紅印痕,讓她的腦海中突然滾過一個念頭:好啊,就以這付樣子出現在機場,要丢臉,也是丢慕容雲澤的臉!
簡易地梳了頭,換上了一套簡素的低領短袖衣裙,任脖頸及手臂上的青紫痕暴露無遺,此刻,沐暖暖絲毫不想遮掩,她想讓所有的人都看見。
緩步下了樓,站在門口的慕容雲澤倏地回過頭,頓時如觸了電般地怪叫了一聲:“沐暖暖,你就這樣跟我去機場?”
不行嗎?沐暖暖歪了歪頭,使捉狹地笑了笑,随手扯了扯衣角,滿意地說:“我覺得挺好啊。”
“好你個鬼!”慕容雲澤氣急敗壞地沖了過來,一把扯過沐暖暖就要往樓上拖:“馬上給我換掉!這張鬼臉也給我好好收拾收拾。”
沐暖暖明知慕容雲澤真實的意思,卻偏要誤解,甩開他的手,淡淡地說:“我天生麗質,不需要用脂粉來污掉我的本來面目。至于這套裙裝,不是你親自在米蘭定制的嗎?怎麽,轉眼你便不喜歡了?”
“少跟我扯東扯西的,叫你換,你馬上給我換去,哪來的那麽多廢話?”說着,陰沉沉的目光鎖在沐暖暖的臉上。那道陰冷的眸光,仿若是一把閃着寒光的匕首,在沐暖暖的臉上橫七豎八地切割着。
沐暖暖心裏窩着火,她勇敢地迎上他的視上,倨傲地站在原地,更加淡漠地說:“我就喜歡這套衣服。”
在人來人往的一樓,慕容雲澤想必不敢對自己動粗吧?
什麽?
慕容雲澤的嘴角抽了幾下,臉色,頓時如烏雲密布。
他緩緩地舉起了手。
沐暖暖倒退了一大步,她沒想到,慕容雲澤竟敢當着下人的面又想施暴。
不遠處,金姨和那個叫劉媽的傭婦,正瞪大眼睛瞅着。
“雲澤,接機的時間快到了,我看,還是你一個人去吧。暖暖留下幫幫金姨吧,家裏頭也有許多事情呢。”
一樓的小客廳裏,傳來了郝靜雅舒緩平和的說話聲。
慕容雲澤狠狠地盯了沐暖暖一眼,收了手,不發一言,從小草的手裏抓過車鑰匙,大步地走下台階。
沐暖暖輕籲了一口氣,心裏好生感激婆婆的搭救之恩。她很明白,婆婆若不是及時出現,自己,肯定又得遭殃。
婆婆真是個冰雪聰明之人哪,既明白自己不願更衣的原委,更清楚慕容雲澤暴跳如雷的因由。所以,婆婆既不讓自己去更換衣服,又不明顯地站在慕容雲澤的那一邊,而是,采用委婉的手段,将自己留下。
這是雙方的面子都能顧到的最佳方式。
“媽媽……”
沐暖暖朝婆婆郝靜雅走過去。
婆婆正在插花,茶幾上堆滿了各色花枝。
金姨捧着一隻灌滿了水的花瓶走過來,當看到沐暖暖臉上的那個印痕深深的五指印時,故意大驚小怪地叫道:“哎喲,少奶奶,你的臉上是怎麽啦,誰打的你啊?下手真是太狠了,瞧那腫的。”
沐暖暖将臉一扭,有些惱怒地說:“你胡說什麽呢?快**的活去吧。”
郝靜雅忙擡起頭,看了一眼便失色地輕呼道:“暖暖,這又是怎麽啦,難道,又是雲澤他-”
金姨幸災樂禍的表情,讓沐暖暖很不爽,在下人的面前,總得維護自己的面子吧?
“不是的……剛才洗澡的時候不小心碰的…….”
“不可能!一看就是個巴掌印,夫人你看,那手指印明顯着呢。”
郝靜雅直起身子,走到沐暖暖的面前,細細地看了又看,并不發表什麽意見,而是面帶嚴肅地對金姨說道:“部長馬上就要到家了,你廚房裏的事情還沒準備妥當吧?”
“菜都準備好了,就等部長進家就可以下鍋。”金姨不情願就此離去,而是像隻蒼蠅似地盯着沐暖暖不放,“少奶奶,我屋裏有一支大少爺送給我的新加坡虎油膏,聽說最消腫褪紅了,我去給你拿來?”
金姨的關心是假,嘲笑是真,沐暖暖當然聽得出來。她冷冷地拒絕:“不用,你留着自己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