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等待宣判,徐寅臉上充滿着焦慮,神色更是閃爍不定。
其實我能感受到他那種矛盾的心情,一方面在想方設法尋求自保,因爲隻要有腦子的人都明白,徐家這次是徹底完了,這是不可逆轉的事。
徐寅不是殉道者,與他那位名義上的大哥也沒任何血緣關系,所以他肯定不願跟着徐家一起完蛋,于是他掙紮,半年前開始謀劃洗錢的事,雖說晚了些,也兒戲了點,可終歸是一種掙紮的方式。
徐寅沒得選擇,逃跑更是沒有可能,起碼出國這條路已經行不通,當上面開始準備收拾徐家的時候,徐家的主要成員應該就被限制離境了,這點當初從齊局那也聽說過,不過徐家人聰明,至少到目前爲止還沒人去嘗試逃出國去。
而另一方面,徐寅好歹也算是徐家一員,盡管隻是位樣子,可能爬到今天的位置,還不是靠的徐氏家族這杆大旗,真要讓他做出背叛整個家族的事,這個決心并不好下。
但是他今天來了,這就說明徐寅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唯一欠缺的就是一把火,或者說需要别人推一把,就像是玩蹦極,而我則是最後那下的推手。
我笑了,很真誠的笑容,“徐總又說錯了,不是我讓你做什麽,而是……”我用手指了指上面。
徐寅目光一凝。
“有些話我也就不繞彎子了,徐總是爲了尋求自保,既然是自保當然就得拿出點籌碼來,說好聽點這叫棄暗投明,說難聽點,改換門庭總得弄點投名狀吧.”
徐寅眼皮又跳了跳。
我心中暗笑,繼續添柴,“你不要光盯着我手裏的那些證據,誠然,這些東西能定很多人的生死,可那也得上面點頭才行,若是徐總拿出來的東西足夠分量,網開一面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而我手中那些音頻視屏文件删除幾條也不會有人注意,或者說沒人會繼續追查什麽。”
終于,我在徐寅眼中看到了兩抹炙熱的光芒,帶着一絲嗜血的味道,我知道這老小子算是徹底下了決心了,有句話不是說得好,叫做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徐寅此刻的心境應該就是如此吧。
“你想要,不,上面想要什麽?”徐寅緊緊盯着我問道。
“徐子銘手中的一份名單!”
“名單?”徐寅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徐總,這麽多年來與徐家關系緊密的大家族,又或者土豪暴發戶,私下應該有不少利益交換吧?”
徐寅臉色微微一變。
“你昨晚在電話中罵賀老六,其實你那位大哥也不是傻子,打一開始就做了這麽一本賬,幾年前交給了徐子銘,這小子更是謹慎,把賬本一分爲二,其中一份記載的賬目流水,人命都是符号代替,另一份嘛有點像是密碼本,也是解開整個賬面的關鍵,如今警方已經掌握了流水賬目那一份,至于另一半嘛……”
說到這我笑吟吟的盯着徐寅。
“不行!”徐子銘咽了口口水,面色發白。
徐寅的反應讓我有些詫異,“徐總就不考慮一下?就目前形勢來看,也隻有這東西能救你了,除此之外我不知道你還能拿出什麽更有分量的東西。”
徐寅第三次端起那杯白水,把剩下的一飲而盡,那樣子就像喝了半杯烈酒,臉色有些扭曲。
“這更是把我往死路上推。”徐寅的眉頭擰成了川字。
“嗯?徐總爲何這麽說?”
徐寅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這份東西我雖然沒見過,可徐家這麽多年來與哪些人走的比較近我還是一清二楚的,這麽說吧,其中有不少家族的底蘊并不比徐家差,我若是把這東西交上去,就算上面放過我,這些人也絕不會饒了我。”
“徐總考慮的到挺長遠,眼下的危機還沒度過,就開始想以後了。”我心中也是一動,因爲徐寅的話讓我想到了葶苧,據我了解,她家與徐家向來交好,這裏面是不是有見不得人的勾當很難說,不過我還是強忍着沖動沒問徐寅。
徐寅挑了挑嘴角,冷笑着沒說話。
“可你想沒想過上面要這份東西的目的何在?”我又追問了一句。
“這還用說,現在反腐陣仗搞的這麽大,這份證據上面一旦拿到手,這些大家族都得跟徐家一起玩完。”
我翻了個白眼。
“怎麽?難道我說的不對?”徐寅似乎覺得受到了侮辱,臉色一沉。
“徐總怎麽說也在商海沉浮這麽多年,政治上的那套手腕還能一點不懂?你真以爲上面拿到這些證據就會把這些家族一網打盡?”
徐寅蹙着眉陷入了沉思。
“這就像剪羊毛,一下全剪掉了,冬天羊會凍死的,老祖宗留下的那些帝王心術直到今天也沒有過時,這些證據隻不過是讓某些家族明白,自己的七寸已經被拿捏了,以後做事必須收斂點,即便收拾誰,那也隻會慢慢來,也許三五年,甚至十年二十年都有可能,所以徐總所說的那種暴風驟雨般的景象是不可能出現的。”
說完,我端起咖啡杯,等待着徐寅最後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