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播裏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着登機提示,謝辭才松開後,嘴角上翹,臉上帶着笑意的看着我說:“下次見到我,一定要告訴我你的答案。”
“我會的,你要每天和我聯系。”
“好。”我看見他的眼底淚光閃爍,但是有極力的忍耐着。
我也想哭,但是他去治療是一件高興的事,所以壓着離别的痛,笑着說:“要照顧好你自己,下次見面的時候,就可以拍新劇了。”
“好。”
廣播裏又響起登機提示,李醫生已經在催促:“阿辭,我們該上飛機了。”
謝辭的眼裏終還是落下了眼淚,而我也忍不住離别的情緒,落下了淚水。
我媽和我爸以及俞之,揮手向他告别。
他對他們點點頭,目光又落在我身上,最終轉身,可走了幾步後,又回過頭來。
我忍着淚水,對他揮手,他的眼中,又落下了淚水。
就在這時,他的身體忽然踉跄了一下,一旁的李醫生連忙扶住他,他倉促的低下頭,沒有在回過頭,但是後背卻越來越彎,身體好像在發抖,連小程也趕緊扶着他。
我的心突然揪了起來,他是痛了嗎?
我快速的追過去,可是被玻璃門攔着,不能過去,隻能看着他的身影消失。
我媽媽站在我身邊,攏着我的肩膀安慰我。
我的心就像空了一塊一樣,站在那裏久久的不知道要去哪裏,直到媽媽出聲:“悠悠,我們該回去了,阿辭的飛機已經起飛了。”
我點了點頭,回到家,卻有些不習慣,總是想起這幾天和謝辭在一起的情景。
最後,幹脆給老謝打了一個電話,問他解約的事情準備得怎麽樣。
他的聲音很低沉:“已經準備好了,你過來簽字。”
我收起手機,起身出門。
把這邊的事都辦完,我就可以去美國。俞之也再一次回到單煜的身邊,完成劇本。
到了華言,沒想到我碰到了肖湛和趙心潔。
趙心潔看似笑着,臉上卻盡是嘲諷:“葉導,什麽時候開新片,給我家阿湛預留一個角色。”
肖湛站在她身邊,倒是很沉穩,他淡淡的說:“葉導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趙心潔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但幾秒鍾後,她還是維持着笑說:“那是,她對你一直很照顧。”
“趙姐,你先去車上等,我和葉導說幾句話。”
趙心潔忍了忍,臉色不善的說:“你過點兒,我們趕着過去試戲。”
肖湛沒有回她的話,她忍着怒氣,大步的離開了。
走廊上來來往往的人,認識我的都和我打招呼,這裏不是一個聊天的地方。
我對肖湛說:“去露台上?”
“嗯。”他穩穩的應了一聲,側了側身,讓我先走。
他比我長得高,站在我旁邊,就像一棵大樹。我心中早已把上次的事忘了,并沒有多想,而是問着他的近況,他也一一作答。
我們都站在露台上,擡頭就能看見遠處的風景,一棟棟高樓屹立其中。這個城市越來越繁華了,卻讓我的心越來越安靜。
“葉導,你的新劇需要幫忙的話,可以找我,我也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就在我以爲我們都沒什麽好聊的時候,肖湛忽然說。
我收回心神,笑了笑,說:“好。”
新劇,可能真的需要他:“隻要你有檔期。”
“有。”
“悠悠?”就在這時,我聽見老謝叫我的名字。回過頭,我看見陸震霆和他站在一起。
陸震霆倒是沒有變,和人站在一起,永遠讓人覺得他是領導。他天生有一種統領人的氣質。
我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心還是像沒利器刺了一下般的痛。
老謝說:“我和陸總談完了。”
這意思是我們可以開始談了。
我點了點頭,轉頭對肖湛說:“有事再聯系,我先過去談事。”
“嗯。”他應了一聲,但并沒有挪步,而是現在原地說:“葉導你先去。”
我點了點頭,随即邁開步子,向老謝走去。但是我的目光,始終沒有投向陸震霆。
他對我來說,已如一片樹葉,再激不起我的任何情緒。
走到他們面前,我淡淡的對老謝說:“先去你辦公室等。”
沒想到陸震霆這時候也開口對老謝說:“你不必送了,我自己離開。”
我沒有停留,徑自向老謝的辦公室走去。
走進去之後,我就站在裏面等他。
沒多久,他就進來了,而且把辦公室的門關上了。
他拿出一個杯子,似是要給我倒水,被我冷冷的拒絕了:“不必,我談完就走。”
老謝的手愣了一下,終是放下了杯子。他望我一眼,臉上很是歉疚。走到桌邊,拿起桌上的文件說:“你看看吧,有什麽問題我再改。”
我沒什麽表情的接過,一頁頁翻過,看見賠償金額時有些驚訝,但還是沒說什麽話。
看完後我說:“沒什麽問題。”
“如果以後,需要我幫忙,你盡管開口。”
我冷笑,拿起筆簽字:“恐怕沒有用得上你的時候,不過我還是要謝你。”
謝你教會了我人情世故,謝你教會了我金錢比人情還要重要,也謝你教會了我疼痛可以很快忘掉。
簽完解約書,我一句再見的話也沒有跟他。隻是在剛轉身的時候,他說:“震霆……”
“不用在我面前提他。”我沒什麽感情的打斷他。
他終是歎息了一聲:“希望有一天你會明白。”
明白什麽?明白不被人所愛就可以傷害?我想我永遠都不需要明白。
最後,我大步的離開。
車子開出華言,等紅綠燈的時候,我出神了。好像連心都沒有,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
直到身後傳來車子的喇叭聲,我才回過神,知道要向前開。
這段路可能會讓我痛苦,迷茫,但是總有一天,我會堅定的向前。
陸震霆再見,A市再見。
回到家後,我查了一下美國那邊的天氣,要帶什麽衣服。這邊的事情,娜娜的工作,團隊裏的人,我總是要道别的,不能不辭而别。他們都在等着我回來。
俞之和我一起走,她都計劃好了,坐遊輪,一邊看風景一邊寫劇本。她說一個人太寂寞,讓我陪着她。
她擺出誘人的條件,我也隻好答應了,和她先在遊輪上玩半個月,再坐飛機我們一起去西雅圖。
不過她在西雅圖隻待半個月,就要回到單煜的身邊。
我羨慕她,有人牽挂有人愛。而我的心,對愛這個字,想起來隻會痛。
他們知道我要離開後,都很傷心,但強裝出笑顔,祝我玩得開心。
娜娜倒顯得很輕松,她說:“我手上的工作都交代完後,也打算出去放松一下。”
“好。”我支持她。
随後,我給她的卡上打了一筆錢。她的電話随即打了過來:“幹什麽?給我發年終獎?”
“是的,順便送送禮,預定你以後的工作。”
“那我就收了,有事随時叫我。”
該說的都說完了,但是我們卻都沒有挂電話。良久,還是我想起來,我們這樣是在依依不舍嗎?我笑着說:“想我就來看我。”
她别扭道:“才不想你,脫離了你我很自由。”
我哈哈大笑,又道别了一番才挂的電話。
挂了電話後,我站在窗邊,又翻出手機裏李醫生發來的短信:“到了西雅圖,阿辭一切安好。”
明天,我和俞之也要出發了。
晚上,我媽媽做了豐盛的晚餐。可是,我吃不下去。離别,總是讓人傷心的。
我媽不放心,再一次勸說:“要不我和你爸也過去,我們也想去旅遊。”
“你跟着我們,我和之之還要照顧你們。”我故意找借口。
我媽不屑:“誰要你們兩個燈泡跟着?我們自己玩。”
我噗的笑了出來,說:“你們想去玩,去周邊玩,别去那麽遠的地方。”
我媽的臉又沉了下來:“你知道不放心我們,就不知道我們也不放心你?”
我的心刺了一下,但我也确實不想留在A市。沉默了幾秒鍾後我說:“我和之之年輕,不怕什麽,你們兩個年級大了,這趟遊輪不适合五十歲以上的人。”
我爸這時候也出言勸我媽:“你就讓孩子自己去玩,都這麽大了,你還當她吃奶?”
我媽被噎了一下,眼眶立刻就紅了,瞪我爸說:“孩子不是你生的,你當然不心疼。”
提到“孩子”,我的心忽的痛了。我爸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一樣,趕緊說:“好端端的哭什麽?别把女兒的心情弄壞了。”
這一晚,我的心情再沒有好起來。唯有看李醫生的平安短信,才能鎮定心神。
出發的時候,我沒有讓我爸媽送。
機場是一個會讓分離的人更加傷心的地方,我不想讓我媽媽哭暈在機場。
俞之過來接我的,她樂觀的對我爸媽揮手,這才沒讓他們更加緊張。
車開到一半的時候,我的手機忽然響起來了,是顧齊修打來的電話。
我們很久沒有聯系了,想着馬上就要走,我們也算是相識一場,我就接了他的電話。
誰知道,他的聲音,還是一貫帶着對我的不滿:“葉寄悠,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你在遊輪街等我十分鍾,我馬上趕過來。”
他說完這一句話,兀自挂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