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着大紅雙囍的房門被撞開了。
垂着頭坐在床沿邊的她,驚悚地擡起頭。
跌跌撞撞,踉踉跄跄,一手撥拉着BURBERRY領帶,斜着通紅的眼,噴着滿嘴的酒氣,
“你是誰,你…….你在這裏幹…….幹什麽?滾,滾出去!”
眼前的這個男人,從今天起就是自己的丈夫了。模樣,不能不說帥得讓人閉不上眼睛;家世,不能不讓姑娘們眼紅心跳;身價,不能不讓人垂涎三尺。隻可惜,自己不愛他,一點都不。
從認識到結婚,統共才見上三次面,再神速的感情,也發展不到結婚的階段吧?
可他們就是結婚了。
她慢慢地站了起來,扯了扯身上的手工旗袍,錦緞上的銀線牡丹,散發出逼人的寒色。她環視了一眼自己嬌小而又凹凸有緻的身材,淡然一笑:“從今以後,我就得在這個家裏呆下去了。對外,我們将是秀盡恩愛的夫妻,私下,我希望我們能成爲互惠互利的盟友。”
什麽互惠互利…….盟友?
他翻了翻眼,高大的身軀嘭地一下橫倒在大紅的婚床上。
身下的意大利進口熏香榉木大床便如海濤般地晃悠了起來。
很快,響起了輕重不一的呼吸聲。
她有些茫然地站在床沿,俯看着被酒精浸泡得人事不知的他。
他攤開手腳形成一個大字橫躺在大床的中央,在米蘭定制的米色帶着暗紋的西服,前襟上已是酒漬斑斑,锃亮的棕色手工闆鞋,名叫亞捷奧尼,據說要經過200多道工序才能合制而成,在它的上面,此刻沾染了紅色的紙屑與香濱的混合物。
這是一個高品味高水準的男人,稱得上是男人極品中的極品吧?
一頭烏黑閃着藍光的短發,濃密而富有光澤,寬闊緊緻的額頭,膚色細膩中透着健康的光亮。臉頰豐潤有緻,兩塊濃郁的酡紅,無言地訴說着方才喜桌上的熱鬧與喧嚣。順延而下的是,入鬓的雙眉,眼梢略略上提,高挺的鼻端,微微往裏勾的鼻尖,性感的薄唇緊抿着,盡管是深睡着,可一股冷冽寡寒的氣息依舊撲面而來…….
這是一個怎樣的男人?
他爲什麽會願意在極短的時間裏成爲自己的丈夫?
難道,他跟自己一樣有難隐之言?
或是,他同樣也是迫于父母之命而勉強與自己踏上紅地毯?
想起他在婚禮上看自己的眼神,是那樣的嫌棄,那樣的冷淡,那樣的不屑,她不解了,既然如此讨厭自己,他爲什麽會那麽急迫地要求結婚?撫着光潔得如新剝蛋殼的臉蛋,她不禁有些惱怒了,自己,何曾受過這樣的待遇?從小到大,自己何曾不是在男人們羨豔的眼神與奉承聲中度過?
她走到梳妝台前,輕輕落坐。
來自意大利的鏡子,清晰地映照出她絕色的容顔。
肩以下的長發,已被高高挽起,在嬌小的頭顱後面梳成了一個雅緻的發髻,環匝發髻的,是一串價值不菲的深海珍珠。标準的羅莉臉,精緻得無可挑剔的五官,沐葉眉襯着一對内雙深深的丹鳳眼,比起一般美女的大眼睛有太大的不同,她的眼睛大而有神,似乎眸子裏蕩漾着粼粼水波,仿佛無時不刻在默默地傾訴着什麽;略薄柔軟的櫻唇,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寶石紅,細潤的仿佛看一眼就能讓人沉醉;微微上揚的唇角,淺笑細語之間,頰邊便會砸出兩個桂圓大小的酒窩來…….
白天鵝般的玉頸上,系着一條粉色的絲巾,斜斜地挽成一個散漫的花結。粉色的絲結與大紅色描花繡朵的旗袍,看上去怎麽都覺得不大搭配,有些不倫不類。
不是她不會打扮,而是,絲巾下遮掩着她不喜愛的東西。
那是一串做工精緻的鑽石項鏈,據說,這串項鏈是限量版的,全世界不會超過十位數。
對如此珍貴的飾品,她當然不會不喜愛,隻是,她讨厭那個送這個東西的人。
讨厭,是從舉行婚禮之時開始的,那一刻,徹底颠覆了她對他僅存的一點點的好感。
她當然沒忘記,當他在婚禮進行時将這串項鏈給自己戴上時的那付表情,鄙視中帶着深深的嘲諷,耳邊,響起了他的嗤笑:
沐暖暖,你真便宜,一串項鏈就把自己的一生給交付了。
她彎起唇儀态大方地笑了笑,似乎沒聽見慕容雲澤的話一般。心,卻衍生起冰冷,慢慢地沉下了谷底。
婚禮上的他,與那三次見到的,截然不同。
沐暖暖覺得,自己似乎被人戲耍了。
将絲巾輕輕地取下,疊好,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櫃上,然後,扯下鑽石項鏈,撸下尖尖十指上的黃白之物,将這些累贅放進首飾盒後,披着一頭黑羽般長發的她開始發愁今晚睡在哪了。
偌大的婚床上,她根本沒打算要和慕容雲澤雙宿雙栖,而且,此刻已經沒有安睡的位置。
到浴室換好睡衣出來,她抱着大紅枕頭想了半天,決定到套間裏去休息。
套間不大,看它的布置和陳設,顯然是當做起居室之用的。天還亮着的時候,她曾往套間裏描了一眼,套間内擺設着一排楠木博古架,格子錯落有緻,擺放着幾尊式樣各一的根雕作品,一套古樸的木雕沙發,将不大的屋子充斥得有些緊湊。
現在是六月未,已是夏季的天氣,在沙發上鋪上一層薄毯,想必就能湊合一夜。
輕輕地推開門,在牆上摸索了半天也沒摸到開關。
她隻得像個盲人似地在黑暗中亂摸。
就在這時,身後響起了一個很清醒的聲音:“你要幹什麽?”
嬌小的身子頓時如觸電般地抖顫起來,不及回頭,一隻大手已重重地搭上了她的肩頭。
對方用力一揪,她整個人就像一片樹葉,晃悠悠地飛了出去。
咚地一聲,她已經四腳朝天地仰倒在大床上!
明晃晃的燈下,這張面孔尤如魔鬼一般的恐怖。
烏發散亂,圓目怒睜,眉梢高高挑起,比平時大了幾倍的眸底裏,隐着兩團火焰,臉頰上那兩塊酡紅,此刻變成了醬紫色,雙唇如洇了血一般,鮮紅糜燦……
你……
“你什麽?”他吼道:“誰允許你進隔壁房間的?”
剛還深醉如許,怎麽轉眼間就如此清醒?她從暈頭轉向中蘇醒過來,扶腰坐起,緊蹙着遠黛般的眉尖:“我現在是這個家的女主人,至少是女主人之一。進到這個家的某個房間,想必不用申請打報告吧?”
他通紅的眼裏,射出輕蔑的精芒來,唇角翹起,帶着一抹強烈的傲視:“女主人,你竟然自封女主人?真夠厚顔無恥的!在這個家裏,沒有我的同意,你永遠當不上女主人,哪怕是之一!”
我并不稀罕當這個家的女主人,隻是,這個女主人的位置是婚姻賦予的,不是某個人恩施的。
“哼,沒想到,素以冰美人著稱的你,口齒如此伶俐。”他狠狠地甩掉皮鞋,一邊解着扣子,一邊斜倪着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