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
蘇小小去找程桑。
程桑正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看蘇二狗縫補書袋。
書袋是新的,用了沒兩日,放學時去路邊攤買炸果子沒注意,給燒了一個小洞。
蘇二狗是吃苦長大的,舍不得換,就想補一下繼續用。
程桑看他笨手笨腳的樣子,心疼地說道:“給外祖母吧。”
蘇二狗把書袋與針線遞了過去:“當心,有針。”
程桑對宗政徽道:“籃子給我。”
宗政徽忍住給蘇二狗豪買一千個金書袋的沖動,默默地将手邊的繡籃遞了過去。
經過蘇小小的細心調理,程桑的狀态好了不少,穿針引線難不倒她。
她戴上頂針,有模有樣地縫了起來。
一刻鍾後。
看着破洞上多出來的一大塊不對稱的補丁,三人齊齊沉默了。
女紅這種事……着實是有些難爲程家主了。
程桑尴尬。
宗政徽歎了口氣:“還是我來吧。”
宗政陛下把書袋拿了過來,用剪子将程桑縫上去的超大補丁給拆了重弄。
然後。
更醜了。
程桑無語地睨了他一眼。
宗政徽一本正經地說道:“好歹縫上了。”
程桑:是啊,你縫上了,你把整個書袋都縫死了!
府上也有丫鬟婆子懂針黹的。
可很明顯,蘇二狗的書袋不是普通的繡法兒,她們也隻能打個補丁,沒法兒做到和之前一樣。
蘇二狗撓撓頭:“要不我還是去找白姨吧,她會這個。”
說完,他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忐忑地看了程桑一眼。
程桑笑了笑:“拿去給你白姨瞧瞧,要是補不了,外祖母再給你買個新的。”
見外祖母沒生氣,蘇二狗暗松一口氣,拿着書袋去了。
程桑望着桌上的剪子與針線,歎道:“我怎麽連這個也不會?”
宗政徽輕聲道:“桑桑不用會。”
程桑垂眸,不去接他的話。
宗政徽笑了笑:“去走走吧,坐了許久了,也該活動一下了,小小讓你多動動。”
蘇小小就是殺手锏。
程桑起身,與宗政徽一道去散步。
宗政徽看似随意,實則領着程桑往北院走。
那裏是白羲和居住的地方。
白羲和與蘇承尚未大婚,按理是不便住在府内,可關鍵時期,太後正在下令“搜尋”太皇太後的下落。
隻有護國公府最安全。
白羲和與程桑都知曉彼此的存在,但都沒有打攪彼此。
宗政徽明白,程桑嘴上不提,其實也想親眼見見白羲和。
當他們來到小花園時,老遠便聽到了三小隻興奮的小聲音。
三小隻剛禍禍完師公,半路碰到二狗舅舅,就跟着二狗舅舅一道過來了。
大虎二虎趴在白羲和腿上。
小虎喜歡躺,一邊躺還一邊擠大虎。
白羲和溫柔地看着他們,不時用蔥白的玉指戳戳他們軟乎乎的小臉蛋。
三人害羞得不要不要的。
看得出來,白羲和與幾個孩子相處得很不錯。
白羲和也沒冷落蘇二狗,讓他坐下吃荔枝,她一會兒給他縫書袋。
一個人是虛情假意,還是真心實意,作爲帝王與程家家主的二人不至于看不出來。
白羲和的眼神很純粹。
程桑曆經半生風雨,如今所求不過是幾個孩子喜樂安康。
她會永遠思念她的薇薇,但能多一個人真心疼愛幾個孩子,她也會替他們感到高興。
白羲和察覺到了打量的目光,擡眸望去。
見到程桑與宗政徽的第一眼,她便猜出了二人的身份。
她的眼底閃過一絲忐忑。
程桑沖她溫和一笑。
白羲和心口震動,眸子微微濕潤,也露出了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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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淩雲給的“信物”,接下來就該準備對付夏侯彥了。
從目前打交道的情況來看,夏侯彥此人狠毒又狡猾。
機會隻有一次,引不出來,這個“信物”就作廢了。
自然,淩雲願意幫他們是人情,他們不能真坑了淩雲。
最終經過商議,幾人決定由身形與淩雲相似的衛青,來假扮淩雲,去萬仙樓将夏侯彥引出來。
鬼怖暗中掩護,一旦衛青發生危險,及時終止計劃。
衛六郎去一趟軍營,通知父親趕去桃林。
那個陸門主口中的叫做風無常的長老,應該就是衛廷在萬仙樓感知到的高手。
恐怕隻有父親能夠對付他。
衛廷與蘇陌帶人去桃林尋找機關,挑選最佳的伏擊地,順便也能布置一些新的機關。
蘇璃:“我也要去!”
蘇陌點頭:“行,缺個把守機關的。”
蘇璃:“……”
蘇璃指了指蘇煊:“四哥呢?他幹嘛?”
蘇陌道:“他有别的任務。”
蘇璃哼道:“我也要别的任務。”
衛廷給了他一個大頭套:“裝黑瞎子,沿途蹲守。”
蘇璃:“……”
衛六郎喃喃道:“要是二哥的黑甲衛在就好了。”
衛青道:“白蓮教的桃林太多機關與陷阱了,不适合黑甲衛作戰。”
黑甲衛與聖女暫時留在了南疆,一方面是鎮守程家,另一方面是礦山要來一次大清洗,要防着其餘的家族暗中使壞。
不過前幾日他們收到了全叔的飛鴿傳書,程家與礦山的事差不多處理完畢。
聖女與黑甲衛很快就能啓程來大周了。
衛青隻希望黑甲衛能趕在他們出發去千山島之前抵達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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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
夏侯彥如往常那般看完萬仙樓搜集到的各類情報。
當初選擇開萬仙樓,就是因爲怡紅院這種場所,太适合打探情報了。
隻不過,自從蕭重華當上太子之後,來逛怡紅院的大官兒就少了許多。
即便是來了,也透露不了太有用的消息。
這個蕭重華,當真有兩把刷子!
夏侯彥将密函扔進香爐裏燒了,盤腿坐在床上打坐。
忽然,一枚暗器破窗而入。
他偏頭一躲。
暗器将一張紙條釘在了他身後的牆壁上。
他謹慎地用帕子裹住手,把暗器與紙條拔了下來。
“梨花镖?”
他眯了眯眼,再展開紙條,隻見上頭龍飛鳳舞地寫着:
“滾出大周,否則取你狗命!”
夏侯彥的眸光沉了下來。
他來到窗邊,推開了軒窗。
他眸光一掃,自對面的茶肆中瞥見了一道清瘦的身影。
身影的主人似是發現了他的觀望,猛地拉下窗子。
夏侯彥意味深長地眯了眯眼。
百花宮高手如雲,若射完暗器來不及躲避,他怕是懷疑一下對方究竟是不是百花宮的人了。
可倘若對方是故意不躲、引他發現,他就得考慮對方是不是在給他下套。
夏侯彥掂了掂手裏的梨花镖:“有意思。”
衛青射完飛镖後,來到了茶肆的後巷。
鬼怖與衛六郎都在。
“你怎麽還沒走?”
衛青問衛六郎。
衛六郎理直氣壯地說道:“我要等你這邊的消息确定了再走啊,萬一夏侯彥不上鈎,我豈不是白去通知爹了?”
鬼怖問道:“他會上鈎嗎?”
衛青道:“要看他對那枚飛镖是什麽态度了。”
鬼怖警惕地說道:“有人來了!走!”
三人分散開來。
衛青将自己暴露在明處,鬼怖與衛六郎随行在暗處。
一個黑衣刺客很快盯上了衛青,施展輕功追了上去。
萬仙樓。
柳護法來到了夏侯彥房中。
“四公子,你叫我?”
夏侯彥把玩着手裏的梨花镖,示意他坐。
柳護法在夏侯彥身側坐下。
夏侯彥将梨花镖遞給他:“你看看,是不是百花宮的暗器?”
柳護法雙手拿了過來,仔仔細細查看了一番,點頭道:“是百花宮的暗器,敢問四公子,這枚梨花镖從何而來?”
夏侯彥點了點桌面:“方才有人射進我房中的,一起的還有這張紙條。”
柳護法把紙條也拿過來一瞧。
看到那句嚣張至極的話,他的臉色微微一變。
夏侯彥漫不經心地說道:“看來百花宮的人已經知道我在大周京城了,柳護法,該不會是你把我的行蹤告訴他們的吧?”
柳護法趕忙起身,拱手道:“屬下不敢!”
夏侯彥不屑嗤道:“區區百花宮也敢教本公子做事?柳護法你怎麽看?”
“這……”
柳護法神色複雜。
夏侯彥道:“你也看見了,這可不是我招惹百花宮,是百花宮在威脅我,不如柳護法替我将那個百花宮的賊人抓來。”
柳護法神色複雜:“城主吩咐過,不得招惹百花宮。”
夏侯彥淡淡一笑:“這麽說柳護法是不敢了?”
柳護法沒有說話。
柳護法是奉城主之命出島,召回裘老才是他的任務。
夏侯彥可以請他幫忙,但不能以身份逼迫他。
“柳護法去歇息吧。”
柳護法行了一禮,轉身出了屋子。
無憂帶傷入内:“公子,無憂去把人抓來!”
夏侯彥淡道:“不必了,青顔已經去了。姓柳的嘴可真嚴,都到這一步了,也不肯告訴我義父與百花宮的關系。”
無憂道:“或許那個百花宮的人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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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時分,青顔遍體鱗傷地回到了萬仙樓。
“四爺!”
他摔進了夏侯彥的屋。
夏侯彥早起了,一直在等消息。
夏侯彥眉頭一皺:“和百花宮的人交手了?可查出他身份了?”
青顔虛弱地說道:“他蒙着面,不肯說自己是誰,隻是讓屬下帶話給四爺,若想知道城主與百花宮的秘密,就去西城門外的桃林見他。
“還說,您即使是在大周得逞了,可倘若不能掌握這個秘密,也永遠坐不上繼承人的位子。”
無憂道:“四公子,這是陷阱!”
夏侯彥知道有陷阱等着自己。
可陷阱裏的那塊肉太誘人了。
夏侯彥淡淡地說道:“去街上抓十個人,要女人和孩子,一起帶往桃林。”
說罷,他去到了西頭那間幾乎從未開過門的廂房,态度變得十分謙和。
“風長老,我要去桃林見個人,或許會遇上危險,請您助我一臂之力。”
黑漆漆的屋内,一股強大的氣息磅礴而動,窗棂子與門廊都被震得簌簌發抖。
夏侯彥的氣血開始逆流。
走道上的幾名護衛胸口劇痛,嘴角溢出血來。
就遠在東頭廂房的無憂與青顔也支撐不住身子,跪在了地上。
這就是風長老的内力嗎?
太可怕了……
夏侯彥拽緊拳頭,氣沉丹田。
忽然間,一切歸于平靜。
房門被打開,一名身着灰袍的魁梧老者,拄着冷冰冰的鐵拐走了出來。
3400字,大家食用愉快,每天都要開開心心的。
關于謝瑾年,大家可以回看一下他臨走前對南疆太後的态度,他有沒有野心先不提,至少他是沒有夏侯彥這麽陰毒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