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老頭說起話來還算中氣十足,就在市公安局的小會議室裏,他與我進行了一番長談。
對于這趟BJ之行我并沒有任何隐瞞,包括去的目的以及這兩天所發生的事,事無巨細全都說了一遍。
會議室裏除了我和胡老爺子之外,還有那位年輕警官,在我講述的過程中,他一直在旁邊奮筆疾書,等我把事情叙述完畢之後,又讓我在所記錄的文件上簽了字,這才離開會議室。
“小謝,省廳的……”瞥了一眼門口方向,胡老爺子随口道。
話雖簡單,我卻明白老頭既然給我做了介紹,那這位謝警官肯定是值得信賴的,說白了就是自己人,隻是回憶了半天,我依舊沒記起來這位看起來眼熟的謝警官,以前什麽時候見過。
“我那位老戰友昨晚送醫院搶救,今天中午才脫離危險……”
在我愣神的功夫,胡老爺子又淡淡的說了一句。
等想明白胡老爺子所說的老戰友是誰時,我面色一變,“你說的是那位奚老爺子?”
胡老爺子歎了口氣,又擺了擺手,“老家夥就這麽一個孫子……不過,這事也不能怪你,隻是這老頑固那脾氣……”
說到這胡老爺子又搖了搖頭,略顯無奈。
我知道他這是給我提個醒,奚家這位老爺子震怒之下,勢必會把怒火發洩到我身上,誰讓奚謹前晚是來見我的呢……
“你小子還算聰明,知道跑回SZ,要不然的話,嘿嘿!”老頭不懷好意的盯着我兩眼。
“這不是請您主持公道來了嘛。”我往前挪了挪椅子,腆着臉笑道。
“我一個退休這麽多年的老頭子了,能主持什麽公道?”胡老爺子翻了個白眼,見我一副死皮賴臉的模樣,忍不住怒哼一聲,“你小子最近搞出這麽大動靜,現如今扛不住了,就想我來給你擦屁股,老子憑什麽幫你?”
我沒想到向來不苟言笑的胡老爺子竟說出這種話來,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憑什麽?”
“對啊,憑什麽?”老頭兩手一攤,反問道。
我嘴角抽了抽,“老爺子,您可别給我亂扣帽子,我最近可是老老實實做人,至于奚謹的死,我剛才不是都說了嘛,跟我半毛錢關系都沒有,而且當時我還想救他來着,隻是事發突然,沒來得及……”
“你倒是撇的幹淨,我說的不是這個!”老頭瞪了我一眼,打斷了我的話。
“不是這個?那您說的是?”我被老頭給弄糊塗了,若是連奚謹的死都不算大動靜的話,那還有什麽事能算?
看我一臉茫然不似作假,老頭才沒好氣的說道,“最近沿海幾省省市紀委接到打量舉報信,這是你幹的吧?”
“這跟我有啥關系,我要是有那能耐,也不會從BJ連夜逃回SZ了。”我心裏打了個突突,表面上還是強作鎮定。
老爺子說的這事還真是我幹的,我原本想着把一潭死水攪渾,隻是沒想到後來事情鬧得有點大,被我逼迫的那三人開始攀咬他人之後,引起了連鎖反應,數省紀委反貪等部門在短短幾天内收到大量的匿名甚至實名舉報信,雖說被牽扯的人數衆多,其實真正的大魚沒幾條,我不知道胡老爺子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難免有些心虛。
“你那小九九我還能看不出?你小子以爲自己聰明,卻不知這麽做打亂了上面的布局,險些誤了大事……”
聽他說的如此嚴重,我吓了一跳,正想辯白幾句,卻見老頭把手伸到了我面前。
“拿來!”
“啥?”
“别裝蒜,賬本,還有你從賀老六那弄的證據!”老頭沉着臉說道。
我靠,我忍不住暗罵了一句,心說怎麽什麽事都瞞不住這老頭,不過又一想,賬本跟那份證據的事老狐狸齊局是知道的,那不用問,胡老爺子這肯定是他通的風報的信。
“老爺子,那可是我的護身符……”我苦着臉搖了搖頭。
“護身符?我看是催命符吧!”老頭又把手往前伸了伸,“把東西給我!”
“要不咱再商量商量?”我低聲央求道。
老頭又是一瞪眼,“商量個屁,你小子知不是道那兩樣東西的重要性,特别是賬本!”
我點了點頭,“當然知道,這可關系許多大人物的身家性命呢……”
“哼,還算沒蠢到家,那你跟我說說,這東西你準備怎麽用?”
聽老頭這麽一問,我愣住了,長久以來我一直是把這兩樣東西當成最後的保命手段的,因爲有它們在手,無論是徐家還是那些與徐家有關的大人物們,肯定輕易不敢動我,要不然的話,像我這樣的小人物,他們收拾起來,估計跟碾死個螞蟻差不多。
然而怎麽用這兩樣東西,我還真沒仔細想過。
“老爺子,東西我不是不能交出來,不過您能不能告訴我,這東西您打算怎麽用?”沉吟半晌,我蓦然擡頭問了一句。
老爺子微微一怔,随後笑了笑,“怎麽用也不是我能說了算的。”
“您不知道?”
“東西我會交上去,至于上面怎麽打算的……”說到這他擡頭看了我一眼,猶豫片刻之後才繼續說道,“肯定也是以維穩爲主。”
“維穩?”聽到這個詞我眉頭不由擰成了疙瘩,胡老爺子說的雖然有些不明不白,可意思我還是聽懂了,“您是說會不了了之?”
胡老爺子打量了我兩眼,“穩定壓倒一切,但不是以放任貪腐爲代價!”
聽他這麽說,我又一次糊塗了。
“不明白?”
我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