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唯一失策的地方,就是沒有預料到寒毒餘威會在這種時候發作。
這個傷口,是淩謹遇有意留下的,當時想借此機會與淩天清增進感情,順帶借口養傷,不必伴她左右,可連夜回宮處理事情。
但沒想到,本已愈合的傷口,卻突遇寒毒發作,導緻他無力護住受傷部位,一再撕裂,變成這幅恐怖摸樣。
“你身上有哪一塊不硬的嗎?”淩天清恍若未聞,在他的身上各處按着,指尖所碰觸的地方,全是硬邦邦的,就像一層皮膚裹着鐵塊。
雖然她摸得男人不多,但也知道沒有人的肌肉含量如此之高。
“你要是不上藥,我……”
“打一針肌肉松弛劑看看。”淩天清自言自語,再次起身,想去找她的百寶箱。
淩謹遇見自己的話完全被無視了,忍了忍,沒有再次拽住她,而是等她走開,用最快的速度起身,穿衣……
動作又快,又沒有聲音,簡直像無聲無息的魔鬼。
淩天清從百寶箱裏拿出另一個小藥瓶,一轉身,愕然的看着已衣冠整齊的花開。
“藥我拿着了,不過,我體質敏感,别在我身上試驗奇怪的東西。”花開含笑說道。
“有多敏感?”淩天清拿着藥瓶,竟然認真的想了想,問道。
“總之,我的傷沒有大礙,過段時間就會完全痊愈。”花開依舊微笑,心裏已經快抓狂了。
因爲淩天清切換到“科學怪人”模式,拿着藥瓶滿臉興趣的想把他剖開研究的模樣。
“倒是他失憶了,下船後怎麽生活?”花開趁着她還在思索,踢了踢挪在地上的葉城,問道。
“你的身體沒有脂肪嗎?”而淩天清還沉浸在他神奇的人體結構中。
莫非花開真的是另一個星球的人?
而那個星球名叫--肌肉球!
“他剛才動了。”花開決意要轉移她執着的話題和注意力,又踹了踹葉城,說道。
淩謹遇踹的都是周身大穴,不死就會動。
“啊……啊?”淩天清看見葉城真的動了,心中一緊,顧不得分析花開的身體,立刻走過去觀察。
葉城在一片混沌中,做了個五光十色的夢。
他正不知怎麽從這種夢境中走過來,隻覺得周身穴道被擊中,強行将他喚醒。
但當他睜開眼睛時,卻什麽都記不得。
隻記得一些如萬花筒般五光十色的夢。
随即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潔白秀美、略帶關心的臉。
充滿甜美又溫和的少女氣息的面容,是他不曾見過的顔色……
“你終于醒了?”淩天清見葉城緩緩睜開眼睛,渙散的瞳仁漸漸凝聚起來,直勾勾地盯着她,她問道。
“……你?”葉城費力的發出一個音節,腦中昏昏沉沉,裏面什麽記憶都沒有。
仿佛……他的過去就是一片黑暗、陰沉,沒有任何的光亮和顔色……
“我不是壞人,你是不是記不得自己了?”淩天清歎了口氣,眼裏卻露出愉快的笑容,“不過好在命保住了,以後會有人對你說以前的故事。”
失去記憶對葉城來說,的确是保住了一條命。
淩謹遇看着滿臉迷茫的葉城,緊握的手指,漸漸松開。
他本有無數次機會,可以殺了葉城。
以後,也會有無數機會,在葉城下船後,将他滅口。
但是……
但是何必做絕?
若讓淩天清知道,葉城最終還是死于他的手中,隻會徒增厭恨罷了。
她在這世上,相處融洽的人少之又少,葉城雖帶有目的才接近她,但對淩天清而言,也是難得的朋友吧?
淩謹遇心内苦笑,若換作當年,葉城無論是否失去記憶,都逃不過一死,可如今,他已不由自主的從她的眼睛裏,看待這個世界。
這究竟是進步,還是落後?
“花開,幫我扶起他。”淩天清扭頭對愣在身後的花開說道。
葉城醒的有點早,腦中混亂,加上體内又無法提起真氣,就像普通人睡的身體發麻,一時手腳不知該如何用力。
淩天清倒是很高興,吃了忘丹之後,身體也會有一段時間無法适應。
因爲連怎麽走路都會忘記,隻能慢慢憑着本能和多年積攢下來的習慣,漸漸适應這個世界……
不過她的“新配方”更不易傷害大腦,也不會出現讓人變成嬰兒一樣的副作用,保留了人類最基本的習慣和常識。
“等一會,你就能看到你漂亮的老婆了。”淩天清倒了一杯水,放了點藥粉進去,笑着對茫然的葉城說道。
“老婆?”葉城咬着這兩個字,腦中依舊一片空白。
“嗯,幾天前,你們遇到海盜,受了重傷,恰好我路過,就把你們救了上來。”淩天清編故事編的面不改色,天衣無縫,“你妻子頸側受了傷,你則是頭部受創,船醫說可能會影響之前的記憶。”
葉城依舊一臉茫然。
他什麽都回憶不起來。
但眼前這個笑容燦爛的女子,天生就讓人産生好感,似乎非常值得信賴的樣子。
“來,張嘴,喝點水。”淩天清端着杯子,準備喂他。
“我來。”花開看不下去了,略有吃味的接過杯子,親手給一心想殺了他的仇敵喂藥。
而葉城依舊在死機狀态,僵硬的吞下水,腦中搜索不到任何記憶。
船的速度故意放慢。
再行半日,就到了孤山島海賊的勢力範圍。
而肖雲始終沒有見到葉城。
他并不知道,蓮露與葉城已經相處了一天,且……極爲融洽。
因爲葉城還不适應空白的記憶,也不太愛說話,隻聽着蓮露柔情蜜意的說着過往的故事。
似乎……他的過去很幸福。
嬌妻美眷,其樂融融。
而淩謹遇再次領略到女人的幻想是怎麽突破天際的。
蓮露編造的過往,就是她心中所幻想渴望的、純白無暇的幸福吧?
偏偏女人說謊的時候,還有闆有眼,情到深處會飙淚,演技爆棚,簡直就是天生的演員。
蓮露作爲一名花魁,哄過多少難纏的男人們?
所以對失去記憶的葉城,簡直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
如今,這對“落難夫妻”就等着找個和平安定的小島,安享餘生。
蠻好,蠻好。
淩天清唯一覺得不好的就是,快沒錢了。
所以,她要盡快找到大白臉,順便拜托大白臉照看一點葉城和蓮露。
好歹丐幫子弟遍天下,把格式化的葉城交給他最放心。
夕陽下,淩天清與花開坐在樓頂的觀望台,無聲的看着太陽又開始逼近海平面。
寂靜無聲的相伴,也好過聲嘶力竭的傷害。
“又一天過去了。”看着落日沉入海中,花開才開口。
“是呀,又過去一天了。”淩天清站起身,“你的傷……”
“已經好了。”花開立刻打斷她的話,生怕她又扒開衣服查看。
“幹嘛這麽緊張?我隻是關心關心你。”淩天清有些好笑的說道。
“你餓不餓?”花開立刻轉移話題。
“不餓。”淩天清上下打量着花開,又用那種想把他解剖了的眼神。
淩謹遇看到她的眼神,暗道不妙,轉身就想走:“我餓了。”
“花開,你的傷真的好了?”淩天清跟上去,笑眯眯的問道。
“好了,你的藥很管用。”
淩謹遇頭也不回,加快腳步。
“那晚上要不要做?”淩天清又問道。
淩謹遇僵住,他的耳朵沒出問題吧?
這麽淡定又随意的問要不要做?是指做什麽?
“我最近正值排卵期,荷爾蒙升高,身體已經準備好了。”淩天清繼續笑眯眯的說道。
“你的意思是?”花開表示聽不懂。
也不想聽懂。
想當年小王後對恩寵可是一再逃避,現在這麽主動的爲别人暖床,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
雖然他很想要她。
“可以受孕了。”淩天清笑眯眯的吐出五個字,盯着花開微變的臉色。
淩謹遇知道自己應該淡定,可聽到“受孕”這兩個字,心髒還是像被敲了一悶棍。
他清楚的記得淩天清的日記裏,寫着因爲不是同星球的人,所以擔心受孕會危及生命。
但她最終願意承擔這樣的風險,替他生個孩子……
沒想到,如今,她也要爲别人生子……
啊,那個别人,還是他!
但感覺……總是不對。
而且,看她輕松的語氣和表情,好像隻是準備借精生子而已……
“花開?”淩天清見他眸光複雜的盯着自己,喊了一聲。
“不。”淩謹遇掙紮着吐出一個字來。
“爲什麽?”淩天清很詫異的問道,“我已經很爲你考慮了,你性=冷=淡,那就每個月就做一次,直到懷孕你就可以徹底休息……”
“你不尊重我的感情。”淩謹遇心底明白,自己應該答應的。
從大局考慮,如果誕下皇子,那他就不必糾結江山的歸處……
但淩謹遇此刻的胸口卻很堵。
總覺得……淩天清的真實目的,就是想要一個親生骨肉,想要一個真正的家人,陪她在這個世上……
“那就是得等你來了感覺,才能做?”淩天清一臉天真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