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很傷心,說:“你别走,我隻剩下你一個人了。”
他皺着眉,連嘴唇都彎了,我看見眼淚從他閉着的眼睛裏滑落下來。
那淚水就像開水一樣,燙得我的心都顫了一下。
我站在這裏沒有動,任他握着手。我想起他母親去世的那一天,他在她的床前也流了眼淚。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流淚,當時我覺得,強大的陸震霆,也有脆弱的時候。
他的背影那時候看起來特别孤單。
我看着病床上的他,即使閉着眼睛,也睡得不安穩,我的心就像被針紮一樣難受。
我沒有走,一直任他握着我的手。
拔針的時候,他醒了。他睜開眼睛,眼底有紅血絲,那是突然驚醒,沒有睡好的表現。
我有點兒心疼他,說:“你再躺一會兒我們就回家,剛輸完液要觀察一下。”
他卻強行起身,勉力對我說:“沒事兒,現在就回家吧,不早了。”
我想了一下,回去也好,他在家裏睡得會更舒服一些。
我扶着他問:“你感覺好點兒了嗎?”
“好多了。”他笑了一下,但是臉色依然很白。
我開車,他還是坐在後面,我知道他可能是怕吓到我。他一個人坐在後面,皺着眉頭,幹嘔了幾次。
我的手心都在出汗:“是不是這藥沒效果啊?要不要給齊修打個電話?”
他睜開眼睛,又勉強的對我笑:“别太擔心,藥不會有問題,明天早上說不定會好。”
我心想但願吧,晚上如果他還是嘔吐,我就給顧齊修打電話。
我問他車子開去哪裏,他說開去麗景。
我的心顫了一下,麗景是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住的地方。
我有點兒不自在,說:“怎麽不去……你現在住的地方?”
離婚後,我沒問他住在哪裏,也不知道他住在哪裏。
他說:“我一直住在麗景。”
我的手抖了一下,一股難受的感覺沖上來,堵在我的喉嚨裏,讓我數不出話。我隻能努力的看着前面,才能控制住這種心酸的感覺。
到了麗景後,他站在車外,很不舍的看着我說:“你今天,能住在這裏嗎?”
我是想離開的,可是他還病着,隻能點頭:“嗯。”
他忽然笑了,笑得很開心,不像前幾次爲了安慰我一樣,笑得很痛苦。
我也跟着笑了,笑得很無奈。
進了家門後,我問他:“你想吃點兒什麽嗎?”
他說:“什麽都不想吃,你去吃點兒東西吧,冰箱裏有面包。”
我确實很餓,把他送進房間後,又給他倒了一杯水才下樓。
我一個人站在一樓客廳,發現家裏真的很安靜,那些沒開燈的地方,看着竟然有點兒凄慘。
我搖了搖頭,在冰箱裏拿了面包和酸奶就去樓上了,我怕他有什麽事叫我。
他在房間洗澡,我吃最後一片面包的時候他出來了,我搖搖面包說:“吃嗎?”
他笑笑說:“不吃。”
我隻好将面包袋封起來,說:“我去客房睡,你有事叫我。”
他有點兒緊張的說:“我想你在這裏睡。”
看着他修長的脖頸,線條完美,小麥色的肌膚很誘人,我突然覺得喉嚨好幹。可能是吃了面包的原因,我不自在的說:“我……去喝點兒水。”
他的聲音低沉,帶着磁性:“桌上有水,我沒喝。”
那意思是我可以喝他的水,不用去倒水。
我幹幹的笑了一聲,看着他帶着迷人的笑容的臉龐,再這麽再這樣下去,我怕我會欲火燒身。
我低着頭,爲了躲避他的目光,轉身去拿水杯。
他說:“我今天不舒服,你能留在這裏照顧我嗎?”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可憐,低低的,我又想到他剛才吐的臉色蒼白,心中愧疚,應了一聲:“那我睡地上。”
“你睡床上,我睡地上。”他的聲音很溫和。
我一下子震驚了,連忙說:“不行,你還生着病!”
他說:“那我們一起睡,我保證不碰你。”
聲音還是那麽溫柔,叫人無法拒絕。我如果拒絕他,就顯得我很殘忍。
我靜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他顯得很開心:“那我等你。”
我又喝了一口水,感覺火已經蔓延到了全身。喝完後,趕緊去洗澡。我故意在浴室磨蹭了一會兒,是希望他能睡着。
等我出去的時候,他真的睡着了,并且把我這邊的毯子打開了。
我愣了一秒鍾,沒有任自己的感情泛濫下去,趕緊上床。
躺在床上我一直睜着眼睛,他的呼吸很輕,幾乎聽不到聲音,但我卻感覺他的氣息,無時無刻不鑽進我的身體裏,另外十分煩躁。
我懊惱的翻了一個聲,他帶着關心的聲音就傳來了:“睡不着?”
我沒有出聲,我怕我出聲,接下來的事态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果然,半天他沒有再出聲,我呼出一口氣。可就在我要閉上眼睛的時候,他忽然翻身撐在了我的上面,吓得我一抖,睜大眼睛看着他。
他笑了出來:“爲什麽聽到了不回答我?”
我羞得臉發紅,繼續充傻不回答。
他低低的笑着說:“我也睡不着。”
簡單的幾個字,已經透露出了他的想法。他想要,他身上的氣息非常濃。我覺得自己快被溺死了,空氣裏的氧氣不夠用。
就在這個時候,他低下頭來,輕輕的吻在我的唇上。
我愣愣的睜大眼睛,下一秒,腦袋裏的火花突然炸開了。
他很輕柔的在我的唇上留戀,我的心跳得很快,不受控制的回應着他。
天崩地裂之前,我突然想到,他生病了。緊張的問:“你的身體……能行嗎?”
他壓抑着喘息:“你試一下就知道。”
事實證明,他的身體好得很,折騰得我欲哭無淚,越痛苦越想要。
我哼哼唧唧的埋怨他,他卻一下比一下更用力,最後我連聲音都沒有,隻剩抽泣。
他勾着唇角壞笑的說:“再來十次我也還有力氣,要體驗一下嗎?”
我瞪了他一眼,無力的說:“我明天還有重要的事。”
他寵溺的笑了笑,在我唇上吻了吻,抱着我下床去浴室。洗完澡出來後,我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折騰了大半夜的後果就是,早上我起床,渾身疼。
醒來後發現他不在身邊,我趕緊跑到房間外叫人:“震霆?”
昨天睡之前我計劃今天早上起來給他做點兒吃的,這個點兒了,還做什麽吃的呀?
他從廚房走出來,站在客廳裏,仰着頭看我:“我在呢,怎麽了?”
看着他手中拿着的鏟子,我更加愧疚,隻好掩飾的笑着:“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他淡然的說:“我已經做好了,你洗完後就下樓吃飯。”
我心裏一邊自責一邊感動,說:“你應該叫我起床給你做……”
他挑了挑嘴角,一臉邪意的說:“昨天晚上辛苦你了,這點兒小事,還是我來做吧。”
我的臉一陣火辣辣的,趕緊捂着臉跑進房間。說好的離婚後不能親密那個,昨天晚上怎麽就……
我悔得腸子都青了,在心裏罵自己:葉寄悠你真是沒用,經不住他的誘惑,他溫柔一點兒,裝可憐一點兒你就獻身了。
我磨磨蹭蹭的洗臉刷牙,換完衣服就下樓。他把早餐全部擺在桌上,有燕麥牛奶粥,裏面放了果幹,蒸的玉米和紅薯,以及白水雞蛋,還有一疊香蔥雞蛋餅和雞肉絲以及小菜。
他自己的則是一片全麥面包和一杯水,以及兩個雞蛋。
我看着他的早餐,眉頭就皺了,擔心的說:“你還是不舒服嗎?”
“隻是沒有胃口,沒有大事。”他一臉關心的說:“你不是有事嗎?快吃,吃完我送你去。”
“呃……”我不想他知道我去學校,耽誤他的治療時間,就說:“我自己開車去,你吃完就讓陳彥陪你去醫院,一定要再去檢查,治好,知道嗎?”
他愣了一下,似是要張口說什麽,被我攔住了:“聽我的,不然我心裏會過意不去,畢竟是我……你才生病的。”
他沒有再勉強我了,笑了笑說:“聽你的。”
我松了一口氣,笑着說:“我忙完後就回來看你,希望你有胃口吃下我做的東西。”
我是真心想彌補他,打算等從學校回來後,就給他做點兒營養餐。他昨晚沒吃,又吐了十幾次,今天早上臉色還很差,看起來完全不像是那個晚上在床上有使不完的力氣的人。
我把他做的早餐吃了一半,等陳彥來了才走。
他剛走,我就接到了陳老師的電話,她問我準備好了沒有。
我呼出一口氣,給自己打氣,笑着說:“都準備好了,我現在就過去。”
十一點鍾校慶開始,還有兩個多小時,我過去隻要半個小時,時間還很多。
但是在路上的時候,我還是很進展,手心都是涼的。到了學校後,我就給陳老師打電話。
她高興的帶着一名女老師來接我,陳老師頭發白了不少,但是看起來還是那麽的慈祥和正義。不過我感覺今天的學校有些冷清,沒有學生在操場上行走,也沒有老師的講課聲,學校似乎沒人,很安靜。
不是校慶嗎?不應該很熱鬧嗎?不可能都沒來吧?
這時候我還不知道,學生不是沒有來,而是去看周又伶了,她在旁邊不遠的恒星高中開演講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