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5日夜,玩家世界。
“啪。”
李風關掉家中門廊的燈,又斷掉家門口的監控。
之後他輕輕打開門,使用隐匿者的進入影界技能,消失在門口。
黑白扭曲的影界中,有冰涼的細風拂動。
雨水浸了光滑的柏油馬路,倒映着霓虹絢爛的光。
李風小心的踩着潮濕的地面,避過所有有積水的地方。
離開小區,走上主幹道。
寬闊的馬路上,灑水車正用清水,一遍遍沖刷着街道。
除此之外,偶爾也會有一兩個行人經過。
但他們很快就會被守在路口,穿着嚴實防護服的交警攔住,并被催促着回家。
扭曲黑白的影界裏,李風經過一個十字路口,那裏同樣有穿防護服的人守着。
因爲不确定對方是不是官方玩家,李風遠遠的繞開了。
一番輾轉,他終于來到家附近公園的人工湖邊。
回想着使用尋找漁點天賦後,腦中出現的具體畫面。
李風找準地點,又四下檢查了一遍周圍有沒有人。
今晚外面本就宵禁,更别說燈光昏暗的公園,除了風聲,這裏很安靜。
見确實沒人,李風離開影界。
爲了避免猝不及防的下雨,以及将會傳出的槍聲。
李風開始用提前放入系統背包的虛空花,烏紋木,以及幾片夢境棱光碎片,布置出了一個封閉的結界。
布置它方法是李風從法拉尼爾的自傳上學來的。
而他的孫子加德,恰好給李風留下了充足的材料。
這種結界有阻隔結界内的聲音、影像的作用,還可以隔絕結界外的風和雨雪之類。
簡單來說,它很像一個無形的,隔音效果超好的房子。
一番操作,随着雨後清涼的夜風被阻隔,李風的結界布置好了。
現在,他終于可以印證之前的猜想。
李風曾經在完成上一個玩家周期任務時,得到了系統獎勵的新天賦能力——尋找漁點。
它可以幫助李風,尋找附近有超凡魚類存在的地方。
在遊戲世界時,李風曾用這項天賦能力,釣魚殺魚,晉升了兩個等位。
但他記得,在他上次回歸玩家世界時,發現由于玩家世界的世界本源中,并不存在超凡。
所以河裏沒有超凡生物。
還記得在那段時間裏,李風使用了一次尋找漁點天賦,然後去垂釣,結果隻釣到了一條雙頭蛇。
稀奇是挺稀奇,但它絕不是超凡生物。
但今天似乎不一樣了。
由于血祭事件是通過下雨的方式降臨,玩家世界現在到處都應該充斥着超凡元素。
設想,那些雨中的血水落到河裏,會不會使河裏原本普通的魚,變成具有超凡特性的魚。
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垂釣了這些魚,再殺死它們,是不是也可以融合燧石,從而使自己晉升。
畢竟他現在已是二階九等位,隻要再進一個等位,就是三階狩獵人。
就可以完成當前的玩家周期任務。
又想起回歸前,那巨魔曾提醒說,悲傷劇院裏的怪物馬上就要出來了。
這件事讓李風感到壓力。
這份壓力,再加上他迫切想要晉升的心情,都讓李風不願意放過這個晉升機會。
至于說危險,自己畢竟是二階九等位狩獵人,同時又是二階隐匿者,自保能力還是有的。
況且,血祭事件隻降臨了10%,即便污染了水裏的魚,也不至于比遊戲世界,天生就屬于超凡生物的魚厲害。
所以不管怎麽樣,先試着垂釣一下吧。
李風如此想着,他一手拿魚竿,一手握槍。
“嘩啦”,魚鈎入水,水面蕩開層層漣漪,攪碎了原本倒映着的,昏暗路燈的影。
因爲有天賦加持,不一會,魚漂一動,有東西咬鈎了。
李風凝神戒備,他先将燧石對準水面,然後收杆。
沒有細看魚的心思,黑暗中,李風在看到一個肥碩不規則的魚影出水時,便直接對它開槍。
“嘭!”
槍口有淡淡青煙冒出,封閉的結界完美阻隔了子彈出膛的響聲,那原本掙紮的魚,瞬間不動了。
與此同時,李風眼前出現系統提示:
【你殺死了被污染的狂躁鯉魚,燧石融合進度+0.1%】
【三階燧石總體融合進度:90.1%】
‘果然。’
看着眼前增加融合進度的提示,李風輕輕眯了眼睛。
所有饋贈皆有代價,所有代價皆有饋贈。
即便是帶來災難的血祭事件,也是隐含饋贈。
系統還真是遵守規則。
不再多想,李風将魚鈎上已死的魚提上岸,放在草地上。
能看的出來,那原本應該是一隻鯉魚。
但因爲人工湖被雨裏的血水污染,所以這條鯉魚也不能幸免。
除了緻命的槍傷外,那鯉魚的身上,還有多處破開鱗片的肉瘤凸起。
它的眼睛充斥着鮮血,魚鳍也突兀增大許多倍。
看着這鮮血淋漓的怪異魚屍,李風皺眉沉思。
這魚已經被污染成這樣了,肯定不能留在湖邊,但再扔回湖裏,他怎麽都有種亂扔垃圾的感覺。
就算這公園的人工湖裏,已經全是這種魚,但再扔回去也是怪怪的。
就好像,不守公德的人在路邊扔了一堆垃圾,這時你也想扔垃圾,可你明知道那路邊并不是垃圾站。
真是有種左右爲難的感覺。
感受着心裏本能生出的一瞬間感覺,李風自嘲的笑了。
打開系統背包,李風找出了一件,他得到已久,但還未用過的遺物——惡魔的收屍袋。
從背包裏取出,他手上立刻出現了一個白色的棉布小袋子。
這是李風殺死侵擾風息城的惡魔後,通過垂釣惡魔屍體得到的。
它的作用是,可以産出劣質的惡魔精華,這東西可使人變成無智的惡魔傀儡。
而代價,則是在産出劣質的惡魔精華前,必須先“吃”掉死去的血肉。
李風曾覺得這收屍袋很有意思,因爲它的作用和代價,完全可以反過來。
把收屍袋“吃”掉死去的血肉當做作用,簡直就是毀屍滅迹的最佳手段。
至于它産出的劣質惡魔精華,不想用燒掉就是,也沒什麽危害。
李風得到這件遺物已經挺長時間了,一直沒什麽應用場景。
但沒想到今天,倒是有了用武之地。
将手中手機大小的白色棉布袋子展開,又把布袋子的封口對準草地上的魚屍。
忽然間,那收屍袋無風自鼓,它脫離李風的手,兀自懸空浮動在魚屍上。
一圈晦暗的,深邃的黑色光芒出現,一閃而過後,那草地上的魚屍便不見了。
“吃”掉魚屍後,無風自鼓的收屍袋憋了下來,并在下墜的過程中,被李風接住。
毀屍滅迹完成。
仔細翻看了一遍收屍袋,李風發現,它和原來相比,竟是微微鼓起一點點。
但卻并沒有産出劣質的惡魔精華。
想必是一條魚屍太小,還遠遠不夠收屍袋産出精華。
不過這樣更好,李風原本就不想要那東西。
夜幕黑沉,平靜無波的湖面上,清晰的映着公園内昏暗的路燈。
“嘩啦。”
入水的魚鈎攪散了燈光,李風繼續甩杆垂釣。
封閉的結界還能支撐一段時間,而且血祭事件的下一次降臨還未到來,暫時應該不會下雨。
李風不願浪費時間,開始繼續垂釣。
一隻被污染的狂躁鯉魚,可以幫他提供0.1%的融合進度。
那麽保守估計,最少是要釣一百條了。
正在李風這麽想着的時候,緊挨着公園的路上,忽然傳來救護車的警笛聲。
随之而來的,是幾道藍紅色的光華一閃而過。
李風轉頭看向公路方向,可沒過幾秒中,又有一輛救護車開了過去。
在還算明亮的公路路燈下,隔着一些樹,李風清晰看到,這次的救護車是綠色的,竟是軍區的車。
看來是出什麽事了。
打開聊天頻道,粗略看了一遍。
果然,血祭事件第二次增加降臨進度後,雨中那些變多了的血水,已經污染到了人。
*:“各位,我這邊救護車剛走,說是有人淋到‘酸雨’生病了。”
*:“啊?什麽病症?不會就像動物那樣發瘋失控吧?”
*:“不知道啊,不讓圍觀。”
*:“我這邊也有,我刷到視頻了,病人是躺着的被推上車的,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不是瘋掉的就好。”
*:“不好說啊,我看的視頻是從高層往樓下拍的,天黑看的也不是很清楚。”
*:“快看最新新聞,說是‘酸雨’中有化學污染物,被淋到有可能高燒,還有出現幻覺。”
*:“幻覺?這也太籠統了,可大可小啊。”
*:“沒辦法,這事兒沒法說細,網上現在已經一片哀嚎了。”
*:“所以這些生病的人,就是淋到了剛才那場雨中的血水導緻的?”
*:“應該是,血祭降臨1%,雨裏的血水會讓動物發瘋。
血祭降臨10%,雨裏的血水會讓人類高燒,還有出現幻覺。”
*:“天呐,我已經不敢想下一次降臨,會發生什麽了。”
……
8月15日夜,玩家回歸後的第一天。
雲城第一人民醫院,正門和側門前的道路上,車燈交織,急切的鳴笛聲其此起彼伏。
而醫院一樓的急診室内,已經擠滿了因淋了那場“酸雨”的病人,以及他們的家屬。
作爲祈光人的黃煙煙,此刻正在某個獨立的診室裏,給打了鎮定劑的小女孩使用祝福類法術。
病床上,暫時熟睡的小女孩七八歲的樣子,她是在放學時淋到的雨。
據她父母所說,以及她剛送到醫院時的樣子,她應該是出現了嚴重的幻覺。
嘴裏一直說着蟲子蟲子,并拼命的在自己身上拍打。
除此之外,她還有着,通常藥物難以消退的高燒。
而和這個小女孩一樣的病人,外面還有很多。
雖然他們每個人看到的幻覺都不同,但那些幻覺的内容,全是他們内心恐懼和害怕的東西。
研究院知道,這麽大規模的詭異病症,肯定和血祭事件有關。
既然是受超凡影響,那麽解決問題手段,也隻能是使用超凡了。
在一番祝福儀式,以及咒語後,黃煙煙又給床上小女孩做了遍檢查。
除了輕微退了一點的高燒外,似乎沒其他變化。
至于小女孩眼前還有沒有幻覺,也隻能等她醒來後再說。
無奈,黃煙煙隻能繼續去治療下一個病人。
醫院雪白的牆壁上,電子時鍾的秒針不住閃爍。
幾個小時後,醫院走廊上,另一名官方玩家對黃煙煙說道:
“好像不行。”
這個玩家也是祈光人,今晚他和黃煙煙一樣,也在用超凡類法術救助病人。
黃煙煙聽到這個結果歎了口氣,其實她早有預感。
如果祈光人的祝福法術有效,病人絕不會連基本的反應都沒有。
“我們應該是沒有對症。”
那個祈光人說道:
“我覺得他們是中了某種超凡類的詛咒,如果想解開詛咒,一定需要對症的藥劑。
我們這種普通的祝福法術,應該是沒用的。”
黃煙煙點點頭,她認同這種說法,隻是……
“可我們現在怎麽确定他們是中了哪種詛咒?”
确實,連哪種詛咒都不能确定,又何談配制對症的藥劑。
“是的,不過高組長已經讓醫院的醫生,完整記錄病人所有的症狀。”
那個祈光人回道:
“到時候彙總到總部,說不定總部可以從症狀方面入手,從資料庫裏找到是哪種詛咒。”
黃煙煙聽後沉默了一會,看着已經人滿爲患醫院大廳,苦笑道:
“那也得是總部的資料庫裏收錄過的詛咒啊。”
在遊戲世界裏,超凡生物,超凡物品,哪一項不是種類繁多。
至于法術和詛咒,更是層出不窮。
就算玩家世界的官方,苦心經營多年,但對于無盡之海的遊戲世界,依然是知之甚少。
所以高組長的辦法,哪裏能保證萬全。
繁忙的醫院走廊内,兩個祈光人沉默半晌,最後歎道:
“也隻能這樣了。”
……
8月16日上午,玩家世界,玩家回歸後的第二天。
明媚的陽光,從百葉窗照進雲城第一人民醫院的會議室,并在會議桌上留下一行行影。
此刻,偌大的會議室裏,隻坐了四個人。
一位醫院院長,一位是負責被酸雨感染生病的主任,另兩位是研究院的高組長,還有齊恒。
會議前,他們簡短的互通了姓氏,之後,齊恒打開筆記本。
調試了圖像和聲音,沒有絲毫介紹,屏幕另一邊,又有許多人參與到會議中。
這一幕,不禁讓醫院院長和主任互看一眼。
昨天夜裏,院長因醫院突然湧入大量病人忙到不行時,接到直屬上級通知。
要他們對每一個因酸雨生病的病人,做最詳細的症狀記錄,并整理彙總。
然後在第二天早晨,向一個叫高組長的人彙報。
院長很奇怪,這完全不符合工作流程,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個高姓組長,是哪個部門的?
院長問了,但他的上級說,伱别問了,服從組織安排。
院長無奈,隻能照做。
“具體情況是這樣的……”
負責具體事務的主任開始彙報。
與此同時,齊恒一邊用錄音筆錄音,一邊也在紙上做記錄。
因爲對方的身份太過神秘,而且級别一看就很高,況且這病也奇怪,所以那做報告的主任講的很詳細。
他說病人一開始的症狀是發熱,高燒,并伴随不同程度的恐怖幻覺。
相較年輕人,老年人,以及有基礎病的人,這類症狀會重許多。
“但這些都是初期症狀,我們發現,随着患者發病時間過去3到5個小時,患者開始進入第二個階段。”
主任說着後續的病症,齊恒飛快的記着。
“在患者進入第二個階段時,在不用藥物的情況下,患者開始自行退燒,幻覺減退。
但他們開始進入一種不穩定的精神狀态,是當下臨床上從未明确發現過的狀态。”
主任說道這裏,回想着病人無法解釋的狀态,也是滿心疑惑。
但如此嚴重的事情,他肯定要實話實說。
所以,在面對高組長和齊恒,還有屏幕另一邊會議室裏的許多人,主任繼續說道:
“患者第二階段的精神狀态,我個人認爲,很像是嚴重的躁郁症,又混合了早期的阿茲海默症,而且……”
“什…什麽!?”
主任還在細說,但正在這時,一直安靜記筆記的齊恒,猛然擡頭将他的話打斷。
他的舉動吓了主任和院長一跳,高組長和屏幕那邊總部的人也莫名的看向他。
但齊恒管不了這麽多了,因爲不是祈光人,他昨晚沒來醫院,也沒見過那些病患。
當下,他追問主任道:
“您剛才說…是什麽症?”
主任被問的不明所以,他不知眼前這小夥子什麽來頭,懂不懂醫,但他還是重複道:
“嚴重的躁郁症,混合早期的阿茲海默症,當然了,這是我和我們院精神科的醫生,共同認爲……”
“卧槽!”
終于聽清了症狀的齊恒,由于太過激動,一個沒忍住再次打斷了主任。
而且還是以不太文明的方式。
這一幕,弄的年過半百的院長的主任面面相窺。
高組長和研究院總部的人,也一時愣住。
可齊恒隻是激動的用雙手搓臉。
他上次穿越去遊戲世界時,他的六位老師,就是因探索悲傷劇院,出現了這種症狀。
最後還是會古巨魔語的萊茵學士,幫他找到了治療藥劑。
既然症狀相同,那麽萊茵的藥劑,是不是同樣也可以救玩家世界的人?
齊恒心中快速又激動的想着。
既然症狀都一樣,那麽就沒道理治療不了,玩家世界有救了!
找到治療方向的興奮,還有被六位導師一起折磨的恐懼,忽然同時浮上心頭,齊恒現在隻覺内心五味雜陳。
當下,面對所有看着他,并一臉疑惑的人,齊恒十分想大喊一聲:
“這病我熟!”
但此刻畢竟有非玩家在場,平複一下心情後,他對高組長說:
“高組長,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