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如今此案當事人就坐在我面前,對于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又是什麽因素導緻了最後那場爆炸,對此,包括我在内,在場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
賀老六并沒有急着回答,低着頭抽了好幾口煙,直至被嗆得連連咳嗽才緩緩擡起頭來。
“徐家不仁就不能怪我不義,如今我這條命算是走到頭了,甯浩,我原先給你的那些證據能不能扳倒整個徐家?”
我沒想到等了半天等來這麽一句話,我遲疑了片刻,這才微微搖了搖頭,“可能還差點,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徐家的勢力有多麽龐大,雖說從你那弄來的證據不少,但絕大多數都是經濟方面的問題,你該明白,這種事在那些律師嘴裏,黑的都能說成白的,所以僅靠這些并不能保證徐家人都得到應有的懲罰。”
說這話時我耍了個心眼,其實從齊局口中我已經得知,那些材料足夠徐家喝一壺了,隻不過證據這玩意自然是多多益善,所以我故意這麽說,就是想着把賀老六手中另一半證據也弄到手。
賀老六是聰明人,我的心思他又怎麽會看不出來,他嘿嘿一笑。
“知道我爲什麽把另一半證據藏的那麽緊嘛?”不等我回答他便自問自答道,“因爲另一半證據不僅能要了徐子銘父子的命,還會要了我的命。”
我心中猛地一跳,強忍着沒問出口。
賀老六瞥了一眼牆上那面鏡子,“不管隔壁站着的是誰,我隻想說一句,我可以把自己這條命交出來,不過一定要整個徐家爲我陪葬!”
他臉上露出一抹狠厲之色,這讓我更加好奇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不過我并沒有急着催促,把剩下的半盒煙掏出來,連同打火機一起塞進賀老六的手裏。
“正如你說的,我把證據按類别分成了兩部分,給你的那些不管是涉及到侵吞國有資産,還是貪腐,絕大多數都是經濟上的問題,而另一半則是些殺人越貨的證據了,快二十年了,我都快忘了經我手弄死弄殘多少人了,而這些都是替徐家辦的。”
我突然想到一事,“當初徐子銘身邊有一名警方的卧底,失蹤多日最終在距SZ幾百裏外的水庫發現了屍體,這不會也是你做的吧?”
賀老六愣了愣,随即蹙起眉頭,“屍體是我連夜開車丢水庫的,不過人卻是徐子銘殺的,至于這人的身份,我也是事後才知道的。”
我終于能理解一些賀老六此時的心态了,這麽多年來爲了整個徐家鞍前馬後做了這麽多事,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都是經由他手,到頭來卻成了一枚棄子,賀老六如何能忍。
“徐家還真是夠信任你的,連那些見不得光的賬務也讓你去弄?”我冷笑道
在我看來,賀老六幹點髒活累活還行,可經濟上的事根本不像他能擅長的,徐家爲何也交給他來做?
賀老六笑了,“這些事徐家人怕沾上麻煩,自己不願意做那就必然需要别人來做,我也是趕鴨子上架,誰讓我替徐家做了那麽多惡事,怎麽看都是綁在一條船上的,交給别人來辦肯定不如我去做能讓徐家放心。”
我點了點頭,以我對徐子銘的了解,徐家人的确如此,做任何事都喜歡躲在幕後謀劃,私底下做着蠅營狗苟的勾當,表面上卻要維持着正人君子的形象,賀老六雖然做這些事吃力,但是他有着别人無法擁有的優點,一是絕對可靠,二是并非徐家之人,随時可以棄之自保。
“還是先說說那天到底怎麽回事吧。”爲了讓賀老六完全放松,我依舊沒有追問另一半證據的下落,人就是這樣,你越是忽視,對方可能越想表現給你看,以目前的情況判斷,賀老六肯定會主動告訴我的,我又何必急于一時,萬一弄巧成拙可就得不償失了。
“那天揣着十多萬出門之後,先是在郊外與做爆炸裝置的家夥碰了頭,拿到東西之後我便直接打車去了高爾夫球場,我先到的,不過沒進去,一直在外面晃悠。”
我心說估計不是你不想進去,而是那種地方都是會員制,你想進去也進去不了,果不其然,賀老六接下來的一句話就證實了我的猜測。
“躲在停車場附近眼瞅着徐子銘帶人進去之後,我才跟着進了會所,這小子見我尾随在後面開始吓了一跳,後來領着我到了三樓的一間私人會客室。”
這應該是那天爆炸案細節的首次披露,特别還是當事人親口陳述的,因爲徐子銘那邊是肯定不會交待細節的,甚至很有可能把所有罪責都推到了賀老六身上,所以劉隊和他身旁的刑警都在飛速記錄着什麽,臉上更是透着一股興奮勁。
賀老六可不管這些,又抽出一根煙,點上之後才繼續開口,“徐家小子起初還挺客氣,說是可以給我一筆錢讓我自己找個地方躲一陣,要是擱在以往也就罷了,這事也不是頭一回了,以前不管是殺了人還是綁了票,事後總會從徐家那拿一筆錢尋個偏僻的地方貓起來躲一陣風頭。”
随着他的叙述,必将會有越來越多關于徐家的罪惡勾當被抖露出來。
“可這回不一樣,徐家一倒,像我這樣沒背景的小人物肯定被第一個推出來擋槍,國内雖大,也定然不會有我的容身之處。”
“所以你想出國躲一躲?”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東南亞,我知道徐家在東南亞那邊有不少投資,也認識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想讓徐子銘幫我弄個假身份,這回他倒是沒直接拒絕,不過提出要我先把那些證據交給他。”
我心中一緊,脫口問道,“你給他了?”
賀老六再次笑了,“當然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