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十個船員落水?”
“是的,那場風暴太大了,我們的船就像樹葉一樣,不管是貨物還是船員,都在往海裏掉。”
夏日午後濃烈的陽光,和陣陣黏膩的海風一起,掠過風息城的碼頭區。
李風此刻坐在水母号船長約翰的家裏,和幾個船員,以及其他幾個船長聊前幾天的海上風暴。
因爲占蔔者的拆信刀,李風得到“海上的風暴會帶來機遇”。
結合前幾天風暴島海上的風暴,李風打算“偶遇”一下曾經水母号上的船員。
在剛穿越進無盡之海最初的幾天,李風被困在月光島上,後經水母号搭救,去往風暴島。
但在搭船的途中,水母号被海盜襲擊,李風解決了兩個隐匿者海盜,還有七個普通海盜,救了水母号船員。
因爲有着這層關系,所以他想問些關于海上風暴的事并不難。
但李風行事小心,他心知總督命人關注他的一舉一動,所以在和船員接觸時,他不想表現出一丁點的刻意。
所以,他先是像其他去看熱鬧的人一樣,去看了突然出現在燈塔島的悲傷劇院。
塔島就在碼頭區。
雖然當下回港的船隻都避開了,但在那附近的海域,依舊停了許多商船。
不遠處的港口,有搬貨工人在從船上卸貨,那些貨又經船務公司的會計清點,然後一一裝上車,運往它們的目的地。
而港口對岸,則是許多供上岸船員們,喝上幾口的小酒館。
喝上一瓶幸運藥劑,再帶着祈光人祝福過的繩結,李風隻要在那附近走一走,還是很容易偶遇相識的船員。
碰到熟人,打聲招呼,請他們喝一杯,聊一聊近況。
說說突然出現的悲傷劇院,在提起前幾天海上的巨大風暴,這都是再正常不過。
整件事有充足的前因後果,就算是一直跟蹤他的人,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不過讓李風有點意外的是,在他和水母号船員聊天中,果真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事。
據那名船員說,他所在的水母号,還有其他幾條船,正巧就經曆了那場巨大的海上風暴。
而且在風暴中,他們損失慘重。
水母号是運酒的船,因那場風暴,貨物幾乎全部入海。
船長約翰還在船上摔斷了胳膊,現在正在家裏養傷。
但相比其他船,水母号已經是最幸運的了。
在一起經曆風暴的海船中,損失最大的是捕獵超凡生物的奇襲号,他們不單丢了風息堡的貨,還有十名船員落水失蹤。
在落水的船員中,還包括奇襲号船長的弟弟。
‘風息堡丢了貨,有船員落水,還有約翰船長……’
那時在吵鬧的小酒館裏,李風從船員的話中,提煉出了有用的信息。
但當他聽到,水母号的約翰船長受了傷,李風覺得,就算不爲了出海抓雷電海鳗,自己也該前去探望一下。
所以當下,他在集市買了一些東西,之後便和那幾名船員,一起去往約翰船長家。
因爲李風上岸後的經曆,從一個連身份都沒有外鄉人,一路成爲紫金花教堂的教士。
後又到大地之環的白楓莊園,最後又成爲風息堡的學士。
還有令那些最早認識他的人難以想象的,國王竟還親封了他頭銜。
所以當李風再與船員船長們打交道時,别人看他,總有種大人物衣錦還鄉的感覺。
隻要李風自己不目中無人,其他人對他自然以禮相待。
所以當他來到約翰船長家時,受到了船長驚訝又親切的歡迎。
船長的妻子給他泡了最好的茶,還拿出了家裏最貴的點心。
而變成貓跟着李風的希娅,也因此有了許多烤魚吃。
但讓李風覺得幸運藥劑起作用的是。
此刻在約翰船長家,不算華麗但殷實的客廳裏,還有着其他幾位船長和大副。
而他們現在正商量着什麽事,似乎就和那場風暴有關。
“我上次見到這麽大風暴的時候,大概還在十年前。”
約翰船長歎息着說道。
他的胳膊因骨折,被紗布包裹着,又吊在脖子上。
“約翰,關于那個島,你真的沒看錯嗎?”
一個和約翰一樣,同樣人到中年的魁梧男人說道。
李風認得他,他是被惡魔降臨的水母号大副的哥哥,捕獵船奇襲号的船長。
李風記得上次見他時,還是在大副的葬禮上。
遙想當初,李風曾經爲了融合燧石,還一度想過登上奇襲号捕獵船。
可最後因惡魔上岸的事,那事也就作罷。
“就算當時我們偏離了航向,但那條線我都跑了半輩子了,絕對不會看錯。”
約翰船長一隻手拿過海圖,鋪在桌子上,然後用筆指着早就做過标記的地方,繼續說:
“那個新出現的島,就在這裏,我不會看錯。”
見約翰如此斬釘截鐵,奇襲号船長安德魯緊皺眉頭。
因爲這次風暴,奇襲号上有十名船員落水,這其中也包括船長安德魯,剛新婚的弟弟馬克。
李風從剛才的談話中,已經了解到。
在這次風暴中,奇襲号上丢失了一批風息堡的貨,還有十名船員落水。
那幾日風暴太大,根本無法搜救,可等風暴過去,他們這些船便早已漂泊到另一條航線。
無奈,安德魯隻能先返回碼頭,向船務公司上報,再返回海面搜救船員和貨物。
但當他們将這件事,還有看到新島的事上報公司後。
不知爲什麽,打撈貨物和搜救任船員的任務,就被風息堡的海軍接管了。
海軍派出艦隊,很快便在海上打撈回了風息堡丢失的貨物。
但艦隊的軍士說,他們沒有找到新島,也沒有發現落水的船員。
他們認爲,是這幾條商船的船長,在風暴中看錯了,根本就沒有什麽新島的存在。
但約翰和安德魯,還有其他一起經曆過風暴的船長、大副,根本不信他們的話。
所以此時才聚集在約翰家,讨論如何再找到那座新島。
安德魯懷疑,他的弟弟和船員們都在那座新島上,他必須前去看一看。
船長安德魯看着海圖上,被約翰标注出的新島,沉聲說道:
“馬克是我最小的弟弟,是我拉他上船的。
我們家兄弟三人,我已經失去一個弟弟,馬克要是再出事,我……唉。
萊茵先生。”
奇襲号船長安德魯轉向李風,道:
“我和約翰,還有一起經曆過那場風暴的老家夥們,都覺得這裏突然出現一座新島。
此前從沒見過,海圖上也從未被标注過。
那日,我弟弟馬克和我其他的九名船員,就是在那座島附近落水的。
他們都是海上的老手,我想如果他們有幸生還,一定會在那座島上。
但我們都是普通人,對出現新島的事拿不準,不知先生有什麽見解。”
聽全了來龍去脈的李風,心中也是驚疑不定。
‘海上巨大的風暴,新島出現,風息堡貨物丢失,海軍親自打撈貨物,卻未發現新出現的島……’
這件事整體看上去,總透着些不對勁。
天上的太陽已經偏西,暖黃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使平鋪在桌上的海圖,染上一層金色的餘晖。
約翰船長家的廚房裏,飄來了濃郁的烤魚香味,還伴着其他食物的香味。
皮膚被海風侵蝕的粗糙,并有着很深皺紋的奇襲号船長安德魯,此時正看着李風。
他希望能從超凡者那裏,得到對此事的見解。
海上詭異的事太多,如果那座島真是新出現,又未經人探索過的,那麽它存在危險的可能性就極大。
可當下情況,安德魯又不可能不管,跟了自己十幾年的船員,還有僅剩的弟弟。
但可惜的是,對于發現新島,船務公司沒有興趣。
應爲就算真的有新島,一來探索的代價太大,二來就算探索下來,那島的所屬權,也要歸風息堡。
根本是沒有利益的賠本買賣。
而風息堡的海軍呢,他們倒是對新島有那麽些許興趣,可根據船長們的海圖,海軍根本沒發現什麽新島。
再加之,海軍現在要時刻準備好,應對悲傷劇院可能突發的情況。
哪裏還有心思去管一座可能出現的新島。
所以最後,不管是探索新島,還是搜救船員,都變成了誰也不願意管,并且無關緊要的小事。
對于事不關己的人,這确實是件小事,頂天了就是一樁發現新島的新聞,和習以爲常的海上傷亡數字。
但此事對于船長安德魯來說,卻是無法放棄,也無法介懷。
他希望新島真的存在,因爲隻有那樣,他的船員和弟弟才能以此避險。
可如果新島真的存在,那新島上會有什麽?
他自己,還有其餘幾位願意幫忙的船長和船員,有沒有能力去探索?
畢竟他們除了海上經驗豐富,和身強力壯外,都是普通凡人。
所以,此事接下來該怎麽做,對船員和弟弟是營救,還是理智的放棄,對于船長安德魯來說,已是兩難。
而今天他在約翰家,碰巧遇見李風。
安德魯知他是超凡者,而且也對他直面惡魔的事迹如雷貫耳,所以便很想聽聽李風的意見。
可對于風暴中突然出現的新島,李風哪裏有什麽見解。
他沒有回答安德魯船長的問題,而是直接幹脆的說道:
“人命關天,如果船長願意出海,在下願随船幫忙。”
有個說法是這樣的,當别人真心實意詢問你意見的時候,他其實更多的是想讓你幫忙,隻是礙于面子不好開口而已。
李風心知這一點,而且以當下的情況,安德魯不願放棄船員,對于登上新島,他需要超凡者的幫助。
而李風更不是喜歡墨迹的人,他幹脆的表明自己的态度,省去那些客套話。
至于随奇襲号去外海營救船員,在此過程中,他正好有機會去捕捉雷電海鳗。
而且他還可以趁機看一看那座新島。
占蔔者的拆信刀說“海上的風暴會帶來機遇”,而新島在風暴中産生,說不定真的會爲自己帶來什麽機遇。
除此之外,李風和約翰還有安德魯也有些交情,此前他們待李風都不錯。
現在老友有難,所以李風也願意幫忙。
“呃這…萊茵先生您…真的願意?”
安德魯聽李風如此直截了當的表态,心中又驚又喜,一時難以言語。
今天安德魯剛見到李風時,其實就有心請他幫忙。
但無奈兩人現在地位懸殊。
即便他安德魯是捕獵船船長,家境殷實,但對方可是超凡者,是風息堡的學士,更甚者,他還有國王親封的頭銜。
兩人顯然已不在一個社會階層上。
他能來看約翰那是他重情義,但自己卻沒道理主動請他幫忙。
可是,安德魯也深知,李風的履曆擺在那,他一定是有能力的。
如果他能來幫忙,搜救船員和弟弟的事,也就成了一半。
可貿然請别人涉險幫忙,安德魯又怎麽也開不了這個口。
所以隻能先詢問李風對新島的看法。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李風卻制動提出幫忙,這讓安德魯喜出望外,又受寵若驚。
更重要的是,對于搜救船員和弟弟的事,安德魯看到了希望。
而此刻,不隻安德魯這樣想,其他在場的船長和船員也是這麽想。
他們感激李風的幫助,也敬佩他的爲人。
一直忙着準備晚餐的約翰夫人,在廚房裏也聽說了這件事,當即和廚娘一起,又多做了好幾道菜。
而最了解李風的希娅,邊吃着香酥烤魚,邊覺得,李風那順理成章出海的計劃得逞了。
正想通過契約打趣一下他的道貌岸然,但同時希娅猛然想到。
如果最初在隐匿者海盜登船時,李風沒有選擇救約翰船長。
或之後在他境遇漸好時,就斷了這些幾乎不再有用的人脈。
若真是這樣,那今天這暗中對己方有利的事,也是促成不了的。
命運有時會給伱一些機遇,就看你抓不抓的住。
而李風,恰好是能抓住的那一個。
想通這一點後,希娅忽然不想打趣李風道貌岸然了,并莫名的,有些佩服起李風爲人處世的做派。
又覺得自己似乎也明白了什麽。
……
明月初上,夜幕籠罩風息城。
夜幕下,悲傷劇院一層亮起的暖黃燈光耀眼奪目。
它照亮着荒涼的燈塔島,以及周圍的海水。
而來自海上的清涼海風,将劇院一層莊嚴的女聲獨唱,清晰送到了風息城内的大街小巷。
“呼——幸好刀不快,保住了。”
風息城外城區,紫金花教堂内。
一名教堂裏的醫生,正在給一個小夥子包紮他浸滿鮮血的下身。
“哎,這是中了什麽邪?明明剛才還好好的。”
治療的床鋪邊,一個中年婦人說道。
她怎麽也想不明白,她兒子爲什麽突然拿刀自我閹割。
“他最近有沒有去什麽特殊的地方,或是接觸到什麽特殊的人?”
醫生是超凡者祈光人,他也覺得這事不對,就問了起來。
可回答他的,卻是一串鮮紅飛濺的血珠,醫生吓得急忙擡頭去看。
卻正見竟是那中年婦人,不知何時拿了刀,正用力劃開自己胸前的皮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