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車子上沒什麽精神的靠在座椅上,俞之問我去哪裏,我說去海天。
海天是比較隐蔽的一個酒吧,沒什麽藝人會去那裏,所以那裏很少有狗仔,但是很熱鬧。
我和劇組的人經常過去包場。
一個小時後我和之之到了那裏,還沒到午夜的高峰期,裏面的人很少,但是昏暗的燈光讓人覺得已經是深夜。
我坐在吧台邊,喝着熱水,吃着零食,無聊的看着台上的人唱歌。
現在人少,是一個少年在邊彈吉他邊唱。看着看着,我就被他的歌聲吸引了。他的臉很俊美,帶着少年特有的幹淨,五官也帶着未退的青澀,輪廓分明,是一個漂亮的人。
這時候,他也看向我。一曲唱完,他停了幾秒,然後走下台,向我走來。
我很驚訝,他走到我面前說:“你可以點一首歌嗎?”
我笑了,說:“可以,你會唱什麽?”
他說:“什麽都會唱。”
我又笑了,說:“那來一首分手快樂吧。”
他看了我幾秒鍾,說:“好,稍等。”
然後轉身走向舞台。
他走了幾步後,我湊到之之面前說:“這個人還不錯哦。”
之之面無表情的說:“他是藝人,名叫肖湛。”
藝人?我完全不記得,我一臉的懵逼。“他演過什麽?”
“孤獨女王,出場不過一分鍾。”俞之聲音平平。
我了然了,這部電視劇去年很火,裏面的主角和配角也跟着火了一把。如果他的戲份多,沒道理不會讓人記住。
我認真的聽他唱歌,這時候人漸漸的多了起來,有些人已經跟着他的節奏在唱。
他的音質帶着點兒憂傷,聽得我心裏也是一陣難過。我隔着人群看他,他也看向我。
他的眼睛很清澈,帶着迷之般的傷感。這幅表情,很适合演青春疼痛的角色。
一曲完畢,有人歡呼起來:“小戰,來一首愛你一萬年!”
“愛你一萬年!”其他的人跟着起哄。
肖湛轉頭看向他們:“抱歉,今天不能給大家唱歌。”
那些人有些失望了:“我今天是轉程來聽你唱歌的,你要是願意,我可以幫你出專輯。”
“對不起。”肖湛對她鞠了一個禮貌的躬,然後下台。
起哄的那一群人裏,有一個說:“你天天都說要給小戰出專輯,什麽時候真的給他出專輯啊。”
那個人笑了起來:“他又不肯上我的床,他要是肯服務我,我當然給他出專輯。”
“他不伺候你,多的是人爬你的床。”
那個女人就很得意了。
我在旁邊聽着這話以取笑肖湛爲樂的話,心裏有一種難說的感覺。我望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向我,在他走過來的時候,還有人在拿他開玩笑。
有的人摸他的臉,有的人遞酒給他喝,但他拒絕了。還有的人拉他坐下,他也拒絕了,站起來繼續朝這裏走。
他在這些魚龍混雜的人裏,就像一個特立獨行的竹子,渾身都帶着不一樣的氣節。
我的嘴唇微微的上勾了,一個人有自己的堅持和特色,固然是好的。但這條在娛樂圈不适用。
俞之這時候把手機遞到我眼前,然後說:“震霆的電話。”
我瞟了一眼,臉色瞬間黑臭:“不接。”
她也沒說什麽,伸手就要挂。我轉念一想,氣呼呼的說:“接吧,是說離婚的事就談談,其他的面談。”
她面無表情,挂電話的手改成接電話:“震霆。”
聽到這個名字,我有點兒煩,推她:“去一邊接電話。”
我是怕自己聽到他的聲音上火心痛。
俞之瞟了我一眼,沒說話,但還是起身離開了。
我心裏窩火,端起桌上的水一口喝下。過去了幾個小時,他還打電話來做什麽?是不是太晚了?
“再一杯。”我放下杯子,心中一股煩躁。
酒保轉身給我續杯。
這時候,肖湛已經坐在我旁邊了。他語氣平靜的說:“葉導,能請我喝一杯嗎?”
我一愣,他叫我葉導?是認出我了?我對他笑笑:“沒問題,想喝什麽随便點。”
他看了一眼我面前的杯子,要了一杯很普通的藍海之星。
我又笑了笑,說:“歌唱的不錯。”
我讓自己說話,是因爲心裏煩躁。陸震霆的那通電話,擾亂了我強裝鎮定的心。
他說:“很多人這樣說。”
我又笑了笑,過了幾秒鍾才問:“最近沒有通告?”
他的眼睛暗了幾分,一股哀傷流露出來。這股黯傷是發自内心的,而不是演出來的,所以很感染了我。
他說:“一直沒有通告,可能說我做錯了什麽事吧。”
我的心因爲他這句話沉默了起來,就在我要開口安慰他的時候,他突然說:“葉導,你可不可以潛規則我?給我一個上鏡的機會?”
他的眼睛很真摯,黑色的瞳孔閃爍着光芒。可是我不能給他答複,因爲我的底線就是不潛規則藝人。
每一次向我傳遞潛規則的藝人,或者是經紀人以及老闆的時候,我都直接拒絕了。
但是這一次,面對他,我沉默了,而不是像以前一樣直接拒絕。
就在這時候,謝辭帶着痞裏痞氣的笑意坐在了我的另一邊,說:“葉導,請你也潛規則我一下,我馬上就要上你的劇了,挺緊張的,希望多點兒露臉的機會。”
他雖是笑着說的,但是肖湛的臉紅了。在燈光昏暗的大廳裏,我看見他的臉一陣青一陣白,肯定是尴尬的。
我聽着都覺得尴尬,一個大影帝還欺負别人連三分鍾都沒過的小新人。
我剜了謝辭一眼,說:“你來這裏幹什麽?這裏人這麽多。”
他很輕松的說:“喝酒,誰認識我啊。”
“謝……”這時候,肖湛小聲的要叫謝辭,被我制止了。
“不用叫他的名字,沒人認識他。”
謝辭也學我的樣子,假裝生氣的剜我一眼。我則笑嘻嘻的。
一旁的肖湛更尴尬了,就在這時,他像是鼓足了很久的勇氣,遞過來一張名片:“葉導,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
周圍的空氣就像一下子靜了一下,莫名的一陣尴尬傳來。我看着他的名片,忽然覺得拒絕了更不好。
就在我沉默的時候,他依然執着的舉着手中的名片。
幾秒鍾過去了,我覺得我再不接,就有點兒欺負他了。
我伸手接過,笑得看不出破綻:“那我就收着了,有适合的角色通知你。”
謝辭一開始就對他沒有抱着友善的态度,這會兒倒是安安靜靜的沒出任何聲音,就好像是他也贊成我這麽做一樣。
肖湛虔誠的對我說:“謝謝葉導。”然後看向謝辭,又對他說:“謝謝前輩。”
謝辭嘲諷的扯出一個笑,沒說話。
肖湛覺得不好意思,離開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也沒有特别的感觸。我嘴上這麽說,但并不一定會讓他試戲。
就在這時候,謝辭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我面前,扯過我手中的名片,徑自放進他的酒杯裏,然後連同酒杯一起遞給了酒吧。
他的神色中有了憤意,當然,最生氣的還是我。
我說:“你有沒有禮貌,怎麽能随便把别人的東西扔進酒杯裏。”
“手滑。”他回答得很不在意。
看着他不拘一世的表情,我真是有怒無處發。念在他是俞之喜歡的人的份上,我就不跟他計較。
誰知道他這時候說了一句更欠扁的話:“你要是要的話,我讓酒吧撈起來?”
我的嘴角抽了抽,不滿的瞥他一眼說:“你還是趕緊離開吧,别等下讓這裏造成混亂,我就喝不成酒了。”
他看了眼我手中的杯子,沒說話,很嫌棄的挑了挑眉,自顧自的坐在吧台邊:“給我來杯月海風吟。”
我也懶得搭理他,繼續沉醉在酒吧的嘈雜舞聲中。
現在酒吧中央有很多人,音樂聲很大,各種人在一起扭着腰跳舞,還有更大尺度的表演,惹得看客們一陣陣尖叫。
我沒有看壯漢的表演,而是将目光鎖定在那個妖娆的美女的脫衣秀上。
就在這時候,俞之走了過來,燈光打在她臉上,顯得她臉色有些沉。
她看了一眼我身邊的謝辭,湊在我耳邊說:“震霆說他要過來。”
我放下杯子,惡狠狠的說:“他來幹什麽?”
吵架?
俞之臉色沉沉:“我不知道,他說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你。”
我的第一念頭就是站起來走,但是想來,我沒有必要躲他,對不起我的是他。
但我心中那口惡氣還是沒有辦法消除,我咬着牙齒說:“來了正好,看我不潑他一臉酒。”我轉頭對酒保說:“給我準備三杯酒,最辣的那種,還要加冰!”
酒保直接去準備了。
俞之有點兒擔憂的看着我,但是什麽都沒說。
謝辭看着她,她看着我,最後他們倆互相看向對方。
半個小時後,陸震霆到了。我坐在吧台邊無視他,喝着手中的第三杯水。
其實我的水每一杯隻喝了一口,冷了我就不想喝,我隻是用它來解悶的,并不是解渴。
周圍的溫度就像忽然零下一樣,空氣也被凍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