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國内特别是沿海一些城市,所謂的會所突然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也許就像古人所說,橘生淮南則爲橘,生于淮北則爲枳,會所這個概念也在國内變了味。
國人善于挂羊頭賣狗肉,打着會所的幌子,實則就是酒吧和茶座的混合體,再摻雜點色情的東西,完全就是個四不像。
就比如眼前這家,一進門,燈紅酒綠之間,除了嘈雜的音樂之外,就屬一片莺莺燕燕的女子最爲惹眼,穿着暴露,身材妖娆,偶爾掩嘴輕笑,偶爾抛個媚眼,在大廳内尋覓着可以下手的獵物。
跟所有酒吧一樣,大廳内也有巡場的,登時被中年警官的那身官衣給鎮住了。
其中有個雞賊一點的,扭頭就跑,不過半分鍾,便有一西裝革履的年輕人急急迎了出來。
“哎喲!趙局!您今天怎麽有空大駕光臨。”青年偷偷朝四下做着手勢,音樂聲立刻小了許多,那群濃妝豔抹的女子也意識到了問題,或是小心翼翼,或是裝作不經意,卻無一例外的朝大廳後面湧去。
我這才知道中年警官姓趙,看他的神色,根本沒把迎上來的年輕人放在眼裏,隻是眉頭微微一皺。
“趙局,沒聽說要查場啊,是……突擊檢查?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年輕人聲音壓得很低,姿态放的更低,臉上堆着笑,從煙盒裏掏出根煙遞了過去。
趙局擺了擺手,把煙擋了回去,“别誤會,今晚就是想跟老兄弟喝點酒,湊巧看到這裏還營業……”
年輕人頓時松了口氣,沒等趙局繼續往下說,就沖旁邊招了招手,一個眉清目秀的服務生趕緊跑了過來。
“快點,把三樓的那間豪包打開,再去庫房弄幾瓶好酒!”
等服務生快速轉身離開之後,他又回過頭來,“趙局,這邊請……”
趙局嗯了一聲,臉色比剛才好了不少,走了沒幾步便與年輕人說笑起來,“酒差不多就行,太貴的喝不起,我可聽說你們這種地方一瓶酒動辄就好幾千,頂我半月工資了……”
“哪能讓趙局破費啊……”年輕人看樣子應該是這裏的經理,起碼的眼力勁還是有的。
老狐狸并沒有跟上去,瞧着這一切,眉頭漸漸擰成了疙瘩,趙局回頭正好瞧見,他愣了愣,随即反應過來,面色不由的一沉,訓斥道,“該多少錢就是多少錢,不收錢那是讓我犯錯誤!”
雖然語氣嚴肅,可誰都能看得出來,隻是臨時做做樣子罷了,年輕人的圓滑世故這會也顯露無疑,一邊點頭應是,一邊不着痕迹的吹捧了幾句。
“您這一年半載的也難得來一回……不過既然趙局堅持,那就給你打個八折,這可是一般老顧客都能享受的優惠……”
說到這他用眼角的餘光掃了齊局和劉隊一眼,似乎想弄清他兩與趙局之間的關系。
老狐狸歎了口氣,又搖了搖頭,這才跟了上去。
相對于一樓來說,三樓要安靜許多,一行人進了包間,桌上的酒水已經準備好了,或許是自己也開酒吧的緣故,坐下之後我習慣性的拿起桌上的酒看了看。
“怎麽樣甯浩?咱可别喝半天喝一肚子假酒?”從一樓到三樓,不過幾分鍾的時間,老狐狸已經調整好了情緒,臉上笑意滿滿,順口開起了玩笑。
此刻那位年輕經理還未走,一聽這話立刻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怎麽?甯浩對酒還有研究?”趙局目光一凝,有些好奇。
“這小子在SZ自己就有兩間酒吧,這裏面的套路他還能不懂。”老狐狸随口回道。
我不明白他爲何提及這事,等發現趙局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之後,我才稍稍明白了點什麽,于是緩緩把酒放回了桌上。
“酒都是好酒,沒問題,就是……”說到這我故意停頓了一下,直到那位年輕經理面露緊張之色時,我才繼續說道,“就是趙局估計要大出血了,這些酒可都不便宜。”
趙局一怔,随即大笑起來,“大不了分期分款,總不能老班長好不容易來一趟,我用二鍋頭招待吧?”
“當年咱班十來個人,不就是對着一瓶二鍋頭,一人一口,他娘的,轉了一圈本還剩不少,可到你小子喝完再遞給我時,就剩瓶底了……”
沒想到提及二十多年前的往事,老狐狸還是有些憤憤不平,當着這麽多的人,趙局微窘,趕忙斟滿了一杯酒,雙手捧着遞給了齊局。
“行了老班長,這麽多年了,你還記得呢,來,這杯算我欠你的。”
老狐狸定定的看着他,遲疑片刻才從他趙局手中接過酒杯,随手先是一歎,“這一杯酒的價錢頂十幾瓶二鍋頭了,就是不知還能不能喝出當年那味道來……”
雖說我還不能完全理解,可也察覺到齊局這句話的含義頗深,趙局明顯是聽明白了這話的意思,身子一僵,而後沖着還想借機套套近乎的年輕經理擺了擺手,對方趕緊退了出去。
“老班長,現在沒外人了,有話您直說!我知道你這趟來BJ肯定有事,有什麽地方我能幫得上忙的,盡管開口。”趙局用力的拍了拍胸脯,震的肩頭那明晃晃的一級警督肩章亂晃。
“那我可說了?”老狐狸盯着手中的酒杯愣了片刻,突然擡起頭來。
趙局一臉爲兄弟兩肋插刀的表情,又拿起酒瓶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老班長,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婆婆媽媽了,來,先幹了這杯。”
齊局搖了搖頭,“等我說完,你要是還能喝下去,那今晚咱不醉不歸。”
“您說!”趙局端着酒杯的手就那麽定格在空中,等老狐狸繼續往下說。
“幫我監視一個人。”
“我還以爲多大個事……”趙局面色一松。
“包括手機,網上通訊,和什麽人有接觸,全天二十四小時,一舉一動都不能放過。”
“沒問題!”趙局略一思索,依舊點了點頭,“叫什麽名字?是什麽身份?”
“姓奚,叫奚謹!”
蓦然間,趙局端着酒杯的手顫抖了兩下,酒水灑在了腿上,他尤未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