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僵硬了膝蓋的淩天清,一個是傷了膝蓋的周芳衣。
有些時候,特立獨行點,總能引起王上的注意。
周芳衣早就明白這個道理,在美人如雲的後宮,她的容貌隻有中等,若是再沒有特别之處,一定無法引起别人的注意。
而她也早就研究過,王上之所以對淩天清很特别,是因爲她的性格,與其他美人不同。
但是,太過特立獨行,又會引起别人的猜忌和排斥,所以周芳衣隻是站了片刻,待所有美人都跪下之後,才款款下跪。
因爲膝蓋的傷,讓她輕輕的呻吟一聲:“王上……王上萬歲。”
“都起來吧。”淩謹遇看見她們一個個雲鬓不整氣喘籲籲,忍不住皺眉,看向在一群高挑的美人中,個子最嬌小的那個少女,又問道,“娘娘這是在做什麽?”
周芳衣扶着一邊畫美人的胳膊,低垂着雙眸,感覺到淩謹遇的目光根本沒有在自己身上停留,心中不由惱了起來。
割掉三個諸侯國,爲的就是換取這個丫頭,看來,不僅僅是因爲她是鳳身……
還因爲,淩天清,是淩謹遇最在意的人。
如果是這樣,那她們的計策能順利實行嗎?
恐怕淩天清就算真的死了,淩謹遇都未必會在意她這個鳳身。
想到這裏,周芳衣心中就起了一股殺機。
“那個……在跑步。”淩天清在淩謹遇的注視下,氣勢都短了一截,低着頭看着一邊探到小道邊的花朵,說道。
“跑步?”淩謹遇眯起雙眸,果然從她嘴裏聽到什麽話都不該驚奇,從她身上看見任何舉動也不該驚訝。
她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自古以來,不會有任何的王後娘娘,領着後宮嫔妃毫無形象的跑路!
“嗯,是跑步。因爲我看見她們都太嬌弱,而跑步是最好的鍛煉方式,可以增加肺活量,提高免疫力,讓身體變得強壯,還能保持身材……當然,如果美人們喜歡跳繩遊泳,我會慢慢的加入,作爲體育鍛煉課程之一的運動。”
淩天清點了點頭,讨好的說道:“王上您的體力過人,勇猛無比,後宮佳麗要是太弱了,怎麽能配上您金剛之軀?所以,我免費給您當健康顧問,照顧您的生理需求……”
淩謹遇輕輕閉上眼睛,耐心的聽她說完,努力壓下想把她剝/光吊樹上抽打的沖動。
“如此,豈不是太累着娘娘了?”
終于,小丫頭巴拉巴拉說了一大通他無法完全聽懂的理論,淩謹遇輕描淡寫的問道。
“我辛苦點沒事,誰讓你對我那麽好。”淩天清話不由衷的說道。
一邊的美人們聽的忌恨萬分,同時心裏也都警惕起來--王後娘娘還是萬分受寵的,千萬莫要惹到她。
“曉寒,領着她們繼續跑,完成娘娘交代的任務。”淩謹遇睜開黑眸,看着淩天清那極不自然的笑臉,說道。
“是。”曉寒立刻領命。
“白衣,去查查爲何還有九位美人沒有到場。”淩謹遇又說道。
“有七個說自己身體不舒服,有兩個半路暈倒。”淩天清立刻接話,“不過名單我都記下來了,作爲病假處置。”
“後宮之中,娘娘的話,就是懿旨,即便是身體不舒服,也不可抗旨不尊。”淩謹遇淡淡說道。
一群美人聽見王上開金口,說了這番話,紛紛心驚。
幸好她們聽話的跟來,否則,還不知要受什麽責罰。
王後娘娘說的話可以沒有分量,但是淩謹遇一開口,情況就不同了。
“真的是身體不舒服也情有可原,我讓綠影……”
淩天清其實也留了一手,讓綠影給她們一一查看,然後看看哪些是故意裝病的,她以後想辦法對付。
“你若是要訓練她們,且不說懿旨不可拒,至少也是軍令如山!”淩謹遇聲音稍微有些冷硬起來。
她根本不懂王後兩個字的意義是什麽!
以爲這隻是在玩過家家?
或者她隻是把後宮當成了一個有趣的遊戲場所?
如果那樣的話,她沒有自己庇佑,死了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死。
“随本王來。”淩謹遇決意讓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和職責,讓她懂得有些東西,是不容亵渎的。
淩天清耷拉着腦袋,惶恐不安的跟在淩謹遇的身後。
她也知道軍令如山啊,那個孫子兵法上殺雞儆猴,她知道……
這不是先觀察一段時間,看看哪個美人最不聽話最使壞,然後她找個機會下手,整治一下後宮嘛?
“陪本王下一棋。”淩謹遇一言不發的領着她,直到走近一個水榭樓閣,才停下腳步說道。
“你不是不準我下棋?”淩天清低着頭,低低的說道。
“不準與他人下棋,以免你給自己招來麻煩。”淩謹遇走到樓閣中,往二樓拾級而上。
若是棋術高超之人,或是心思深沉缜密之人,看見她下棋之術,如果是淩雪那種人也就罷了,若是溫寒這種有反叛之心的人,定想殺之。
就算是他,也會動殺心。
不僅是因爲她棋術高于自己,更是因爲她下棋時的姿态和心術……
若她是男兒,說不準會成一代帝王。
同樣爲王的人,怎會允許第二個帝王出現?
“今天爲什麽要下棋?”淩天清又問道,她在考慮今天要不要讓暴君,要是自己赢,暴君肯定覺得很沒面子吧。
但是如果刻意輸,暴君又會認爲她欺君。
真不該那天赢他,現在好難做。
“因爲,本王不服。”淩謹遇走到四面皆空的二樓,這樓榭上,如同一個八角亭樓,隻有八個朱紅柱子,視野極爲廣闊。
淩天清微微一愣,沒有想到他會說“不服”。
感覺暴君似乎真的變了,變得坦誠了一些,以前他不會說出的話,現在會很自然的說出。
而且,确實對自己好很多。
剛才對着衆位美人說的話,明顯是站在自己身邊,與那時在百花亭裏,當着太後和所有美人的面責罰自己絲毫不同。
暴君果真轉性了嗎?
願意與自己和好,也願意和自己成爲朋友?
“今天再對弈一次,若是你又赢了……”
“我赢了怎樣?”淩天清蓦然激動起來,按捺不住的打斷他的話,問道。
“明日繼續對弈。”淩謹遇坐在刻畫着棋盤的木桌邊,揚眉說道。
他要好好研究這個女娃下棋的思路,然後揣摩她的大腦,慢慢的掌控她的思維方式,一點點控制全局。
淩天清有些失望,原本以爲他會答應自己什麽條件呢。
“你赢了,我們明日繼續來此對弈,不過,你要是輸了……”淩謹遇頓了頓,他看出淩天清沒什麽激情了,爲了避免她故意讓子和敷衍,補充說道,“會受罰。”
“什麽?這……這不公平,爲什麽我不管輸赢,都沒好處?”淩天清皺起眉,問道。
淩謹遇靜靜的注視着她,不再說話。
淩天清被突然冷寂沉默下來的氣氛,壓抑的心髒開始不規律收縮,她被淩謹遇冷靜的目光看的快悶死了。
“好……好吧,我們開始。”淩天清被他看的壓力很大,忍了忍,說道。
采風樓裏,清脆的落子聲響起,日光慢慢的移到頭頂,不知不覺,已到了午飯時間。
淩天清落下最後一個白子,肚子開始叫了,她最近總是容易餓,都怪朱顔丹損耗了她太多的精神和體力……
淩謹遇看着棋盤上交錯的黑子白子,端詳了許久許久,将淩天清落子的所有步驟都記在心中,沉默的伸手,将白子撿入玉罐中。
“王上……到吃飯的時間了。”淩天清也撿着黑子,不提輸赢,說道。
她沒輸……雖然花了點時間,可還是搞定了暴君,赢了他。
淩謹遇沒赢,他在圍棋中,學着淩天清的思維方式。
然後在腦子裏重新将剛才的棋下一遍,看看如何見招拆招,以毒攻毒。
“唔……”淩謹遇突然微微攏起俊秀的眉,伸手抵住胸口,臉上一片煞白。
淩天清看見他泛着青色的臉,吓得立刻站起身,怔了片刻,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今天他身邊沒有跟着任何侍衛,這高樓上,隻有他們兩個人。
“你……你沒事吧?”淩天清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着淩謹遇一隻手緊緊攥着白子,一隻手抵在胸口,滿臉痛苦之色,那青白的臉色不像是裝出來的。
再說……他爲什麽要在自己面前裝不舒服?
暴君不可能在自己面前裝嬌弱的!
所以淩天清立刻明白他是真的不舒服,或許……是朱顔丹的毒?
看見他快要昏厥的模樣,淩天清的掌心突然滲出了汗水。
她……可以趁這個機會……幹掉暴君!
喉嚨緊張的吞着口水,淩天清一步步走到淩謹遇的身邊,伸出汗濕的手。
那雙素白秀氣的手,那雙從小就開始彈鋼琴打遊戲的手,那雙可以創作出許多不可思議的雙手,很細長柔軟,極爲漂亮,帶着濃濃的藝術家的味道。
素淨如玉的手,很慢很慢的來到淩謹遇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