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剛過,天際墨藍,似亮非亮。
聖女已經起了。
她剛給程清雪施了針,清除程清雪體内的餘毒,轉頭就聽人來報,陛下召見。
近日南疆王召見她的次數有點多。
聖女略一沉吟,坐上馬車去了。
此次她沒帶上盧長使,而是留下對方照看程清雪。
本以爲這一次是南疆王自己的事,等去了之後才發現是三王子出了事。
三王子的情況很糟糕。
他的頭發燒了一半,不得已隻能把剩下的一半也剃了。
堂堂一國王子成了秃瓢,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臉出去見人了。
不能見人事小,關鍵是……他受了點兒傷,傷的不是地方。
禦醫們看過束手無策。
尹小蝶與程清瑤同爲聖女,可尹小蝶年紀太小多有不便,南疆王便隻召見了程清瑤一人。
聖女老遠便聽見三王子驚恐的叫聲,幾個禦醫摁不住他,聖女進屋,一招點了三王子的睡穴。
三王子昏睡過去。
禦醫們讪讪地抹了把額頭的冷汗。
南疆王揮手讓他們退下。
“你給輝兒瞧瞧。”南疆王說道。
聖女掀開被子,解了三王子的衣衫。
他身上多處擦傷,但并不算嚴重。
大腿上有不少淤青,像是被什麽重擊過,連腿根部都有,若再近個一寸半寸,便要淪爲廢人。
三王子的傷勢俨然不止表面看上去的這麽簡單,不然不至于将她一大早叫進宮來。
南疆王遲疑道:“輝兒他……受了驚吓。”
衛胥當晚是在救人,他下腳是有分寸的,絕對沒有讓三王子雞飛蛋打。
可架不住三王子自己害怕,看着一個高手不停往自己褲裆上踩,吓都給吓出毛病了。
這才是最難治的,因爲根本沒有對症的藥啊。
南疆王隻有這麽一個嫡子,想到嫡子自此都不能再人道,他自然是不依的。
聖女合攏了三王子的衣衫,将被子蓋回去:“我開個方子試試。”
南疆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可知那晚在王宮縱火的人是誰?”
聖女道:“不知。”
南疆王将一幅畫像扔在了她面前的床頭櫃上。
南疆王道:“有人在六部外看見一個陌生的指揮使,侍衛們與宮人都以爲是哪兒新調來的。”
聖女拿起來,将畫像展開。
上面畫的是一個身着盔甲的男子,盔甲有些不合身,明顯是小了。
他目光犀利,氣場強大,臉上塗滿了黑灰,可他的身姿以及那棱角分明的輪廓,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他是衛胥。
聖女的臉色微微一變。
南疆王看向她說道:“衛胥真的是一個傀儡嗎?他的所做作爲,實在不像一個傀儡的樣子。”
傀儡是沒有自己的意識的,隻會聽命于主人。
如果衛胥不是傀儡,那麽這幾年聖女就是在欺騙南疆王。
而如果衛胥是傀儡,作爲他唯一的主人,聖女擁有無比大的嫌疑。
先是擄走大周的公主,再是火燒王宮、殘害三王子,一樁樁、一件件,全是對南疆王不利的事。
南疆王犀利的目光落在聖女絕美的面龐上。
聖女目不斜視,坦蕩地說道:“我對此并不知情。”
南疆王哼道:“朕記得,你煉制的傀儡從未出過差錯。”
聖女張了張嘴:“衛胥是個例外,他的意志太過堅定,藥物對他的作用有限。”
南疆王淡淡說道:“你上次還說過,離開藥物後他扛不了多久,一定會回來找你。”
提到這個,聖女也納悶。
按理說,不論衛胥意志再堅定,到底服用了五年的藥物,是不可能突然之間戒斷的。
到底是什麽阻斷了衛胥的藥物反應?
他自己硬扛的嗎?
可他的神志呢?
衛胥如今的狀況,變得連她摸不着頭腦。
她要說自己是無辜的,顯得她無能。
她要說了如指掌,顯得她别有用心。
總之怎麽都是錯。
聖女捏緊了手指。
南疆王道:“朕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以十日爲限,若再不交出衛胥,你就即刻與新聖女交接,也不必再繼續擔任長老了,給朕離開聖女殿!”
聖女殿是她最大的倚仗,是她的權勢之源。
離開聖女殿,她将失去最重要的博弈資本。
其實聖女處在南疆王的角度,也會認爲自己很可疑。
這才是最令人扼腕的。
明明她與南疆王都暗自吃了悶虧,卻連衛胥的一個影子都摸不着。
到底怎麽回事?
回聖山後,盧長使爲聖女端來一碗清粥:“您早上沒吃東西,好歹墊墊肚子。”
聖女擺手:“我吃不下。”
盧長使問道:“陛下又爲難您了嗎?”
聖女沒有說話。
南疆王隻給了她十日功夫,十日後她交不出衛胥,就面臨被南疆王卸磨殺驢。
她想到了廢棄礦井中的那個人。
她看向盧長使:“你父親近日如何了?”
盧長使道:“他前陣子受了傷,眼下應當沒大礙了,聖女是有吩咐嗎?”
聖女道:“你有段日子沒去看你外祖父了吧?”
盧長使的親外祖父不在王都,聖女口中的外祖父指的是礦山的薛大主事。
薛大主事的長女喪夫,她爹喪婦,聖女從中牽線搭橋,讓她爹娶了薛大主事的長女。
她叫了薛小姐一聲娘,自然也得管薛大主事叫外公。
她答道:“是,自上次他老人家做壽,已有三月未見。”
聖女對她鄭重地吩咐道:“你去礦山看看你爹,也拜訪一下你外祖父,順便,暗中替我調查一件事。”
……
蘇小小今日依舊得去給蘇煊與蘇璃換藥。
正要出門,尹小蝶過來了。
她是爲南疆王的病情來的。
看得出她确實很盡心盡力地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我查了陛下的醫案,也打聽了陛下近段日子的病情,據說前些日子陛下是有好轉的,乃是服用了聖女新研制的一種藥酒。我找到尹妃娘娘,讓她讓我幫我弄了一點。”
這一小瓶可來之不易,是王太後沒舍得喝,讓人存在冰窖裏的。
尹妃磨破嘴皮子才求到。
二人坐在前院的石凳上。
蘇小小打開藥瓶。
有藥酒的氣味,但不多。
“你要不要嘗嘗?”尹小蝶問。
蘇小小懷孕了不能飲酒:“不必了,我聞得出來。”
有人參、當歸、鹿茸……
越聞越奇怪。
蘇小小拿來一個杯子,将藥酒倒了進去。
那清亮亮的顔色,帶着一絲微黃……
怎麽有點兒怪怪的?
尉遲修過來了。
“你們在幹嘛?”他問。
蘇小小道:“在研究藥酒,有酒氣,但又不像是酒,像是酒裏摻了什麽……”
“這還不簡單,我嘗嘗!”
尉遲修将茶杯端了過來,一口豪飲下去。
他怔住了。
恰在此刻,小虎出來澆灌小菜地了。
他雄赳赳地尿了一大泡。
尉遲修看看小虎的尿尿,又看看被自己喝光的茶杯,腦子裏轟的一聲炸了——
可憐的小黑23333
多虧衛小寶,讓麻麻躲過一劫。
感謝大家鼎力支持,二月完美收官,我們三月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