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和徐海聯系?”歡子開着車,不可思議的轉過頭來望着我,這是非常危險的動作,好在清晨時分,路上車流量可以忽略不計。
“你認爲我是在說笑?”我認真的反問道。
“甯總,我知道你急于找到徐海下落,這點上我和你一樣,不過你說與徐海聯系這事……也太不靠譜了。”足足十多秒後,歡子才重新目視前方。
“爲何不靠譜?”
“甯總,徐海他現在是逃犯,以前的手機怎麽可能還用,他不怕被定位?這是常識性問題,徐海不會那麽蠢。”
“如果是徐海主動聯系我呢?”
“除非徐海瘋了,否則怎麽可能!”歡子笑出聲來。
“二十分鍾前,他的确用新手機給我發了條信息。”我不緊不慢的說道,話剛說完,身子就猛然前傾,腦袋險些磕在前排座位的靠背上,汽車發出刺耳的尖鳴,輪胎在地上留下一條十來米長的黑色痕迹。
就在馬路中間,歡子一腳刹車踩到底,汽車在滑行了十幾米後,停在了雙黃線上。
“齊局長在的時候你爲什麽不說!”歡子震驚無比,甚至有些憤怒,我理解他在聽到這個消息後的心情。
“稍安勿躁,你先開車,我之所以這麽做,當然有我的原因。”
我與歡子對視着,不管他神色變的如何嚴厲我都毫不退讓。
良久之後,歡子歎了口氣,車再次發動起來,我也沒有獲勝的感覺。
“徐海此人狡詐多端,既敢主動聯系我,自然有充分的把握警察查不到他,他能換一部手機就能換第二部,就算我剛才把新号碼告訴齊局,也沒任何意義。”
“他聯系你什麽目的?”歡子抓住了事情的重點,聲音不在如剛才那般激動,應該明白我說的是正确的。
“暫時不知,隻說等我離開醫院在和我聯系,看來咱們的一舉一動他都知道。”我望向車外,除了街邊的路燈照射的範圍内有些光亮之外,再遠處的角落則是一片漆黑,徐海如今藏身何處無從知曉,他卻清楚的知曉我的行蹤,沒想到即便在這種看上去有點窮途末路意味的時候,徐海依舊有些隐藏的能量。
歡子陷入沉默,回到了DS的時候剛打烊,大廳裏面極爲安靜,除了幾個打掃衛生的保潔,其餘的都下班回家了。
盡管已經疲憊不已,我與歡子依然沒有睡意,回到辦公室後兩人就悶着頭一根接一根抽着煙,當天快亮的時候,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一條短信,徐海發的,号碼與之前的又不同,這混蛋的确夠小心的,也不知準備了多少手機和号碼,看來是發一條信息就扔一個。
信息非常簡單,隻提了一個地名和時間。
“明天午後兩點?這地方有些眼熟,似乎在城北城鄉交界處,緊鄰河道,是原來國有煉化廠的舊址,如今似乎還荒着。”歡子瞥了兩眼手機上的信息之後說道。
“你明天送我去那附近。”經歡子提起,我腦海裏也有些印象,這個煉化廠似乎幾年前才關停,畢竟早幾十年這個廠是SZ最重要的幾個國有企業之一,加之不在市區,所以盡管污染嚴重,卻一直拖了這許多年,直到省市兩級領導的多方面協調督促下安置了大量下崗職工之後,才徹徹底底的搞定這個污染大戶。
“真的不告訴齊局他們?”歡子擡起頭來,還試圖說服我。
“不能說,起碼在見到徐海之前不能說。”
“太危險,我與你一起去見那混蛋。”見我堅持,歡子選擇讓步。
“不行,多一個人可能徐海就不會出現了。”我直接否決了歡子的提議。
“甯總,不是我說你,你就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一個人去見徐海就是羊入虎口,你這般自投羅網送上門去有什麽意義?”
歡子有些着惱,我能看出他的擔憂是出于真心的:“一個人去當然沒有意義,所以需要你在外圍幫我。”
一聽這話,歡子來了精神,還沒等問我如何幫忙就又眉頭一擰搖了搖頭:“不行,我在外面如何确定裏面的情況,萬一出什麽事,就算我想救你也來不及。”
“隻要配合默契,我基本不會有什麽危險。”
我故作輕松,歡子盯着我看了半天,見我表情自然,不像是騙他,這才說道:“你先說說看,如何配合。”
這一年來,經過這許多事之後,歡子做事再也不像當初那般粗枝大葉,如今考慮問題越來越謹慎了。
“我剛才說了,此事并非要隐瞞到底,隻是要掌握好一個時間差。”
歡子聽到一頭霧水,咧着個嘴茫然的搖了搖頭。
“等我進去,在徐海确定我沒有告知警察願意現身之後,你再報警,反正告密這點你有着豐富的經驗,齊局長那裏你也熟悉,這事交給你再合适不過。”我笑着打趣道,歡子老臉一紅,撓了撓頭沒敢吭聲。
“城北那裏雖然不近,不過以警車的速度趕到那也至多二十分鍾,這段時間内我會盡量拖住徐海,因此打電話給齊局的時機掌握就十分重要,早的話若是徐海尚未現身,警車一來定然打草驚蛇,晚的話等警察來了估計就要給我收屍了,你責任重大的歡子同志!”
的玩笑并沒有讓歡子放松下來,反而臉色越來越沉重,他沉吟了半晌忽然不解的問道:“既然你覺得這個辦法可行,爲什麽不能找齊局長商量一下,他們畢竟是警察,制定計劃肯定比我們專業,也能萬無一失。”
我苦笑搖了搖頭:“經過今天蘇小小這事,你覺得齊局還會讓我冒這個險嘛?”
歡子不說話了,低着頭不知在琢磨什麽,又過了好一會,他才低聲問道:“你進去之後我如何能準确掌握到徐海現身的時間?你不可能等他出現了再給我發消息吧。”
“這點簡單,還是徐海提示了我,咱們爲什麽不能學學他,另外準備一部手機,進去之前就和你保持通話狀态,這樣不就是一部最簡單的監聽設備了。”聽歡子問起這個問題,我就知道他已經被我說服了。
“萬一出事怎麽辦?”歡子臉上浮現出從未有過的鄭重之色。
“我又無妻兒,就一老子如今也有人照顧陪伴,要是真出事,這酒吧你和餘經理就多費費心,過年過節的替我去看看家裏的老爺子。對了,蘇小小那邊你也得幫我照顧着點,總覺得對不住這丫頭,還有葶苧,完了我把她手機号給你,總有一天應該能打通的,你幫我說一聲。差點忘了,我還有個姐姐過幾天回來,最後讓我再想想,萬一哪天夭小妖回來找我……喂,你小子别走啊,我還沒說完呢……”
“甯總,我一個月就拿那麽點工資,你這交代的事也太多了,我記不住,也辦不好,還是等你回來自己解決吧。”
毫無義氣的歡子溜之大吉,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還能回來麽?我自嘲的笑笑,天邊依舊一片黑暗,黎明的曙光還沒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