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我這個病人他倒是沒虧待,每日油水挺足,一連在老廖這住了六七天,腰部的傷口開始漸漸愈合,精神好的時候也能下床稍稍走動了,雖然困在這間二十多平米的房子裏實在有些壓抑,可如今這狀态即便心中焦急萬分我也沒有别的辦法。
期間與齊局通過兩次電話,從他口中得知一些外界的訊息,父母那邊經過起初幾日的痛苦,從老狐狸那得知我并沒有死的消息之後情緒慢慢穩定下來,當然這事是不敢四處張揚的,出門還是裝成滿面哀傷的樣子。
酒吧那邊如今成了兩虎相争的戰場,歡子不知從哪又糾結了一些人手,開始與餘經理唱對台戲,或許覺得我死了就沒人掣肘了,歡子這混蛋已經完全暴露了貪婪的本性,從一開始準備和餘經理一人一半平分酒吧的利潤,到近幾日叫嚣着要把姓餘的徹底趕出Asiablue。
而餘經理自是毫不相讓,有石瑤幫襯着,加上早前籠絡了一批保安,倒也不怵歡子這小子,我奇怪的是徐子銘在這件事上竟然兩不相幫,任由這二人鬥個你死我活,看來姓徐的對于我的死終究還是有些懷疑的,所以準備繼續等等看。
DS新址其實早已裝修完畢,消防檢查不過關的問題也在餘經理的處理之下得到了解決,然而因爲沒有後續資金注入,眼下已經陷入了停滞。
如今上官雲清人在國外,于目前的形勢不明的情況下自然也是以穩妥爲主,所以也沒幹預此事。
雖說齊局盡可能的幫我收集相關的信息,可一些私人問題他終究無法顧及,我不知道蘇小小這丫頭最近如何,當得知我身死的消息之後會不會情緒奔潰,還有遠在武夷山的夭小妖,她會不會憤怒之下做出什麽沖動的事來,我曾用老廖的電話偷偷撥過夭小妖的号碼,如以往一樣處于無法接通的狀态。
針對徐子銘的調查進展十分緩慢,聽齊局的意思由于此事觸及了太多人的利益,所以阻礙重重,任何一點小小的突破都要耗費時間和巨大的精力,唯一讓我欣慰的是最高檢業已介入此事,在各方面層層深挖之後,高層終是注意到了若任由以徐子銘爲代表的這個龐大的利益集團繼續這樣下去的話,甚至可能動搖沿海數省的經濟穩定的大局。
當然這些涉密信息齊局都是語焉不詳的寥寥數語帶過,畢竟我這樣的小人物是沒有權利接觸這方面的東西的,隻是因爲巧合與徐子銘處于這種敵對的關系,才緻使自己陷入了這個巨大的漩渦當中。
除此之外還有件事讓我百思不得其解,早前曾交代餘經理在網上曝光強拆死人的新聞卻像石沉大海一般沒有絲毫的動靜,按理來說他應該不打折扣的去辦這事才對,難道也是以爲我死了,便也有了其他的想法?眼下我困在這老廖這裏對于許多事情隻能靠猜,而這一猜又是十多天。
半個月後我的傷基本已經沒大礙了,雖說還不能從事劇烈運動,走路已與常人無異,在房間裏憋悶的太久了,而且老廖這裏除了一台破電視之外就沒什麽其他娛樂的玩意,這種與世隔絕的感覺與蹲監獄差不多,我幾次想趁夜晚溜出去轉轉都被老廖攔在了門口。
這天傍晚老廖出去了一個多小時,回來的時候大包小包提了許多東西,我湊過去一瞧竟然有魚有肉還有蝦。
“老廖,你這終于開竅了?我就說嘛人活一世不容易,該吃就得吃,幹嘛這麽虧待自己。”一見今晚可以開葷了我心情大好,趕忙幫着他把塑料袋裏的東西取出來。
老廖把一紮啤酒放在茶幾旁邊的地上,瞅了我一眼笑道:“你小子這日子還真過成了山中無日月,今個是大年三十。”
“啥?”我愣住了,下意識的瞥了一眼窗戶,遠處偶爾有煙花在半空中炸開,色彩缤紛卻轉瞬即逝。
“快二十年了,從來都是一個人過年,沒想到今年被你這小子擾了清淨。”老廖臉上帶着笑容,看不出絲毫被打擾的樣子。
“嘿,你可拉倒吧,沒我在的話你這大年三十肯定又是一桶泡面打發了吧?”我也笑了,隻是有點勉強,老廖這麽多年第一次有人陪他過年,而我卻是從小到大首次沒與家人在一起。
老廖又從懷裏摸出兩盒煙來塞給我,難得是我認識的牌子,不貴,也就十多塊。
“你小子别再整天偷我的煙抽了,你也抽不習慣,來,搭把手幫我弄菜,這都是趕在超市關門前買的,别看這麽一堆,比平時便宜一半。”
對于老廖的儉省節約最近我是深有體會,隻是大過年的還如此就太摳了,我抽出兩根煙點上,把其中一根遞給老廖。
“我這傷還沒好利索,這會還隐隐作痛呢,我還是等着吃算了。”我一屁股坐在了沙發裏,打開電視調到那無聊的台等着一年一度的無聊春節晚會。
“少跟我瞎扯淡,你現在這腰除了不能和女人上床之外幹啥不行?”老廖把一捆青菜扔給我之後沒好氣的說道。
一聽這話我吓了一跳:“我說老廖,你的意思我以後在那方面……”
“嘿嘿,這事不好說,畢竟是傷了腎,你知道這玩意對男人的重要性,要是康複的好的話或許還能恢複往日雄風,要是康複的不好……不過你也别擔心,男科這方面雖然不是我的專長,可還是能幫你治治的。”老廖不懷好意的笑着,好半天我才反應過來這老貨是故意拿我說笑。
男人都這樣,對于這方面的能力還是比較在意的,嘴裏叼着煙雙手忙着摘菜,一把青菜還沒摘完茶幾上的電話響了,老廖瞥了一眼說道:“你接吧,應該是你家裏打過來的。”
一聽這話我心中一跳,老廖既然這麽說那一定是齊局和他打過招呼的,看來老狐狸還有點人性,我趕忙抓起電話摁下了通話鍵。
“小浩?是你嗎?”父親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瞬間我的眼眶就濕潤了。
“爸!是我。”
“好!好,沒事就好。”父親激動的說了一句就哽咽起來,這麽多年從沒見過他這樣。
“家裏都還好吧?聽說你們搬回去了?”我強忍着淚水問道。
“嗯,剛搬回來幾天,估計也住不長了,開春咱家這片也要拆了,到時候還得重新找地方,我和你媽合計着到時候拿到拆遷款就在老城這邊買套小戶住着,餘下的錢留着給你以後結婚用。”
我沒想到父母在這種情形下還在爲我考慮婚姻的事,心中暖暖的又有點想笑,還沒等我回答電話好像被繼母搶了過去。
“小浩,你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啊?公安局的那位領導來過家裏兩趟,隻是每回我一問這事他就說快了,也不給個準信。”繼母的聲音有些焦急,我暗歎一聲卻不知如何回答。
“媽,我現在還暫時不易露面,不過不會太久的,我也在想辦法。”思量片刻我隻能如此安慰她。
或許一句媽觸動了她心中柔弱的地方,繼母立時啜泣起來:“小萱,你和你弟弟說吧。”
我聽到她把電話交給了姐姐,又聽到她把父親叫道了一遍,似乎有意留把時間和空間留給姐姐。
“小弟……”
電話那頭姐姐一開始就帶着哭腔,我趕忙揉了揉眼眶,換做一種輕松愉快的語調說道:“姐,最近有沒有人趁着我死了打你的主意啊?醜話我可擺在前面,再好的男人沒過我這關你都不準答應。”
“胡說啥呢你,哪有什麽男人打我的……”姐姐破涕爲笑,沒好氣的責怪道。
“我這不是生怕你上了壞人的當嘛,對了,父親要真打算買房子你就把錢拿出來讓他買個大點的,我還是喜歡咱一家人住在一起,到時候得給我留一間卧室,姐,自從你搶了我的床害的我睡客廳之後,我縮在那小沙發裏半年多個頭都不長了。”爲了讓氣氛輕松一些,我故意開起了玩笑。
“你都成年了,還長什麽長,你這一米八的個頭還嫌矮啊?不過你說的這事我也考慮過,到時候我會勸勸父母的,我也想和你,想和父母住在一起。”
姐姐的話說的很委婉,可從中我還是聽懂了其中暗含着的意思。
“姐,最近家裏你要多費心了。”我輕輕歎息一聲,不敢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麽。
“放心吧小弟,你自己要多注意安全,那位齊局長說通話時間不要太長,沒什麽事那我挂了……”
“嗯……”
“小弟!”
“怎麽了姐?”
“我想你!”随即電話被挂斷,傳來陣陣忙音。
我呆了半晌才放下電話,這才發覺老廖這家夥蹲在旁邊直勾勾的望着我,耳朵還湊得很近。
“我想你!”他故意學着姐姐的口氣壓着嗓音說道。
我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登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老廖哈哈一笑提起魚蝦就準備去廚房,可剛站起身門口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我與老廖皆是面色一變,他趕緊朝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指了指裏間,我點頭示意快步躲了進去。
我有些緊張,老廖獨自一人這麽多年了,這大過年的誰會來他這裏?何況自從我躲在這裏之後老廖就在門口貼了個主人外出的紙條,明擺着是不接私活了。
難不徐子銘得知了事實真相派人來了?腦海中胡思亂想着,耳中聽到了門被打開的聲音。
“你找誰?”老廖的聲音傳來。
“他在這嗎?”
當這個聲音響起的那一刹,我的心險些從胸腔中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