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九點了。”舒清海輕聲說道。
“嗯,九點了。”白小米瞄了眼手機,子非魚還沒有發過信息來。
舒清海心裏其實早就做好了抉擇,他在下最後通牒之前,就明白,即使萱萱回頭,他們之間也有着看不見的裂痕。
舒清海沒有等到手機來電,倒是白小米接起一個電話。
“我還要等一會……嗯,你們不要等我了……晚上我會回去……”
是周彥打來的電話,詢問白小米什麽時候回家。
“可能十二點左右,你們先睡,我不吃蘋果。”
白小米聽到小羽在那邊說什麽吃蘋果,立刻說道。
“小米,今天是平安夜,你忘了?”周彥看着果盤裏的蘋果,郁悶白小米的神經大條,前幾天她還在唠叨着聖誕節帶他出去玩,結果今天晚上又不回來一起過平安夜。
“啊?”白小米隻看到外面好多寫着聖誕快樂的字樣,這個大都市在聖誕前一個月就天天挂着聖誕老人的頭像,弄得她都麻木了,沒想到今天會是平安夜。
難怪這麽冷的天,外面還有那麽多成雙成對的情侶……
還有今天吃完晚飯時,侍應生還送上了蘋果拼盤。
“姐,你和誰在一起?”白若羽拿過周彥手中的電話,問道。
“朋友。”白小米看了眼舒清海,低聲回答。
“男的?”白若羽又問道。
“嗯。”白小米盡量學子非魚,能說一個字,絕不說兩個字。
“準備和他吃蘋果?”白若羽其實很希望姐姐能繼續談戀愛,無論和誰都行,隻要她能夠再接受男人,他不在乎姐夫是誰,對姐姐好就可以。
“晚上回去再說,你們早點睡。”白小米被弟弟問的很尴尬,準備挂斷電話。
“姐,要是外面的蘋果不好吃,家裏還有水晶富士,記得早點回來。”白若羽忍住想打探的好奇,笑着說道,發現周彥的臉色不太好看,也不再多說,挂斷了電話。
白小米拿着手機,宅女對節日什麽的一點都不敏感,對她們來說,每天都可以是節日,就看自己的心情。
子非魚還是沒發過信息來,白小米忍不住又給他留一句話——小魚,你是不是在陪家人過平安夜?我忘了今天是平安夜,拖着你聊天真不好意思。
“你的家人很關心你。”舒清海正在擺着棋,看見她挂斷了電話,說道。
“隻有弟弟喜歡纏着我,我的爸爸媽媽很少會管我。”白小米放下手機,笑了笑。
她這次倒是挺聰明的,沒有去打聽舒清海的家庭。和他住過一段時間,白小米發現他好像沒什麽親人。
“有兄弟姐妹的家庭真好。”舒清海似乎有些羨慕的口吻。
“聽爸爸說,當初他堅持隻要一個孩子,無論是男是女,都隻要一個。可是媽媽說,幾十年後他們如果去世了,我一個人在這世界上會很孤單,所以就想再生個孩子陪我。”白小米低頭看着棋局,她的父母也是農村出身,奶奶住的村子裏,大部分的村民都有兩個孩子,和城市裏的獨生子女不同。
“怎麽會一個人?你會有自己的家庭和朋友,繁衍後代……”
“萬一我孤獨終老呢?至少還有個弟弟,沒事去他家裏蹭飯,抱抱弟弟的娃。”白小米很想說,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之間的親情,是許多獨生子女所不能領略到的,隻是,舒清海好像沒有兄妹,所以她打住了下面的話,半開玩笑的說道。
“怎麽會?你那麽年輕,還有很多美好的人生在等着你。”舒清海看了她一眼,年輕人真好,就算說“孤獨終老”,也沒有半分的憂傷。
白小米看了眼手機,子非魚又不在了,可能真的再陪家人過平安夜吧。
就在白小米想着先走卒,還是先挪炮,舒清海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她一下緊張起來,感覺心髒跳到了嗓子眼,比舒清海還要激動。
反觀舒清海,倒是更波瀾不驚,臉色平靜的拿出手機,看了眼上面的号碼,接了起來:“懷玉?”
白小米聽到這個名字,猶如翹首以待的公雞,脖子被橫空抹了一刀,臉色唰唰唰的變了又變,最終低下頭,繼續看着棋盤。
“在哪?”秦懷玉終于還是拿起手機,撥了舒清海的電話。
“有事嗎?”舒清海不答反問。
“晚上去叡的酒吧,幾個老朋友都在,十點半見面。”秦懷玉不動聲色,如同平常的聚會一樣,淡淡說道。
“你們先去。”舒清海頓了頓,又說道,“我盡量趕到,不過可能會很晚。”
“我去接你。”秦懷玉吐了口煙圈,說道。
“不用,我和小米在喝茶,喝完茶,我送她回家後,會趕去酒吧。”舒清海看了眼白小米,她從聽到秦懷玉的名字時,就有點不對勁,不過現在好像平靜下來,或者說,已經掩飾住自己的心情。
“萱萱呢?”秦懷玉知道不該問,可還是問了出來。
這麽尖銳的話,會讓他像是在吃前妻的醋。
“不知道,我也在等她的電話。”舒清海平靜的回答。
“和她在一起,等你女人的電話?”秦懷玉笑了起來。
“你介意了?”舒清海也笑了,問道。
“沒有,我隻是覺得某些女人很愚蠢,被抛棄那麽多次,還傻乎乎的貼着别人。”秦懷玉止住笑,臉色又恢複了冷峻,“既然你沒時間,那就算了,再見。”
不等舒清海說話,秦懷玉就挂斷電話,突然将手機往牆上砸去。
他覺得自己的強迫症沒好,抑郁症又發作了。
外面的羅芊芊聽到房間裏的聲音,吓得一動也不敢動。
她一點都摸不清秦懷玉的性格,雖然住進這個房間裏,可還是不敢主動靠近他。
他讓她坐在沙發裏不準動,她就不敢動,讓她去做番茄沙拉,她就去做番茄沙拉……
很奇怪的一個男人,把她帶回家,給她很多錢,可每天讓她做的都是奇奇怪怪的事情,總是用某種危險的眼神打量着她。
羅芊芊心裏在打鼓,不知道能不能讓秦懷玉愛上自己,她怕這樣下去,自己會先出局。
不僅是秦懷玉危險,他身邊的人都很危險,比如那個賴紙鸢……
白小米正襟危坐,面對棋局沒一點心情。
已經十一點了,舒清海沒有接到他女友的電話,反而接到她前夫的電話。
而且子非魚也消失了,沒人陪她說話。
在煎熬的等待着,外面突然放起了煙花,聖誕節終于到了。
而舒清海的手機毫無動靜。
“走吧。”舒清海在鞭炮聲中,将棋子收好,臉色依舊平靜。
白小米感覺空氣好沉悶,她在最後一個小時裏,幾乎不敢看時間。
她僵硬的站起身,不知道爲很麽,感覺自己的情緒比舒清海還要差。
“我送你回家。”舒清海對她微微一笑,眼裏有着疲憊,奇異的是,同時還有着某種輕松。
仿佛徹底斬斷了痛苦的毒瘤,雖然斬斷時割掉了一塊肉,可以後終于不用再飽受煎熬。
白小米沒有再拒絕,默默的跟着舒清海往外走。
“要不要看看煙花?”舒清海反倒像個沒事人,載着白小米路過市民廣場時,車速放慢,還很體貼細心的問道。
“你要是難過……就說出來吧……我其實……也沒那麽讨厭聽别人說故事。”白小米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她的心,終究還是軟的。
舒清海笑了起來:“不說了,這世上的故事無非就那麽幾種,相愛了,白頭偕老了;相愛了,分離了;或者,相愛了,又不愛了……今天放煙花的可真多,你确定不要看?”
“那就看看吧,反正是免費的。”舒清海的反應讓白小米很擔心,她想起自己在離婚時,也想強裝沒事,可一轉身,到沒人的地方就哭的天昏地暗。
看一會煙花,多陪他一會,這也是她僅能做的安慰。
舒清海将車停在廣場邊,車内的空調開的很暖,擋住了寒夜的冷風。
廣場上空的煙花燦爛,隻可惜轉瞬即逝。
“小米,你很善良。”舒清海突然說道。
“他們都說善良就是傻的代言詞。”白小米自嘲的說道,“我知道自己很二。”
“謝謝你陪我這麽久,沒有丢下我離開。”舒清海伸手将音樂聲關小。
“你說的,回報嘛。”白小米扭過頭,看着遠處的那簇轟然炸開的煙花,“你也是個好人,誰對我好過,我也不會忘。”
“誰對我不好,我也不會忘。”白小米幾秒後,又加上一句。
“能聽我說另外一個故事嗎?和愛情無關的故事。”舒清海雙手搭在方向盤上,溫柔的說道。
“……”白小米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今天晚上,一切都讓舒清海做主吧,無論他說什麽故事,自己聽着就是。
“有一個女人,她的丈夫是一個東方人,赤手空拳來到華爾街,成爲華爾街上最厲害最年輕的股神,可是有一天,不知那位股神是不是得罪了某些政要人員,或者是西方的某些勢力,他從億萬身家,突然跌到谷底,負債累累。”
“這時候,女人懷孕了,而丈夫卻從光輝的頂端,摔到深淵,雖然沒死,可就像殘廢了一樣,背着巨額的債務,每天借酒澆愁,不思進取,甚至還染上毒品。”
“女人無法忍受這樣頹廢的老公,面對外界的壓力,一氣之下挺着大肚子悄然離開家,躲到一個小鎮上,爲了生活,不得不挺着肚子幫别人做事糊口。在她臨産前一天,還在給别人洗衣做飯,直到腹痛難忍,沒趕到醫院就生下了一個男嬰。”
“可憐的女人因爲産前操勞加上産後沒有好好休息,在男嬰剛剛會喊媽媽的時候,撒手離開這個世界。”舒清海不知道白小米聽了秦懷玉的故事之後,會不會原諒秦懷玉所做的一切,他隻能盡量幫他們化解一些矛盾。
至少,在他看來,秦懷玉對白小米,還是有着特殊的感情。
否則,不會在那天說出萱萱的地址,也不會在今天說白小米傻。
而白小米還沒聽出頭緒來,因爲主角沒凸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