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淩謹遇一直在回味這丫頭穿着三點式的模樣,竟然忘記了,她套着密實的雲錦長袍下,隻有三點式,連長褲和中衣都沒有穿。
直到淩天清跟着他上了船,那海風極大,吹起她衣袍的下擺,淩謹遇才發現,這女娃裸着一雙雪嫩纖細的腿,站在船闆上,正在側着風向。
此刻罵她也沒用了,而且官兵已經待命,因爲褲子回州府,未免會有些掃了士氣。
淩謹遇隻能恨恨的在她蹲身時,給她不着痕迹的踩着衣袍一角,免得全被海風吹開。
還好,這件衣袍下面不是分叉式,而是裙袍,否則全都被看完了。
淩天清勘測着風向,果然和昨天預測的一樣,很大的東南風。
她在很大的風中,似乎聽到身邊男人在怒怒的歎氣。
這隻大船上,沒有外人。
除了墨陽綠影和曉寒嫣語之外,還有溫寒,以及從王宮帶出的精兵,雖說全是自己的人,但是淩謹遇依舊非常不悅。
因爲淩天清蹲下身時,領口灌進風,微微敞開,春光一覽無遺。
“如果有衛星導航儀就好了。”淩天清看着遠處藍逸所在的船上,她的左邊是紅纓帶隊,右邊是藍逸,分三隻隊伍,領八百官兵,還帶着兩個經驗老道的漁民,鼓帆往東南方前行。
“沒有衛星導航儀,有電話也好……”淩天清拿着指南針,一邊喃喃的說着,一邊參看着自己畫下的圖紙。
在茫茫大海中,如果沒有參照物和儀器,隻憑着太陽和星月,确實寸步難行。
淩天清喃喃自語,她親自指揮掌舵,那模樣,倒真像個航海家。
這是她昨天臨時改良的大船,雖然很多設計都沒來得及加進去,但是勉強可以達到她的要求,至少可以掌舵,即便人手很少,也能輕松行駛。
她紮着很怪的頭發,像是一個四喜丸子把頭發捆在腦袋後,因爲長發太多,剩下的也打理,随風飄揚着,看上去不像女人,也不像男人,怪裏怪氣,卻特殊的可愛……
“聽說有海怪,真的嗎?”看着挂在船桅上的絲帶,淩天清問向嫣語,“那些漁民會不會被海怪吃了?海賊怎麽沒事?”
她想起太子修似乎也說過海上生活很艱難,感慨大晟王朝物産豐饒,帝都繁華安定。
“大海深處會有海怪,不過普通的漁民不會走的太遠,因此遇到海怪的人很少。”嫣語回道,“海賊對大海非常的熟悉,知道哪個地方是禁區。”
“那就不能輕易的跳海?”淩天清又問道。
“跳海做什麽?”淩謹遇突然冷聲問道。
她說的跳海肯定不是指自殺,因爲朱顔丹沒有發作。
“遊泳……”淩天清聽見他一開口,立刻弱弱的回答。
“娘娘是鳳身,不會招來邪物。”曉寒笑着說道。
“那是什麽?”淩天清突然沖到欄杆邊,拿着自己的寶貝之一--簡易望遠鏡,看着海面上閃閃發光的東西,驚喜的嚷道,“是金盞魚,真的是金盞魚!”
天朝所記,金盞魚也是一種飛魚,在陽光下如同金子,在海面上飛躍前行,常常引誘别人以爲前方出現一座金山……
這是天朝的傳奇魚兒,據說看見的人能交好運,飛黃騰達,平步青雲。
“那個……那個你們看到了嗎?長尾翼魚!”淩天清拿着望遠鏡目瞪口呆,甚至忘記了淩謹遇還在身邊,隻顧着驚歎去了。
海面上,出現一條長長的碧波劃痕,上面有彩色的花紋一閃而過,那就是長尾翼魚。
“啊,那個是王八蛋嗎?”淩天清幾乎要探出身去,盯着海面上浮着的幾個籮筐大小的白色圓球,驚訝的說道,“果真是巨型王八蛋,我還以爲書中描述錯誤,這麽大……怎麽生出來的?”
淩謹遇撫額,她到底有多好奇?
“哎呀,有點偏航,往南邊轉十五度。”淩天清在驚訝的同時,還不忘看着方向,她将望遠鏡塞給曉寒,沖到綠影身邊,盯着他轉舵。
溫寒一直冷漠的站在船尾,聽着少女清脆的聲音慢慢變得活潑起來,心中微微蕩起一層溫柔卻難過的漣漪。
“看到了嗎?前面有小島,大家減速慢行。”淩天清用望遠鏡,終于看到一個小黑點,她的狀态當即切換成緊張小心。
到了海賊的地盤,她一點都不敢分心。
一點點的逼近那個島嶼,淩天清越發的覺得不對……爲什麽一點埋伏都沒有,而且一個人都沒看見?
莫不是……中了埋伏?
又或者,這是座空島?
淩天清的心中越發的忐忑不安起來,眼看着島嶼越來越近,直到逼到眼前。
即将登陸,淩天清的臉色越來越緊張,畢竟這近千名官兵和其他侍衛,都是自己帶到這裏來的,萬一發生什麽事情,她的責任巨大。
她抓緊曉寒的手,看着近在眼前的島嶼,掌心全是汗。
而身邊的侍衛和精兵,早就做好準備,全神戒備的将她圍在衆人之間。
“小心船下。”淩謹遇突然說道。
船下有人。
淩天清還沒回過神,綠影已經伸手,一枚藥丸落入水中,立刻化開來。
綠影這一路,已經扔了很多這樣的藥丸,而藍逸和紅纓那邊,也是臨近小島時,異常的仔細和小心,一聽到水下有異響,立刻把特制的藥丸扔下去,水面有毒,避免會遭受水下攻擊。
和精通水性的海賊相比,顯然隻要上岸,這群人的戰鬥力會大大增加。
淩謹遇伸手将淩天清卷入懷中,淩空騰身,将她帶到島嶼邊的岸上。
随即,墨陽和溫寒也上岸,觀察着四周。
其他官兵陸陸續續的上了岸,每條船上,隻留了幾個水性較好的官兵把守。
淩天清依舊不放心,她從自制的小布包中,掏出一小包粉末,伸手撒在海面上。
這些特制的藥粉,可以暫時凝固成藥膜,在兩個時辰内,讓海底的海賊不至于從海底襲擊,毀了他們的船。
“咻”,一道暗箭破空而出,淩天清還在海邊站着,下一刻就被長袍裹住,她什麽都看不見,隻聞到熟悉的龍涎香的味道。
“抱緊本王,莫要松開。”耳邊,傳來淩謹遇低低的聲音。
淩天清立刻聽話的抱緊他的腰,頭臉都被淩謹遇捂住,隻能聽見外面的聲音,突然亂了起來。
有刀劍的聲音,有人喊叫,總之,能想象出,一群悍匪沖出來的場景。
可惜淩天清什麽都看不到,也不知道現在勝負如何,她隻能從淩謹遇穩穩的心跳聲中,來判斷情況應該還好,在掌控範圍内。
淩天清突然覺得身子一輕,像是坐雲霄飛車一樣,心髒忽上忽下,讓她不得不抱緊暴君的腰,直到腳尖落地,才松了口氣。
淩謹遇原先一直伸手按着她的頭,寬袍大袖擋着她整個身體,現在手一松,落在她的腰上,讓淩天清可以轉過頭,看一看周圍的場景。
她剛一轉頭,尖叫一聲,下意識的抱緊淩謹遇。
老天啊,他們站在哪裏?
高高的陡峭的懸崖上,正是一個制高點,可以俯瞰整個小島,而且光秃秃的懸崖峭壁,隻有立足之地,不怕有任何的埋伏。
淩天清雖然沒有恐高症,但是海風這麽一吹,感覺自己要掉下數百丈的懸崖,心髒還是撲通撲通的亂跳着。
好半晌,她才在淩謹遇的懷中鎮定下來,抓緊淩謹遇腰間的衣服,慢慢回過頭,看向下面。
下面的人影已經變得很少,但是勉強能分得清官兵和海賊--因爲穿着的衣服顔色不同。
看上情勢一片大好,官兵們好歹都是經常操練的人,而淩謹遇從王城裏帶出的侍衛精兵,更是一人能破千軍,隻要登上岸,那群海賊根本不是對手。
淩天清又看向另一側,那邊果然有良田百頃,還有一片空曠的地,蓋着房子。
“真是桃花源。”淩天清突然低聲說道。
“若不是做海賊,這裏的确适宜耕種。”淩謹遇一覽整個小島,難得接話,“可惜人心不足。”
“人總是這樣,沒有得到就罷了,得到了,就會想要更多。”淩天清也忍不住感慨。
“你想要更多?”淩謹遇瞥了眼她秀氣的面容,忽而一笑。
“不,我是個要求不多的人。”淩天清被他略帶邪氣的笑容撞花了眼,立刻扭頭說道。
陽光沒有任何遮蔽的灑下來,落在淩謹遇的颀長的身段上,讓淩天清突然想到一句話--山登絕頂我爲峰。
他,很像站在最高處的人,周圍沒有任何風景,沒有任何人,就那麽孤零零的成爲山峰之上的山峰,冷眼看着這世間萬物,不怕孤獨,不怕寂寞,也不怕失敗。
衆生隻在山腳下仰望,猶如蝼蟻。
溫寒瞥見站在孤高頂峰的兩人,紫色的雲錦被風灌進,長長的黑發在海風中飄揚着,似乎要乘風而去。
他的心,在船上之時,就升起過殺意。
借這個機會,殺了淩謹遇的機會,隻有百分之一,他不敢冒險。
非但是因爲淩謹遇身邊,有幾個棘手的侍衛,還有淩謹遇本身,溫寒摸不清他的實力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