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成路距離我們劇組有十分鍾的車程,我不想他到劇組這裏來,被隊友們看見了指不定會打起來。
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就和大家說再見,小鄭還對我眨了一下眼說:“玩兒得愉快啊葉導。”
我心想我會很愉快的,隻要陸震霆吃一口馊掉的食物,我就會感到大快人心。
二十分鍾後我在榮成路見到了他的車,當我停下車的時候,他就打開車門,從駕駛座上垮下來。
他的腿很長,邁出來的時候有一種氣度,就像是從豪車上垮下來的,即将走上紅地毯的明星。
如果現在有攝像機在他面前,他一定是那個最出衆的人,他渾身自帶光環,讓人無法忽視。
我假裝不在意的挑了挑眉說:“東西帶了嗎?”
“帶了。”他平靜的回答。
我滿意的點點頭。
他說:“你可以去看看。”
我當然要去看,萬一他是騙我的怎麽辦。我随意的随他走到他的車邊,他躬身進車裏,從車後座上拿出那些食物。
遠遠的我就聞到了一股馊味,心裏又是嫌棄又是激動。
沒想到他平靜的将食物放進車裏說:“先去餐廳。”
我點了點頭,沒看到他吃,我是不會離開的。
我說:“我自己開車。”
他沒有反對,點了點頭,轉身拉開駕駛座的車門。我也随後去我的車邊,心想,他的内心果然強大,這麽大一股味道,放在車上更大,他是怎麽把車開過來的。
去餐廳的路上,我一直盯着他的車,心裏對他的毅力還有一點兒佩服。
他在主題餐廳前停下了車,站在車邊等我,我也将車停下來,馬上就有兩個服務員過來幫我們開車。
他轉身進車拿了食物,我又退了一步。
那兩個還沒上車的服務員,聞到了這股異味,微不可聞的皺了一下眉。但也僅僅隻是皺了一下,良好的素質讓他們看起來面不改色。
我們朝餐廳走的時候,他說:“今天有流星雨看。”
我一愣,下意識的就擡頭看天,但是除了厚重的雲什麽都沒看到。
他平靜的說:“今天的主題是流星雨。”
我:“……”
果然,進入餐廳後,我就感覺今天的天頂不一樣,天頂上又不太明亮的星星,但是看起來特别漂亮。
我收起目光,笑着說:“我更在意的是你開吃美食。”
“馬上。”他面不改色。
進入包間後,我們先點了食物,我就迫不及待的等着他吃了。
他剛把塑料袋打開,我就聞到了一股很大的馊味。我立刻捂住了鼻子,再一次探尋的看向他。
他沒有什麽表情,好像面前的食物是他經常吃的一樣。拿起桌上的叉子,他先吃了一口水果,說:“味道不錯。”
我已經要吐出來了,即使是捂着鼻子,也能聞到一股怪味:“你……”還真不是一般的人。
我的話還沒說完,他已經“美滋美味”的把一整塊都吃了。
我看不下去了,趕忙阻止:“快别吃了,我信你。”
能把放壞的食物,還是味道這麽難聞的吃下去,他真的是超人。
我說完這句話後,他連忙拿起桌上的水杯漱口。我看着都難受,何況他還吃了。我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兒過分了。
“要不要喝點兒醋啊,殺殺毒。”我擔心這食物細菌太多。
他的臉色有點兒白,說:“沒事兒,暫時不要緊。”
就在這時候,天頂上忽然開始有流星滑落。我們倆同時擡頭向上看,一顆落下,接着又有一顆,最後越來越多。
那景象非常壯觀,我忍不住笑了。
記得我們結婚的第二年,也就是孩子流産的那一年,他帶我到山上去看了流星雨的。
那一天的流星沒有這麽多,也沒有這麽亮,但是那一天的星空,我到現在都還記得。
我突然有點兒難受,眼睛酸酸的問:“你還好嗎?”
他看着我,蹙着眉,表情明明是那麽痛苦,卻還努力做出平靜的樣子說有點:“沒什麽問題。”
我收起眼裏的酸意,調整情緒說:“那就好。”
流星越來越少了,最後夜空又恢複平靜,很美麗的異常流星雨,我會記得的。
菜在這個時候緩緩的送來,我将注意力轉移到菜上,有一盤菜,看起來就像是縮小版的天空海水以及沙灘。看起來很特别,很精緻,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嘗一下。
就在這時候,陸震霆急切的說:“我先去一下洗手間。”
我立刻擡起頭,有點兒擔心他,但他沒給我任何猜測的,安撫的看了我一眼後,穩重的起身。
我還是不放心,跟着他起身。
他剛走到包間外就嘔了一聲,我連忙跑過去扶住他:“胃不舒服?”
他轉過頭想對我說話,但是又想吐了,他隻能捂着嘴,對我搖搖頭。
他的臉色很白,看得我一陣心慌。
快到洗手間的時候他阻止我跟着他進去:“你在外面等我,我自己去。”
我看見有一位男士走進洗手間,就不好意思跟着他進去了,不安的點點頭說:“你有什麽事就叫我。”
他難受的點了點頭,轉身就像洗手間走。
我焦急的站在外面,聽見他的吐聲,很後悔做了這個決定。現在想到那些馊掉的時候,我就想吐。
他在裏面斷斷續續的吐了幾分鍾,沒有人再從洗手間裏出來,我都想沖進去了。
就在這時候,他虛脫的從裏面走出來了。
我馬上上前扶他,但是還沒靠近他,他就又轉身進了洗手間,站在洗手台前吐了起來。
他的臉色很白,看起來很不好。我急得說:“我送你去醫院吧。”
他轉過身來對我笑,眼裏都是歉意:“我還是……太弱了。”
我覺得他能吃下去,已經不超人還要牛,我說出心裏話:“你很不錯了,超人也是人。”
我扶着他就像外走。
在車上,他很克制的不去嘔吐,但還是嘔了幾次。聽見他的嘔聲,我忍不住從方向鏡裏看他,他臉色蒼白,整個人看起來很虛弱。
我害怕耽誤時間,在不闖紅燈的情況下,用最大的車速前進。
十五分鍾後,我們到了最近的醫院,直接挂了急診科。
醫生問:“哪裏不舒服?”
陸震霆無力的捂着胃說:“頭暈,想吐。”
“吃了什麽東西?”
他看向我,而我也正在看他,這一刻,急診室裏突然安靜了下來。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我看他是不打算回答醫生的問題,着急的說:“放壞的水果。”
醫生蹙着眉說:“明知道壞了怎麽還吃?買不起啊?”
我的臉一陣紅一陣青,陸震霆倒是很平靜,眼裏反而還有了一點兒笑意。
我着急說:“他現在怎麽樣?嚴不嚴重?”
醫生平靜的說:“可能是食物中毒,先查個手指血。”
護士端着醫務盤走進來,幫他查了手指血就走出去了,醫生也跟着向外走:“結果出來了我找你們。”
他剛走,陸震霆又嘔了起來,我手忙腳亂,也不知道怎麽能讓他舒服一點兒,問:“要不要喝點兒熱水?”
他擺了擺手。
十分鍾後,醫生拿着結果單走進來,我簡直覺得這十分鍾比一個小時還要長。
他說:“食物中毒,挂點兒點滴就沒事兒了,以前對什麽藥物過敏嗎?”
我一下子就愣了,這個問題,我還真不知道。我尴尬的看向陸震霆,他倒是很鎮靜的說:“青黴素。”
醫生點了點頭說:“還有嗎?”
他說:“沒有了。”
“那我去開藥了。”
他點了一下頭。
他們倆對話的過程,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木偶,全身僵硬。他對青黴素過敏,我完全不知道。
我們在一起生活了五年,突然間,我很恨我自己,這五年我對他的了解真的太少了。
我心裏就像壓了一塊石頭,悶悶的不舒服,真自責啊。
他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情緒一樣,安慰我的說:“能幫我倒一杯水嗎?”
我立刻回神,說:“好,我馬上去。”
倒完水,醫生和護士都來了。護士給她輸液,醫生就在旁邊說:“有什麽不舒服的就叫我。”
我連連點頭。
他笑了笑說:“你肚子餓嗎?先去吃點兒東西。”
我哪裏還吃得下去,自責得都想死了,說:“我不餓,你想吃嗎?我給你買點兒粥。”
他搖了搖頭說:“我喝點兒水就好。”
我趕忙把水遞給他,他也沒有喝多少,喝了兩口就沒有喝了。
我看他忍的很難受,就讓他閉上眼睛休息。
他可能是真的太痛苦了,點了點頭說:“那我睡一會兒。”
“睡吧,睡醒起來就好了。”
他又對我笑了笑,我突然間覺得心裏很難受,他平常不愛笑,但是今天笑容特别多。我想他肯定是怕我自責,所以用笑來安撫我。
他閉着眼睛,但是眉頭微微的皺着,我就感覺我的心攪在了一起,以後我再也不這樣捉弄人了,明知道會出事,還去嘗試,我太不是東西了。
桌上的水已經涼了,我拿起杯子轉身就要走,卻被他一下子握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