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擡頭,我就看到了他冷肅的目光。
我也知道這個想法有些不切實際,但是沒想到,他能一眼就看穿我的想法。
“看到那張桌子沒有?等下我會開槍掩護,我們就從那裏跑過去。”他突然間指了指旁邊。
我順着他的手指看去,那邊有一張桌子擋着,再往後就是離開這裏的玻璃門,出了玻璃門,就安全了。
可是,槍林彈雨,萬一子彈不小心打在身上,應該怎麽辦?
也許是看出了我的猶豫,他一時間掐住了我的下颚,一字一句地命令着。
“你現在沒有時間猶豫,要是過不去,就會死在這裏,聽明白了就眨眨眼。”
我立刻眨了眨眼睛。
面對這種事情,他可能比較有經驗,我覺得自己還是聽他的比較好一點。
“很好,我數一,二,三,快跑!”
我立刻拔腿就跑,同時在我的左側,一陣飛快的槍聲響起。
我知道,他正在不斷地開槍打掩護。
我奮力地跑着,即将穿過玻璃門的時候,隻聽見前面一聲巨響,那是玻璃炸裂的聲音——
刹那間,無數的玻璃碎片朝我襲來,我錯愕而又震驚地望着前方如同下雪一樣的場景,隻覺得眼睛一痛,什麽也看不見了。
“啊!”我瞬間驚叫起來。
突然間,一隻寬厚的大手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帶着我跑開了那地獄般的地方。
奔跑時,我什麽也看不到,隻感覺到自己的雙眼在不斷地流血。
濃稠血腥的血流在我的臉頰上、唇上,滴在衣服上,疼痛的感覺那麽不真實,就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
可是,我确切地感覺到,玻璃嵌入了我的眼睛。
“謝先生,直升機已經準備好,馬上可以離開。”
“好,讓她先上去。”
慌亂中,我隐約聽見這個聲音,緊接着,一陣手忙腳亂的捆綁,就把我綁了起來。
最後,我的耳邊傳來一陣呼呼的聲音,顯然,已經上了直升機。
“我不要離開這裏,拜托你們放了我。”
我聲若蚊蠅,此時,也沒有人能聽到我說話。
我就這樣靜靜地坐着。
直到,一切都平靜下來之後,才聽到旁邊一個抽氣而又驚訝的聲音。
“你的眼睛……”
他說的是我的眼睛流血的事情吧?
我搖了搖頭:“我的眼睛沒事的,隻是剛才不小心進了玻璃,去醫院洗洗就沒事了。”
而且,我根本就感覺不到疼。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卻也感覺到他的緊張和不安。
“易風,在最近的一個城市停下,下了直升機後,我要馬上送她去醫院。”
“好的,謝先生。”
我聽着他們的對話,溫和一笑:“謝謝你,謝……先生。”
舌頭打了個彎,立刻把那個辭字咽進肚子裏。
“我叫謝逞。”
謝逞?
謝辭?
我的腦袋又開始混亂起來,他們長的像就算了,居然連名字也這麽像?
這下,就連我都有一些猶豫不定了,他們之間,到底有沒有關系?
直升機很快抵達附近的城市。
下了直升機之後,謝逞很是嫌棄地拉着我的手腕,動作依舊那麽粗魯。
他絲毫都沒有體諒我現在是個病人,把我粗暴地扔上車子之後,開車帶着我去了醫院。
我沒想到檢查個眼睛也這麽麻煩,醫生先是幫我做了個檢查,然後說要動手術,把玻璃取出來,再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在這裏久留,我還要去趕到西雅圖去看望謝辭。
于是,我想向謝逞借手機打電話,沒想到,他不僅不借,還直接把我押進了手術室。
接下來的時間,我一直都在半夢半醒中度過。
我一下覺得全身發冷,一下又覺得全身發熱。
還時不時地想到了陸震霆,他的身邊挽着溫柔優雅的周又伶,兩個人一起走上了結婚的殿堂。
而我,聲名狼籍,被電視台封殺,走投無路,像個瘋子一樣。
突然間,我的眼睛裏傳來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下一秒,我就暈了過去。
再次清醒的時候,眼前一片黑暗,混濁,就像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
我無法适應這樣的黑暗,于是奮力地想要扯開自己眼前的紗布。
可是,一隻手卻按住了我的手。
“别動,醫生說要好好敷藥。”低沉清冷的聲音傳進我的耳裏。
“謝逞?”我詢問。
“是。”
我漸漸地平靜下來,顫抖的手輕輕地撫摸上眼前的紗布。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見了是不是?”我的聲音顫抖而又恐懼。
我從來沒有過這麽耐心地等待謝逞的回答。
良久,他才堅定地回答:“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變成一個瞎子的,我會給你找最好的醫生。”
他的話,讓我的心碎了。
我意識到,我是真的瞎了。
陸震霆曾經說過,我的眼睛會說話,看着我的眼睛,就像是看到了夜空中最璀璨星星。
而現在,這顆星星徹底地隕滅,隻剩下永遠的黑暗。
我再也看不到波濤洶湧的大海,再也看不到山花爛漫,再也見不到我爸我媽,再也拍不了劇,再也回不到陸震霆身邊了!
我失去了眼睛,就相當于失去了明天,失去了獨立的能力。
我幾乎處在崩潰的邊緣,捶着被子,想哭,卻始終流不出眼淚。
突然,一隻溫暖寬厚的大手握住了我的手,謝逞寬慰的聲音響在我的耳邊。
“放心,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不會扔下你不管的。”
我狠狠地掙脫開他強有力的大手,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吼道:“你給我滾!要不是看在你長的像我朋友的份上,我才不會提醒你,現在,就當作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你走!”
我的聲音顫抖、低啞還帶着一絲莫名的恐懼。
聲音,暴露了我的情緒。
這種害怕,無助的感情沒有人能夠體會。
要不是因爲謝逞在外面得罪了人,仇家找上門,我也不會那麽倒黴地,成爲了他們之間的犧牲品。
謝逞,不是一個好惹的人。
他可能在外面仇家無數,誰知道還會不會有人想要殺了他,所以,我必須離他遠遠的。
這一次的教訓已經夠了。
可是,謝逞卻幽幽地說着:“我謝逞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我會給你找最好的醫生治好你的眼睛。”
我本來想說,我可以找我的好朋友俞之,讓她來帶我回家。
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要是俞之來了,也遇到危險怎麽辦?而且,謝逞不是善類,他不會那麽好心放過俞之的。
我隻好說:“這個不用你管,自然會有人帶我回去,以後我們各不相幹。”
“切。”我聽到他不屑的嗤笑聲,“你以爲我會那麽容易放了你?我勸你還是乖乖待在這裏把眼睛治好再說。”
看來,他是不打算放我走了。
他留着我,到底想要幹嘛?
難道真的是心裏過意不去,打算治好我的眼睛?
我的心裏很亂,想不了多少事情,再加上麻藥的後勁,所以很快又睡着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現在是什麽時間,白天還是黑夜。
我隻知道,我醒來的時候,謝逞正在吩咐自己的手下去給我辦理出院手續。
“葉寄悠,你真行,不就是從船上失蹤了,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你,你是國寶嗎?”
我聞言,也有些錯愕。
所有人都在找我?
那麽俞之應該把這件事情告訴給我爸媽了,這麽說,我失蹤的事情,陸震霆也知道了?
他,會找我擔心我,還是慶幸我失蹤,可以再也不用見到我了?
“既然你知道這麽多人都在找我,那你還不快放了我?”我立刻反應過來,威脅他。
“你閉嘴。”他冷冷地警告我一聲,又叫來了易風。
“船準備好了沒有?”
“謝先生,船準備好了,随時可以走。”
下一秒,謝逞就抓着我的手,依舊十分粗魯地把我押到樓下。
由于無法适應黑暗,在路上已經磕磕碰碰好幾次了,上車時,膝蓋疼得不行。
車子開的不久,大概十幾分鍾就停了下來。
來到了海邊,上船,我就被帶進了船艙裏,坐在柔軟的沙發上休息。
“吃點東西。”突然,謝逞來到了我的身邊,遞給我一盒飯。
“我現在沒心情吃。”我撇過頭。
他卻很有耐心:“吃了,我就告訴你我們要去哪裏。”
“我不想聽。”我依舊不理會他。
他好像也生氣了,用力地把盒飯一甩,整個人倚在沙發上,一聲不吭。
我離他遠點,貼在沙發邊緣處,輕聲問道:“你什麽時候放我走?”
他冷哼一聲:“吃完飯我就告訴你。”
“你說真的?”我挑眉。
他沒有回答,隻是把盒飯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緩緩地吃了一口,有魚有青菜,味道還算可以。
我心情不太好,也沒有吃的太多,意思性地吃了兩口之後就放下了,迫不及待地問他什麽時候放我走。
他過了一會才冰冷冷地回答我:“等你眼睛好起來就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