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絕不會忘了。”淩天清垂眸,看着他身上駭人的傷疤,咬着唇,思索着如何能平安出宮。
禦花園,百花争豔,雕欄畫棟,美人如雲,遊走在其中,仿佛置身仙界。
一抹小小的身影,溜到了禦醫房。
淩天清剛從天牢裏出來,連遲暮宮都沒回,拔腿就往禦醫房跑。
她要給蘇齊歡找點藥。
禦醫房也是極大,前後十六間高大寬敞的房屋,據說這裏收放着天朝最珍貴的藥材。
随便打開哪個抽屜,裏面的藥物都是價值連城,極爲稀罕。
淩天清現在學聰明了,她經過昨天一夜的後悔和醒悟,也從蘇齊歡口中得知了更多這個世界的事情,她決定改變戰略!
能不和暴君正面接觸,就絕不和淩謹遇有碰面的機會。
這個時候,淩謹遇應該在禦書房内處理事務。
雖然淩天清求知若渴,非常想多看一些書,從各方面來了解這個盛世天朝,但還是忍住跑去禦書房的沖動,直奔禦醫房。
禦醫房的氣勢不如禦書房,但是也是挑高近五丈高的高大牆體,一排排聳立的藥架,淩天清站在其中,依舊覺得自己非常的渺小。
禦醫和宮人正在做檢查清點藥物的工作,看見外面溜進來一個小丫頭,都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她,但是并沒有一個人出聲詢問,也沒有人管她。
這就是傳說中的妖孽?
看她粉白一團,嬌小靈氣,一雙眼睛忽閃忽閃像天上的星子,臉蛋挂着讨喜的甜笑,精靈的很,完全不像是癡傻之人。
果然将軍府的傻女被妖精附身了。
後宮的任何一處角落,都接到王命,淩天清可以自由來去,無論她做什麽事,都不得多言一句,更不得插手打攪。
淩天清發現大家隻是好奇的偷偷打量她,又紛紛各做各的事情去了,似乎她成了空氣,沒有人和她說話,也沒有人阻攔她。
原本她是“溜”,現在就這麽大喇喇的走了進去,左看右看,四處觀賞,反正沒人理她。
類似四合院形式的閉合大院,東邊的房裏,藥架上放着的都是青色爲主的藥材,看着小楷簡單的藥理描述,均爲生發性質的藥材,主治肝膽筋目。
北邊的房間,放置的均爲黑色藥材,寒涼滋潤的屬性。
南邊便是“火”的位置,藥材爲赤色,屬性爲溫熱生疼。
淩天清馬上便記住了規律。
這禦藥房,按照五行相生相克,根據五色五味五髒而劃分開來,外面看似是閉合的方院,走進才發現,其實這禦藥房乃是五芒星的布局。
淩天清從默默偷畫王宮地圖時候就發覺了,王宮裏的布局和風水都非常嚴謹。
陰陽相合,乾坤兩儀、四象八卦、五行制化,環環相扣。
無論是細微的小細節,還是整體的格局,都讓整個王宮氣如日虹,燦若鳳舞,上結華蓋,成五彩,帝王之氣隐然勃發。
可惜她以前接受的都是嚴謹的科學知識,對風水隻限于通讀《黃帝内經》《易經》等一些古文,沒有精力專門來研究這些……被科學漸漸認可,但卻費精力的東西。
畢竟……自從傳出神童的名号之後,淩天清五歲便被國際精英組織招收,重點培養,隻爲了她能成爲最優秀的科學家,而不是風水先生。
蘇齊歡受了嚴重的外傷,至于内傷,沒有醫療儀器,她無法确診,隻能憑借望聞問切,給他找點藥。
但是,從東屋走到西屋,淩天清發現隻有部分藥材和本草綱目上的相差無幾。
更多的是古怪的名字,她根本沒見過,什麽巨犀角,木香落,紫陌紅塵,銀針綠……
在禦醫房消磨了一個時辰,淩天清面對大半看不懂的藥材,悲哀的發現,自己必須去禦書房。
一定要先惡補這裏的文化,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逃跑。
至少得把那本《物華天寶》看完熟記,那裏面有詳細介紹每種植物和動物的資料。
可是,又很害怕會碰到淩謹遇……
咬着手指苦惱的想着要怎麽辦,淩天清突然想到早朝。
對,早朝!
隻有那個時候,淩謹遇是絕對不會在禦書房裏!
還有每天晚上,她被送入其他府邸的時候,也是一個惡補學習的好機會。
這麽一想,淩天清的臉上,閃過一絲希望,她當即放棄繼續研究藥名的想法,雄糾糾氣昂昂的大步往遲暮宮趕回去。
她的大腦就像是精密儀器,隻要看過一遍的東西,都可以準确記住,并且加以測量分析。
所以淩天清很清楚的記得自己走過的路,将王宮的地圖,都繪在腦中,抄最近的路快步走回去。
美人們站在雕欄畫棟前,倚着欄杆看這嬌小的身影大步流星的往遲暮宮走,紛紛在捂嘴私語:“不是聽說蘇筱筱尋死覓活,今天怎麽氣色這麽好?”
“聽說王上昨夜召了她,沒有去任何美人的寝宮。”
“連隋美人那裏都沒有去。”酸味越發彌漫開來。
“可是,今日有人見她是從天牢方向出來……”
“難道王上真的……”
“噓,小心舌頭,别亂說話。”
大家議論紛紛,淩天清卻跑回遲暮宮,先找東西大吃一頓,然後就爬床上呼呼大睡,誰也不知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淩天清也像個沒事人一樣,隻是生活作息突然颠倒了。
白天她就躺床上睡得昏天暗地,正好也不用出去招惹事端,然後睡到晚上,精神十足的等着宮女幫她梳妝打扮。
看上去……她似乎很期待夜晚的到來,很期待能夠被送出府,伺候各位大人。
遲暮宮的四個小宮人,看見自己主子突然變了性格,不知應該憂慮還是高興。
因爲淩天清每天早晨被送回來,就疲憊的倒床大睡,也不再和他們說一些稀奇古怪好玩的話,讓幾個年紀輕輕玩心又有些重的宮人們隐隐覺得失落。
如此反複了十多天,終于遲暮宮的宮人們忍不住了。
“主子,您快看天清花又要開了,出去走走吧?”
遲暮宮的侍童和宮女可都悶死了,今天一早,淩天清剛被送回來,還沒爬上床,梅欣就說道。
“我有點困……”淩天清覺得自己大腦裝了太多的東西,一時消化不了,得床上靜躺一會。
“主子,夜長晝短,您每天晚上……沒有睡好嗎?”秀菊還是忍不住嘴快的問道。
“正是因爲夜長晝短,所以才會很困!”淩天清坐到床邊,開始脫鞋。
現在的時令是春天,酉時剛過,日落天黑,辰時才能見到清晨的陽光,幾乎有十五個小時是黑夜。
在這個時空,大家的夜生活還不是很豐富,天一黑就關門睡覺,沒有什麽娛樂活動,卻恰恰是學習的好機會。
淩天清求知若渴,她每天盼望着夜晚的到來,然後去各個府邸,直奔書房,漫漫長夜,根本不夠她看幾本書……
“主子,您不會……不會喜歡上伺候别人了吧?”梅欣也忍啊忍,還是沒能忍住,皺着眉關心的問道,“還是……還是那些大人們刁難您?”
“呃?”淩天清想着心事,沒反應過來梅欣話裏的意思。
難怪這幾個宮人是後宮受罰最多的人!
相比其他宮女侍童,他們真的太不機靈,連這種話都能直接問出來,若是換了其他主子,肯定又得挨闆子。
“是不是他們晚上都不讓主子睡覺?”
秀菊也早想問了,以前的淩天清生龍活虎,沒事就倒騰遲暮宮,給他們說一些怪談奇聞,現在回來就睡覺,太不正常了。
華蓋和荀全站在屏風後,他們也很想問,但是介于男女有别,一直沒能問出口。
“和他們沒關系,是我的原因。”淩天清笑眯眯的說着,将鞋放在床邊,打了個哈欠,“我要睡了,你們該忙什麽忙什麽去。”
站在床邊伺候着的梅欣和秀菊相互看了一眼,表情非常的震驚,沒有想到自家主子真的……真的喜歡上伺候男人這種活……
那不是青/樓低賤的女人才喜歡做的事嗎?
傳言,當今聖上十分厭恨将軍府,爲了讓将軍府的小女伺候各位大人,甚至給她喂了某種奇怪的藥。
這種藥能控制心性,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難道是真的?
看着原本活潑天真的主子,現在每天哈欠練練睡眼惺忪,每天除了睡就是神經質的念着他們聽不懂的東西,幾個奴仆快哭了。
天朝十四歲的少女,已經是談婚論嫁的年紀。
許多天朝女人,都是十四五歲便生了孩子,爲夫家續香火。
然後對男女床上之事,也大多是從生了孩子之後,才慢慢領略到……妙處。
而他們的小主子,似乎很……早熟……
梅欣和秀菊看着淩天清抱着錦被,她們不知道應該說什麽,隻能閉上嘴,默默的退了下去。
天香宮裏,琴聲幽幽,美人衣袖輕舞,香風陣陣。
一個俊美如神祗的男人,正半眯着雙眸,懶洋洋的看着廣袖輕舒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