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殺了他。”溫寒終于輕輕摸了摸淩天清的頭,“殺了他,就不必逃了。”
“所以,你還在生氣我沒有動手?”淩天清看他冰雕般的側臉,突然覺得……她不該抱有什麽幻想。
“我不會生你的氣。”溫寒站起身,看了眼暗沉的天空,“若是不困,那就走吧,這裏不宜久留。”
溫寒口上雖然說着不生氣,可心事重重。
這一次,徹底的将自己暴露,再想成事,那就難了。
淩謹遇有了防範,他就無法硬攻,隻能巧取。
而且,不知道這一次自己的人,死傷有多少。
他現在元氣大傷,想東山再起,隻怕難上加難。
當初如果聽從太後的建議,在王宮内下手,雖然冒險了點,可至少有太後在,比不懂利害關系的淩天清要穩妥的多。
總之,這一次的失利,讓溫寒也看到了當今天子的實力,隻能總結教訓,等待時機。
可這一等,不知道要等待多久……
天色漸漸的亮了,因爲在谷底,所以幾乎沒有陽光射進來,隻能看見光線稍微的亮了一點。
這麽陰沉的地方,淩天清不太喜歡。
她趴在溫寒的背上,胸口小腹貼在他冰冷的肌膚上,沒一會也冰冰涼涼,寒氣直冒。
以前沒有感覺到溫寒身上這麽冷,是不是因爲這谷底格外的冷,加上她朱顔丹發作後身體不太好的原因,所以凍的受不了。
“冰棍,我下來走吧。”淩天清在溫寒的背上,說道。
夏天的時候,靠在溫寒的身邊,就像是從冷凍庫門口走過一樣。可現在,站在冷凍庫裏會凍死。
“你冷?”溫寒能感覺到她在背後細細的發抖,他在在滑溜溜的石頭上騰挪着,問道。
“有點……”像是在春天的夜裏抱着一塊冰,不冷才怪。
“這些天,吃的好,穿的暖,已受不了我的體溫了嗎?”溫寒走到一處略微平整的地方,将她放下來,一貫冰冷的語氣中,帶着淡淡的吃味。
“冰棍,我真擔心你。”淩天清沒聽出他語氣的細微變化,她跳了跳有些發麻的腳,看着溫寒,“你這樣體寒,等老了會落下很多毛病。”
溫寒靜靜的看着她,淡淡缭繞着霧氣的谷底,她的面容就像是水做成了。
淩天清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眼神閃了閃,指着前面問道:“我們是不是要出谷了?”
前面隐約能看見一絲天光,淩天清現在又餓又冷,隻想曬着太陽吃點果子。
溫寒咽下到了嘴邊的話,冷然轉身,點了點頭,将她又抱了起來:“忍一忍,很快就會暖和。”
他幾乎足不點地,淩天清藏在他的懷中,怎麽哈氣他的身上都不暖和。
經過了一段狹長幽靜的小路,終于,一個如同桃花源的地方,讓淩天清驚呼起來。
這裏,果然是芳草鮮美,落英缤紛。
而且,四周雖然環繞着高山,陽光卻極爲充沛明媚,落在一株株開着奇豔花朵的樹上,讓人目眩神迷。
就算是在動畫片裏,也極少看見這麽美的景色。
淩天清沖到樹林中,雖然非常的興奮訝異,但是沒有貿然的伸手去摸那些豔麗的花朵,這裏面很多東西都有毒。
如果她不是鳳身,也許早就被虎蛇蟲豸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
也幸好她是鳳身,所以溫寒帶着她的這一路,幾乎沒有遇到什麽兇猛的野獸。
淩天清不由想到了孤絕山的火精獸。
那時候,她什麽都不懂,許是那火精獸想與自己玩耍,結果她卻扔了一顆催淚彈,惹怒了怪獸,當時,就是溫寒,把她從火精獸的口中救出。
那時候,溫寒讓她去找鳳凰,出孤絕山,她真的去找鳳凰了……
哈,若是沒有後來的王後之名,那段旅程驚險刺激,還是值得回憶的。
“你又在想什麽?”溫寒放慢了速度,任她遊玩着,問道。
“溫寒,當時,你讓我去找鳳凰,隻是想确定,我是不是鳳身吧?”淩天清突然問道。
“我還以爲你是看在淩雪的面子上,才救我的。”淩天清見他沒有回應,淡淡笑了,“你們這些男人做事,總是思謀太多,很無趣啊。”
溫寒見她又展露笑顔,陰霾的心情也明亮了幾分。
她很聰明,什麽都知道,可爲何……就不知道應該殺了淩謹遇呢?
“要是我們能一直住在這裏就好了,神仙一樣啊!”淩天清嗅着花香,咯咯笑道,“要不然,我們在外面布個八卦陣,這樣,淩謹遇的人就找不到這裏了,我們就在這裏一直生活下去……多好啊!”
“别說傻話了。”溫寒知道她不想讓自己再奪權,可……怎麽能做的到?
“名和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淩天清見溫寒主意已定,也不再說這個話題,明亮的眼神閃過一絲黯淡,“不過人各有志,溫寒,你努力吧。”
她這句話,說的有些像訣别。
這讓溫寒心裏有些不舒服,他也是爲她在努力。
“這些天,你受苦了。”溫寒隔着花影,沒看到她眼裏的變化,低低的說道。
“沒事,那些東西,就像是浮雲……浮雲,哈哈,隻要以後不用回到王宮,吃什麽苦我都不在乎。”淩天清怕極了王宮,那裏對她而言,就是地獄囚牢。
“朱顔丹毒發的時候,很疼吧?”溫寒站在樹叢中,眼裏掠過一絲痛楚。
他的心,雖然是冰做的,但是那日,在景州府,淩天清毒發的時候,溫寒第一次感覺到那麽難以忍受的疼痛。
“很疼。”淩天清笑眯眯的走到他的面前,站定,“不過,現在不疼了。”
“淩謹遇讓你多痛,我也會讓他多痛。”溫寒盯着她如花的笑靥,一雙黑色的冰玉般的雙眸,漾出了一絲疼。
“……不用了。”淩天清聽到這句話,心髒不知爲何,微微一抖,有些臉紅的撇過臉去,“他是無心無情的人,是不懂疼的。”
“小清兒,看着我。”溫寒突然說道。
淩天清擡頭看着他冷漠如冰雪的臉。
兩個人的視線交纏着,淩天清被冰棍看的有些心跳加快,好久沒有在陽光下,這麽近距離的看着冰棍,感覺怪怪的。
溫寒看着那張純白無暇的臉,微微傾身,低下頭,冰冷的氣息,拂到淩天清的臉上。
“啊,對了,那朱顔丹,你加了什麽?”淩天清有些慌張的退後半步,突然問道。
“寒毒。”溫寒上前半步,冰冷的手,輕輕放到她的肩上。
“沒有聽過。”淩天清想起那個暴君突然大口大口的吐血,還是不正常的紫血,感覺就像是看見癌症晚期的人一樣。
“一種無藥可解的毒,是用九九八十一種大補之藥合成,用千年冰蛇的牙齒做藥引,一旦服下,血氣寒滞……”
“我對這毒,也沒有興趣,隻是,你該告訴我的。”淩天清擡頭看了眼日影,“溫寒,要是我想……留在這裏,你會丢下我離開嗎?”
還是不死心,還是希望他能留下。
淩天清的話還沒說完,嫣紅的唇,被冰冷如同雪花的薄唇輕輕碰到:“我不會再丢下你。”
溫寒輕輕的對她說,并未向淩謹遇那般強行占有她的唇。
隻是那麽輕輕一碰,便離開了,轉而将她抱在懷中,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貪戀她身體散發着的溫暖。
猶若蜻蜓點水的吻,讓淩天清的臉,蓦然變成了大番茄。
她有些心慌意亂,說不住的怪異感覺,慌慌的,甜甜的,酸酸的,可能是……戀愛的味道吧。
但更多的是……難過。
溫寒不會放棄他的夢想,這就意味着……她隻能一個人前行。
因爲,她也不會放棄,自己的夢想。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萬仞斷崖,如果有衛星和直升機,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副壯觀的場面--千餘名朱衣禦林軍,順着特制的鋼繩,飛快的往斷崖下滑去。
因爲這裏的猛獸衆多,即便是藝高膽大的禦林禁衛軍,也不敢在黑夜裏往下爬。
沒有王氣,沒有鳳身,那些蟄伏在斷崖石頭縫裏的兇猛鳥蛇,就能讓禁衛軍防不勝防。
山谷下的桃花源裏,花影中,兩個相擁的身影,格外的美好。
淩天清好喜歡溫寒,雖然他冰冰冷冷,雖然他面無表情,雖然他不會哄人……
但是他對自己好,除去石洞中那次的意外,溫寒從沒有對自己有過什麽非分之舉。
淩天清在這個世界裏,被欺負的次數太多,從花解語到淩謹遇,對她好的男人很少很少,尤其是淩謹遇将她禁锢在身邊,更無從得到其他男人的關懷。
所以她格外的珍惜和溫寒之間的一切。
但……就是因爲珍惜,所以,才希望兩人能一起離開這紛紛擾擾的紅塵,做一對神仙眷侶,哪怕溫寒感情淡漠,她也樂意兩人相伴。
或者說,正是因爲溫寒淡漠的性格,讓淩天清格外的放松。
不必擔心他像暴君一樣,熱情的讓人承受不起。
“咕、咕”,不合時宜的聲音響了起來,淩天清貼在溫寒胸口的臉更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