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衛與一旁的同伴全驚呆了。
那個人說什麽?
衛家人?
是的了,他們剛剛自報了家門。
衛胥……
等等,衛胥?!
衆人的目光唰的落在衛胥挺拔如山的身影上,又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他身後。
衛琛,衛青,衛宴……
全是戰死沙場的衛家兒郎,怎麽會這樣?!
守衛懷疑是有人假扮,但這時,城樓的守将過來了。
他看見衛胥的一霎,臉色瞬間就變了。
城門大開。
衛胥正色道:“披甲!”
衆人整齊劃一地換上戰甲。
每個動作都铿锵有力,每個人的眼神都充滿堅毅。
衛胥:“展旗!”
鬼怖從馬車上取下旗杆,大手一揮,紅底黑字的衛家旌旗在落日的餘晖下獵獵飄蕩了起來。
守城的将士們瞬間肅然起敬。
馬車裏,幾個孩子睡着了。
李婉抱着衛曦月,聽着公爹震懾四方的聲音,感受着盔甲與戰馬的動靜,眼眶一點一點濕潤了。
衛家等這一日,等得太久太久了。
蘇小小盡管嫁過來的時日不長,但從衛廷開始,衛家每個人的歸來她都一同經曆了風雨。
這一刻,她渾身的血液也沸騰了。
她摸了摸三個睡得四仰八叉的小豆丁。
景宣帝要對南陽王一脈斬盡殺絕。
從進京城的那一天起,三人就東躲西藏的,不敢讓人發現他們的真實身份。
别看他們還這麽小,好像什麽都不懂,但遇到陌生來人,他們會下意識地躲。
在他們小小的潛意識裏也知道,自己是不能見光的。
以後,他們終于能光明正大地活在陽光下了。
一行人進入京城。
對于城中百姓而言,今日也不過是漫長人生裏平淡無奇的一天。
一直到,他們看見了衛家的旌旗,也看見了旗下熠熠生輝的黃金戰甲。
戰馬的速度慢了下來,穩穩當當地在長街上走着。
不知爲何,喧鬧的大街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百姓們怔怔地看着策馬走來的幾位将軍,爲首之人身着黃金甲,容顔冷峻,氣場淩厲。
在他身後,是四名身着銀甲的年輕将領。
衆人起先是感覺驚訝,看着看着,人群裏有人認出了衛家的旌旗。
“是衛家軍!”
一個百姓說。
一旁的小販道:“衛家軍不是早就解散了嗎?五年前打完仗,衛家軍就沒了!”
另一個百姓道:“你看旌旗!那麽大的衛字!”
“是衛家人吧?”
“衛家隻剩下衛狀元與女眷了,哪兒還有這麽多男丁?”
“我記得這套黃金甲!是衛胥大将軍的!衛家出戰時,我曾在路邊送行過!我不會記錯的!”
“衛大将軍不是戰死了嗎?”
“聽說沒死。”
越來越多的人認出了衛胥,街道兩旁被擠得水洩不通。
一個膽子大的青年踮起腳尖問道:“你是衛胥大将軍嗎?”
衛胥道:“我是。”
真的是衛大将軍啊!
衛大将軍活着回來了!
一個青年如數家珍地說道:“那個是衛大公子!後面是衛二公子,衛六公子與衛七公子!”
同伴問道:“你怎麽知道?”
青年激動道:“我認得他們的盔甲!衛七公子狀元遊街時,我在,他出征時,我也在!我認識他!”
“沒錯,是衛二公子!”
有人認出了衛青。
他的容貌沒有太大改變,隻是歲月的沉積,讓他多了一分威嚴與内斂。
鬼怖的臉上多了刺青,氣場的變化極大,曾經豐神俊朗、正直良善的衛大公子,如今多了殺伐決斷的淩厲。
衛六郎入城前便摘下了面具,露出了那張淡淡疤痕交錯的臉。
曾經名動京城、如玉如仙的六公子,折了多少女兒家的玲珑心思。
再見時,已是這副面目全非的樣子。
“他的手……他的手……”
一個老人看着衛六郎盔甲的甲片下露出來的義肢,突然就忍不住老淚縱橫了起來。
沿街的百姓全都失聲了,不少人紅了眼眶,用袖子擦起了淚來。
出征時,他也是個孩子啊。
老人顫顫巍巍地朝着幾人走過來。
衛胥擔心撞到老人家,與兒子們将馬兒停下。
老人顫抖着雙手挨個摸過去,哽咽不已地說道:“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
一間茶軒内,蕭獨邺正在與幕僚品茶。
突然看見茶軒裏的人全部跑了出去,不由地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随行侍衛道:“屬下去瞧瞧!”
侍衛出了茶軒,透過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群,看見了策馬而來的衛胥一行人。
他第一反應是自己眼花了。
當聽到人群裏高呼衛大将軍時,他才匆忙回了廂房,結結巴巴地說道:“禀、禀、禀殿下,衛……衛胥将軍回來了!”
不待他說還有衛家的幾位公子,蕭獨邺一臉狐疑地走了出去。
他擠過擁擠的人群,來到寬闊的長街上。
明明兩邊擠得水洩不通,但街上無人縱馬,無人行車駕,所有百姓都自發地爲衛家人守住了回家的路。
蕭獨邺怔怔地看着衛胥,又看向衛胥身後的衛琛等人與衛廷。
他的眸子瞬間睜大了。
這……這怎麽……可能?
皇室王爺在前,按理是要行禮問安的。
衛胥卻連馬兒都沒有下,不卑不亢地說道:“甲胄在身,不跪天地,恕不能對殿下施以全禮。”
蕭獨邺張了張嘴,整個人驚到說不出話來。
衛胥策馬,帶着兒子旁若無人從蕭獨邺身旁走了過去。
一直到他們走遠了,蕭獨邺才猛地回過神來。
衛胥回京城了,死去的衛家兒郎也活過來了。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還有,方才他們幾個是不是沒下馬行禮?
他是王爺!
衛家人想做什麽?
他們眼裏可還有皇室?!
衛家人嚣張地走掉了,蕭獨邺氣得咬牙:“回宮!本王要禀明父皇!”
皇宮。
景宣帝剛與大臣們商議完要事。
今日早朝又是一堆彈劾秦滄闌的折子,說秦滄闌好戰,好大喜功,興兵誤國,當廢黜其天下兵馬大元帥之職,即刻召回朝廷。
自然,也有替秦滄闌開脫的,說秦滄闌是爲了大周的百年興盛,北燕狼子野心,不打到他們哭爹喊娘,他們還會卷土重來。
景宣帝并不着急辦秦滄闌,反正他斷了秦滄闌的糧草,秦滄闌總有向他低頭懇求糧草的一天。
他眼下最在意的反而是衛胥的事。
去南疆的使臣回來了,二兒子也回京了。
二兒子吃了不少苦頭,至今還在府上養傷。
然而據二兒子與使臣們交代,他們并未在南疆見到衛胥,也沒聽說任何有關衛胥的消息。
所以衛胥到底是活着還是死了?
如果大周腹背受敵,他自然希望衛胥能活着。
可如今,衛胥并沒有活着的價值,反倒會成爲他的威脅。
他不會殺衛胥,畢竟殺功臣是要遺臭萬年的。
所以他隻能寄希望于衛胥死在南疆人的手裏。
“陛下!”
一名小太監神色匆匆地來到禦書房外,“護城衛傳來消息,衛家人回來了!”
景宣帝道:“衛廷?”
小太監道:“還、還有衛胥!”
景宣帝神色微微一頓:“活着回來的……還是遺體?”
小太監戰戰兢兢道:“活的!活生生的!不僅衛胥大将軍回了,就連戰死沙場的衛大公子、衛二公子……以及衛六公子……統統活着回來了!!!”
吧嗒。
景宣帝手中的毛筆掉了。
二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