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發現,沙發上還蜷縮着一個人。
這懶丫頭,又翹班。都幾點了,還睡。
他自語着,正想上前叫醒,卻發現,沙發上睡着的,并不是這個房子的女主人。
借着淺淺的光色,他凝神一看,臉上露出了一絲訝異的神采,搖着頭笑道:”這世界,說大還真小啊…….”
放輕了手腳,熄掉了沙發旁的壁燈。在進廚房之前,他又進了客房。出來的時候,手裏托着一條毛巾毯。
彎身站在沙發前,凝視着眼前這張就是深睡着也蹙着眉尖的小臉,心裏又莫名地翻滾起陣陣的心疼來。
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孩,她到底遇到了什麽事情,竟使她的眼睫上都帶着淚花?
輕輕的,異常輕盈地将毛毯蓋在了她嬌小的,如貓咪般縮成一團的身子上。
走了幾步又回身,俯看着她。伸出手,伸到半空中,停頓,猶豫片刻,遲疑地落下,将一绺遮在眼睛上的留海,給輕輕地捋在耳後。
伸出去的手,半天縮不回來,他好想,好想用自己溫暖的手,去撫平她額間的皺褶,去試去她眼睫上的淚珠。
可惜他不敢,他害怕她在猛然中醒來,害怕她又亮起那雙冰冷的雙眸狠狠地盯視自己。
重新進了廚房,拿起熟悉的菜刀,可是,這把不知使了多少回的菜刀,卻差點切了他的手指!
他的心,他的注意力,已經不在今晚的晚餐上,而是在沙發上,那個睡得正香的女孩身上。
濃郁的夜色,漸漸地籠罩了天地萬物,遠處近處,一盞盞閃爍迷離的燈,就如一隻隻眼睛,或笑或哭地張望着大千世界。
二葷一素一湯上了桌,他走到窗前看了看,歎了一口氣:這丫頭,又不知到哪兒瘋去了,家裏來了客也不管不顧的。
擔心外面的嘈雜聲湧進屋來,忙掩了窗。
沙發上的女孩,依然沉睡着,輕微的,均勻的呼吸聲,充斥在不大的空間裏。一個多小時裏,她甚至沒動一下身子,依舊是側着玲珑的身子,依舊将右手放在高高聳起的臀間,兩條優美的小腿,依舊微微地向後彎曲着。
看了一會兒她,又想了一會兒她,他決定先走了。語彤不在家,自己一個大男人與一個睡得正香的女孩單獨呆一起,又是夜晚臨近,他擔心會對女孩造成某些不好的影響。
……
也不知幾點了,沐暖暖被猛地一掌給驚醒了。
揉了揉眼,輕輕地坐起,她發現喬語彤正笑嘻嘻地望着自己。
總喜歡塗的血紅的唇,此刻更豔了。
“回來了?”
喬語彤早就從廚房裏視察過了,沖着沐暖暖打了個響指:“不錯不錯,别看當了有錢人家的少奶奶,竟然還能做一桌子的好菜。好,今天心情好,我們開瓶香槟怎麽樣?”
“好菜?誰做的?我做的嗎?沒有啊。”
沐暖暖被喬語彤弄得莫名其妙,還沒站起身便發現了異樣。
她指着幹幹淨淨的四周,指着那雙回歸原位的高跟鞋,“這怎麽回事?我睡着的時候還亂得像地震過似的,轉眼工夫,就變成這樣了?”
“還有,這…….”沐暖暖拿起那塊毛巾毯,左右翻看:“這毯子誰給我蓋上的,我記得沙發上沒毯子啊。”
喬語彤裏裏外外地看了個遍,又抓起筷子吃了塊糖醋魚,似乎恍然大悟地咳了一聲,将沐暖暖扯到餐桌前坐下,得意地晃着頭說:“我知道誰來過了。”
“誰,田螺姑娘?”
“不是,是田螺哥哥。”喬語彤嘻嘻哈哈地從酒櫃裏取出一瓶香槟,在沐暖暖面前舉了舉,有些神秘地說:“你知道我去哪了嗎?”
“你能去哪?又去飙車了吧?”
泡夜店,飙車,是喬語彤的兩大愛好,地球人都知道。大白天泡不成夜店,剩下的,那隻有飙車了。
“你猜得,對,也不對。”
什麽意思?
“先别問,我們幹了這一杯再說。哈哈,太爽了,這輩子我還沒這麽爽過!”
喬語彤抓起高腳杯自顧與沐暖暖面前的杯子碰了碰,然後一揚脖,一杯滿滿的香槟便沒影了。
沐暖暖有些落莫,幽幽地想,自己的境遇如此慘淡,如此不堪。可好友卻一點都不放在心上,竟還能笑得如此開心,開心的幹起香槟來。
真是人心難測啊。
“來,你喝呀,喝了這杯,我告訴你一件超開心的事情。”
沐暖暖搖了搖頭,将杯子往外推了推,無情無緒地說:“不想喝,你自己喝吧。”
“這麽好玩的事情,一個人喝多沒意思?沐暖暖,你不喝,那你是太對不起我了。”
喬語彤端起高腳杯,直接往沐暖暖的嘴邊塞:“喝!哪怕隻抿一點點。”
無奈,沐暖暖就着喬語彤的手,淺淺地舔了舔。
“算了,不勉強你了,這麽名貴的酒,看你喝得像喝毒藥似的。”喬語彤又給自己斟滿,剛将一筷子的菜心炒磨菇夾進嘴裏,忍不住又嘻嘻地笑了起來,直笑得渾身如電擊般地發顫起來,才在沐暖暖的催促下說道:“我替你報仇了!”
“報仇,什麽意思?”沐暖暖恹恹地放下筷子。
飯菜的味道很好,就是沒有胃口。
咚地一下,喬語彤将一大勺的米晚舀在沐暖暖的碗裏,讨價還價地說:“想知道,你就得把這碗飯給我吃了。”
沐暖暖用筷子在碗裏撥拉了幾下,愁眉苦臉的,好象很委屈似地數着米粒。
吃不下也得吃!我告訴你哦,這件事情你要是不聽,對你可是天大的損失!你自己權衡吧。
“跟我有關嗎?”
“那當然,要不然我怎麽會說,替你報了仇了呢?”
沐暖暖一下警覺了起來:“難道……難道你去找慕容雲澤了?”
“對呀,他竟敢欺負我的好姐妹,他活得不耐煩了?”
沐暖暖一把抓住喬語彤那隻戴滿了細細銀手镯的手臂,急急地問:“你……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你…….你沒讓他傷着吧?”
喬語彤劈手奪過,仰脖又是一杯香槟,不屑地笑道:“他?他能讓我傷了?别開國際玩笑了。”
“語彤,你快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告訴你可以,但你必須得把這碗飯給吃了,哪怕吞了也行,隻要進了你的肚子,方式不拘哪種,我不計較的。”
沐暖暖哭笑不得,無奈,将筒骨炖冬瓜的湯倒在飯碗裏,然後深歎了一口氣,忍住胃部的不适,咬着牙将一碗飯給撥拉進肚裏。
沖着喬語彤照了照碗,意思是吃完了。
“很好,”喬語彤老氣橫秋地拍了拍沐暖暖的肩頭,帥氣地說:“告訴你吧,你走後不久我就去找那個混小子了。”
你不是說回辦公室再上一會兒班嗎?
我不那樣說,你肯讓我去找慕容雲澤啊?
原來,當喬語彤看到那些觸目驚心的青紫淤痕時,頓時氣得七竊生煙。她也顧不得安撫好友了,将沐暖暖一打發走,回辦公室混了片刻便去找慕容雲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