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立!
“經合議庭評議認爲,本案經法庭調查和法庭辯論,事實清楚證據充分……”
中年法官開始朗讀手中的宣判文件,基本是把整個案件回顧了一遍,最近這些日子,我實在聽的太多了,此刻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
“本院認爲,被告人甯浩雖然緻死他人,但是在身體受創,生命受到嚴重威脅時爲了免受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行爲,屬于正當防衛!根據《刑法》第二十條規定,免于刑事責任。”
轟的一聲,雖說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乍一聽到法官親口宣判,心情還是激蕩不已。
身後突然傳來掌聲,開始稀稀拉拉,後來越來越多,最後彙成一片海洋。
肅靜!
中年法官眉頭一皺高聲說道,見他還沒有合上手中的宣判文件,我又有些緊張,難不成這還沒完?
果不其然,等旁聽席安靜下來之後,中年法官繼續念道:“被告人甯浩,非法攜帶管制刀具,根據《治安管理處罰法》第三十二條,處五日拘留,罰款五百,被告人甯浩于開庭前已經羁押數日,兩項相抵,不予處罰。本庭最終宣判:被告人甯浩當庭釋放。”
中年法官這才把文件合上,我有些鬧不懂,後面這一條不是畫蛇添足嘛?而且這治安條例也該是公安機關來執行的吧,琢磨半天才稍稍明白了法院這樣判的用意,或許是因爲這些記者吧,畢竟如此以來,更能體現法律的公證公平。
我這還愣神的功夫,突然就被兩人摟住了,回頭一看,是夭小妖和姐姐,一人一邊激動地攬住我的胳膊,她們身後站着父親和繼母,二人皆是露出欣喜的表情。
半晌之後,等我走出法庭的時候,立刻被數十名記者圍在了當中,長槍短炮齊齊對着我,十幾支話筒都快戳我鼻子上了。
“甯浩,被當庭釋放是什麽感覺?你對此次的審理結果可否滿意?”
“能談一談爲何檢察機關在開庭前突然更換了指控罪名?”
“甯浩,聽說你已經是一家公司的股東之一,而且還辦理了休學,以你這年紀選擇棄學從商,是出于何種考慮?”
“傳聞你有數位女友,能說說你最鍾愛哪一位嗎?”
……
官方的,網絡的,甚至連娛樂八卦雜志也來湊熱鬧,我拼命朝前擠去,路邊一輛黑色商務車在等着我,花來六七分鍾時間我才走完這短短數十米的距離,在上車前我突然記起盧律師在看守所時的提醒,于是趕緊轉過身來,對着鏡頭嚴肅而認真的說道:“從一開始,我就堅信法律是正義的,而這結果恰恰證明了這點,依法治國并不是一句空話!”
很簡潔的一句話,說完之後我便鑽進車裏,父親姐姐還有夭小妖已經坐在裏面等着了。
直到我關上車門,這些記者還不肯放過,商務車艱難的向前挪動着,司機不停的摁着喇叭,又用了五六分鍾才擺脫了人群,奇怪的是,我并沒有在其中看到程薇的身影。
回家的路上,手機鈴聲就沒間斷過,做記者的都是天生的偵查員,也不知道從哪裏都打聽到了我的手機号,有電視台的報社的,甚至還有期刊雜志,紛紛要求做一次專訪。
我理解這些新聞媒體的想法,無非是想借着前陣綁架案的輿論尚有餘溫,加上我這事又是省市各部門督辦的案件,如此一來既提高了收視率和發行量,又算緊跟着政治風向标,再加上我這案件本身也算升鬥小民赢了實權人物,體現了法律的公正性,可謂是一舉三得,所以搶着聯系我做一次專訪也就沒什麽奇怪的了。
還是按照盧律師的建議,我同意接受市電視台的法治專欄節目的專訪。
當車快開到家門口的時候,程薇打來了電話,直截了當告訴我明天的晚報在頭版有一篇專欄報道,需要我配合,讓我趕在下班前去一趟報社。
程薇倒是一點沒把自己當外人,完全是命令而不是商量的語氣,我深知這女人的性子,好歹這些日子也幫我照顧了陷入昏迷的蘇小小,而且先前也聽姐姐說,程薇最近來家裏好幾趟,幫着想了不少主意。
所以這點面子我總得給,答應回去吃完午飯,下午抽空過去。
有一個來月沒回家了,上次回來還是十月下旬,眼下已經近十一月底了,一年就這樣過去了我也即将十八歲了。
繼母還真成了賢妻良母,家裏收拾的井井有條,聽父親說,因爲提前得知今天要開庭,而且聽那位盧律師說我很可能當庭釋放,所以繼母一大早天還沒亮就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飯菜。
“我去把菜熱熱!”繼母笑着轉身進了廚房。
“媽,我去幫你。”姐姐也跑去廚房幫忙。
父親語重心長的與我說着話,旁邊夭小妖笑顔如花的時不時打量我幾眼,好久沒有這種輕松愉悅的感覺了。
“小妖,你是怎麽打入我家内部的?”等父親絮絮叨叨說的差不多了,我忽的記起這事。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要沒小妖跑前跑後的幫忙,你還不知道要關多久呢,那位盧律師就是小妖幫着請的,你的案子能有這樣一個判決結果,還不都虧了盧律師。”父親瞪了我一眼說道,看來他并不清楚這事後面牽扯着多少人,各方又是經過怎樣的權衡之後才有的這番結果,他完全把此事歸功到了那位律師身上,不過這樣也好,知道的越簡單,活的越輕松。
夭小妖得意的沖我吐了吐舌頭,分明是抱着父親的大腿不願意放了,我知道這件事她出力最大,隻是這會不方便問,等完了找個機會再讓她詳細說說。
一頓午飯吃的融洽和睦,我都忘記了上一回是什麽時候了。
午飯之後父親又問我以後準備怎麽辦,這段時間經曆這麽多,我需要靜靜的想一想,父親明白我的想法之後點了點頭,讓我先休息幾天再說。
從我回到家之後,姐姐就開始有意無意的躲着我,話也不多,她的不自然讓我有些局促尴尬,夭小妖則時不時抛過來一個别有深意的眼神,更是弄的不知如何自處。
飯後沒多久,齊局打來電話,我本以爲他是想祝賀我無罪釋放,沒想到告訴我的是另外一件事。
\"看守所裏對你行兇的那人自殺了。”
“自殺了?怎麽回事?”我心中一驚,脫口問道,聲音有點大,父親他們的目光一瞬間全都投到了我身上。
“半小時前管教發現這小子用皮帶把自己吊死了,他就一人關在單間裏,排除他殺可能。”
我想起昨日出這事之後,齊局曾經特意讓人把那小子關單間,還準備嚴審,這才不到一天,對方就把自己吊死了,這也太蹊跷了,這後面肯定隐藏着什麽,而且是絕對不能見光的,可奇怪的是,要害我的人爲什麽找了這樣一個廢物去監獄行兇?
整件事太多讓人想不明白的地方,我總覺得還有什麽事在等着我,這種看似平靜安穩的日子很可能是昙花一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