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老将江觀潮拉了上來。
江觀潮第一反應不是與裘老交談,而是望向對面的山巒。
那群扶桑殺手到底還是逃走了。
江觀潮的眼神冰冷得有些吓人。
“這裏是大周的地盤,他們逃不掉的,你的手怎麽了?”
裘老注意到了他纏着紗布的右手。
“沒怎麽。”
江觀潮淡淡說道。
裘老望着面容冷峻、眼神陌生的江觀潮,張了張嘴:“其實我……”
江觀潮不等他把話說完,徑自走掉了。
豆大的雨點砸了下來,在岩石與樹木上敲出密集的沙沙聲。
裘老快步跟上他,一邊走一邊脫下外袍,要給他遮住受傷的手。
“你等等!受了傷不能沾水的!”
江觀潮沒有等他。
路過一個山洞時,他被一道熟悉的聲音叫住:“喂,在這兒!”
是雲霜。
江觀潮的步子頓了頓,似乎沒打算停下。
衛小寶伸出了小胳膊:“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雲霜道:“你再不進來,她要出來找你了。”
江觀潮冷漠地說道:“幹我什麽事?”
“嗚哇——”
衛小寶不知是聽懂了,還是被雷聲吓到了,嗚哇一聲哭開了。
“好好好,小寶别哭,别哭啊……會把嗓子哭疼的……”
雲霜手忙腳亂地哄了起來。
衛小寶哭得不要不要的,一聲比一聲大。
江觀潮握了握拳,蹙眉進了山洞。
剛進來,便發現除了雲霜,鬼婆婆也在。
聶金鳳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的傷手。
她的眸子裏瞬間掠過一絲擔憂。
“擦擦,一會兒把孩子弄濕了。”
雲霜扔給他一方幹帕子。
江觀潮接過帕子坐下,擦掉衣服上的雨水。
衛小寶一到他懷裏就不哭了,惬意地翹了翹腳腳,開始吃手手。
很快,裘老也進來了。
他在聶金鳳身旁坐下。
二人對面是雲霜與抱着衛小寶的江觀潮。
堂堂殺手盟盟主,居然在身體力行地帶娃,這畫面的沖擊感是有些大的。
饒是二老是帶着與兒子相認的目的,也不由被眼前一幕狠狠驚訝了一把。
“這裏還有水。”
雲霜把江觀潮擦完的帕子拿過來,又擦了他的肩膀。
這是衛小寶時常去扒拉的地方,她怕弄濕了小寶。
可落在二人眼裏就不是這個意思了。
聶金鳳:這是……兒媳婦兒?
裘老:首先,得先認回兒子。
聶金鳳:“……”
聶金鳳平複了一下情緒,但仍難掩目光激動:“觀潮,師娘有話和你說,是有關你的……”
江觀潮打斷她的話:“雨停了,二位可以走了。”
聶金鳳一怔。
雲霜看了江觀潮一眼,又看向二老。
裘老道:“我們找了許多地方,去了西晉的大餘山……”
江觀潮站起身:“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
雲霜問道:“你有什麽事?”
江觀潮沒有回答,而是把孩子給了雲霜。
衛小寶:“嗚哇!”
雲霜忙将剛剛泡好的小奶瓶塞進衛小寶手裏。
衛小寶吸溜吸溜地吃了起來!
雲霜道:“勞煩二老照顧一下小寶,我去找他。”
衛廷與蘇小小也在附近,五虎已經去通知他倆了,很快就能趕到。
“多謝雲宮主!”
聶金鳳感激不盡,把衛小寶抱了過來。
江觀潮走得極快,雲霜把輕功用上了才追上他。
“剛剛在山洞裏什麽情況?”
雲霜問他。
江觀潮神色冰冷地說道:“你們百花宮幾時這麽愛管閑事了?”
雲霜扭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自己的身世?”
江觀潮沒有回答。
雲霜撥開前方的一根樹枝,頓了頓,說道:“當年把你從養家帶走的那個人……是聶陽山?!”
江觀潮依舊是沒有回答。
可雲霜與他相處了一路,對他的表情已經有所了解了。
他這副樣子,分明是被自己說中了。
原來……他一直清楚自己的身世。
不,或許不是一直。
聶陽山去世多年,最晚會在臨終前将身世告訴他。
也就是說,他至少在十幾年前就知道自己是聶金鳳的兒子了。
然而從他與聶金鳳的相處裏,完全看不出。
江觀潮冷聲道:“如果你是來做說客的,我勸你死了這條心,我的事不用你管!”
雲霜指了指他的手:“你的手是爲救我受傷的,我這人不喜歡欠人情,等殺了那些扶桑殺手,我們之間一筆勾銷,自此橋歸橋,路歸路,再無瓜葛。”
江觀潮:“好。”
雲霜也算是看明白了,江觀潮是鐵了心不與二老相認的。
今晚一過,他就真的走了。
小寶也沒辦法将他留下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二老當年有自己的不得已,江觀潮也有選擇的權利。
無分對錯,造化而已。
接下來,雲霜果真沒再提任何有關身世的事。
二人翻山越嶺,在一個隐蔽的岩洞裏尋到了那幾名扶桑殺手。
江觀潮帶了怒火,下起手來比先前狠辣了數倍。
扶桑殺手們無力招架,一個接一個倒在了他的劍下。
他毫不顧忌自己的傷勢,鮮血染紅了潔白的紗布,劍尖滴着血,一時難辨是扶桑殺手的,還是他自己的。
“犯不着這樣吧……”
雲霜喃喃道。
中年扶桑殺手眼見江觀潮殺瘋了,心知所有人都逃不掉了。
他惡念一起,自懷中掏出了好幾瓶劇毒的粉末,用内力爆開,将粉末揚灑在了整個岩洞。
旋即他抽出忍刀,跪在地上打算切腹自盡。
江觀潮一劍廢去了他的手筋腳筋。
雲霜屏住呼吸,将殺紅眼的江觀潮拽出了岩洞。
她從荷包裏取出一個小瓷瓶,倒了幾粒蘇小小給她防身的黃色解毒丸遞給江觀潮:“趕緊吃掉!”
她自己也吃了三顆。
服下後,二人發黑的印堂漸漸恢複了正常,烏黑的指甲也恢複了紅潤。
雲霜看着自己的指甲,心有餘悸地說道:“好厲害的毒!幸虧提前備了解藥!”
那個人活不了了,所有扶桑殺手都死光了。
至于他們口中的巫女大人,等來了再對付她。
雲霜對江觀潮道:“使命已完成,你可以走了,我說過,不會攔你的。”
江觀潮:“後會無期。”
江觀潮提着血水澆築的長劍沒入雨中。
然而沒走兩步,他胸口忽然一悸。
雲霜捕捉到了他的異常,正想問他怎麽了,自己突然也僵住了。
“心跳得好快……快跳出嗓子眼了……”
她捂住胸口喃喃,想運功将這股奇怪的氣息壓下。
“别運功!”
江觀潮制止了她。
雲霜難受地問道:“爲何?”
江觀潮撩起袖子,露出了手臂上蜿蜒的血線。
雲霜也看到了,她忙拉開自己的袖子,白皙的手臂上竟然也有一條蜿蜒向上的血線:“這是……”
江觀潮皺眉道:“扶桑情毒。”
雲霜道:“扶桑情毒是什麽?”
江觀潮道:“扶桑巫毒的一種,能讓人喪失理智,運功逼不出來,反而會加劇毒素在體内亂竄。”
雲霜又道:“那該怎麽辦?”
江觀潮盤腿在冰冷的大雨中坐下:“冥想,摒除雜念。”
江觀潮修習的是冰寒内力,對壓制此種巫毒有一定的輔助作用。
雲霜就不同了。
百花宮的功法烈陽而生,她雖也能使出寒冰掌,但這門功夫本身就是爲了彌補百花宮功法帶來的影響。
她壓不住情毒。
“江觀潮,有沒有别的辦法?”
江觀潮頓了頓:“有。”
雲霜着急道:“你倒是快說呀!”
江觀潮:“與人同修。”
雲霜:“同修是何意?”
江觀潮猶豫片刻,如實道:“男歡女愛。”
雲霜:“……”
雲霜撇過臉:“我才不要!”
江觀潮閉上眼:“那就繼續冥想,我可以教你殺手盟的内功心法。”
雲霜:“你說。”
殺手盟的内功心法非親傳弟子不教,但眼下也是沒轍了。
江觀潮一邊忍住情毒帶來的不适,一邊毫不保留地将殺手盟的内功心法說了。
雲霜天資過人,在整個千山島也找不出幾個比她更有天賦的武學奇才了。
隻不過,眼下的她飽受巫毒的侵蝕,根本沒辦法靜下心來好好學習功法。
雲霜整個人狂躁得不行:“你教的是什麽破心法!你确定沒教錯嗎?”
江觀潮閉目說道:“你這樣隻會越來越難學,靜下心來,屏住雜念。”
雲霜的七竅開始流血了。
她深吸一口氣,一臉淡定地說道:“我選前面那個辦法。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不必在意那種小事。”
江觀潮:“我不想。”
被拒絕的雲霜:“……”
雲霜:你再拒絕一下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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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