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壽宮。
景宣帝倒在血泊中,宮女太監亂作一團。
福公公也慌了神,他伺候景宣帝多年,從未見過如此場景。
景宣帝正值盛年,身子骨一貫硬朗,怎麽說倒就倒、說吐血就吐血了呢?
太醫來得很快,皇後與娴妃等妃嫔也到了。
景宣帝躺在太後寝宮的竹床上,說是竹床,實則也鋪得十分柔軟奢華,畢竟是太後她老人家做治療用的地方。
娴妃一進屋便扯着帕子哭了起來:“陛下——”
太後眉頭一皺。
其餘妃嫔也紛紛圍過去,抽了帕子開始抹淚。
唯一淡定的是皇後。
皇後目光掃了眼四周,對太後道:“母後,讓您受驚了。”
此時,皇後與後妃的差距就出來了。
衆人一個勁兒地爲景宣帝哭泣擔憂時,隻有她還顧全着大局,知道先關心一下太後的鳳體。
“哀家無礙。”太後神色疲倦地說道。
皇後又看向鳳床前的蘇小小,以及寝殿内的幾位太醫,問道:“究竟發生了何事?”
太醫們面面相觑。
李太醫開了口:“回皇後的話,臣等随陛下來爲太後把平安脈,陛下……吃了些蘇大夫做的藥膏,不一會兒便口吐鮮血……倒地不起,其症狀……像是中毒。”
“蘇大夫?”皇後狐疑的目光落在蘇小小的臉上。
蘇小小攤手,一臉無辜:“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沒試毒嗎?”皇後問。
這話顯然是對永壽宮的宮女太監說的。
掌事太監道:“銀針沒試出來,小河子試吃了,但……但或許是吃得少,當時不顯,這會兒才有些暈乎。”
皇後沉思道:“如此說來,并不是劇毒了。”
如果是劇毒的話,小河子當場就會嚴重反應,銀針也不會試不出來。
那麽問題來了,既然不是劇毒,陛下又是怎麽弄成了這樣的?
“陛下究竟吃了多少?”皇後問。
掌事太監不吭聲了。
福公公清了清嗓子,難爲情地說道:“一……一罐子……吃完了。”
皇後問道:“多大的罐子?”
福公公默默地把空罐子抱了過來。
皇後看着那個快和自己半顆腦袋一樣大的藥罐子,太陽穴突突一跳!腦海裏的小人迅速摔倒!
平日裏在坤甯宮搶靜甯的點心吃也就算了,如今竟是連藥膏也不放過的麽?
皇後險些維持不住自己母儀天下的氣場。
她深吸一口氣,對福公公說道:“你也不勸着點兒?”
福公公在心裏大呼冤枉。
他也想勸呐,誰能料到他不過是去禦膳房跑了趟腿的功夫,陛下就把一罐子藥膏給幹光了呢。
從前也沒發現陛下這麽愛吃藥啊!
皇後自然是不能責怪太後的。
她看向一旁的蘇小小:“蘇大夫既是大夫,難道沒告知陛下,藥膏的服用劑量嗎?如果陛下沒吃那麽多,興許中毒不會如此嚴重。”
太後沉聲道:“她去給哀家熬藥了。”
皇後欠了欠身,客氣地說道:“母後,我聽聞與蘇大夫一道過來還有一位大夫。不知那位大夫現身在何處?”
太後淡淡說道:“他已經走了。”
第一堂一共才兩個大夫,符郎中給太後針灸完立刻就回去了。
太後的言辭間對第一堂多有維護,皇後不好硬來。
何況,蘇小小也是靜甯公主的朋友。
隻不過,茲事體大,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她需要将事情查探清楚,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皇後正色道:“蘇大夫,藥膏是你親手熬制的嗎?”
蘇小小如實道:“是我拜托我師父熬制的。”
皇後微微一愕:“你師父?”
福公公忙道:“就是剛剛離開的那位符大夫。”
皇後又道:“藥膏是治療何症的?”
蘇小小道:“驅邪散熱,疏風解表。”
皇後:“給太後的?”
蘇小小:“是。”
李太醫忽然指着蘇小小控訴道:“我明白了,一定是伱們想要謀害太後,不料太後沒用上,反而陰差陽錯讓陛下中了毒!”
蘇小小古怪地睨了他一眼:“我和我師父爲何要謀害太後?這對我們有什麽好處?于私,我們與太後并無恩怨;于公,治愈太後,就等于給第一堂豎了一塊活招牌,我盼着太後痊愈還來不及,又焉能害她老人家?”
這話成功讓李太醫閉了嘴。
萬太醫開口道:“那、那你就是想謀害陛下!”
李太醫恍然大悟:“沒錯!你記恨陛下一而再、再而三地偏袒秦江一家,心中惱怒,于是想了辦法報複陛下!”
蘇小小不緊不慢地說道:“這罐藥膏是給太後的,我可沒摁着陛下的脖子,逼他把藥膏吃了。”
太後沉聲開口:“是哀家給皇帝的,你們是不是想說哀家謀害了自己的親兒子?”
蘇小小熬了一大罐,分裝成兩小罐,其中一罐拿去熱了。
太後剛用過早膳吃不下,又見景宣帝近日有些上火,就先讓他吃了。
太後也沒料到景宣帝吃了那麽多。
太醫們哪兒敢質疑太後?
皇後對蘇小小說道:“不論怎樣,這瓶藥是你們第一堂熬制的,所有接觸過,或有機會接觸的人,全部要押入大理寺問審!”
“母後!”
“父皇!”
是靜甯公主與惠安公主來了。
叫母後的是靜甯公主,父皇是惠安公主喊的。
在上課時突然聽說景宣帝中毒,二人當即翹了課。
皇後的最後一番話,二人全聽見了。
靜甯公主正色道:“母後,恕兒臣直言,父皇中毒一事不宜聲張,恐在民間引起恐慌,不如就派人上門調查。”
惠安公主氣呼呼地指向蘇小小:“她都給父皇下毒了,你還替她說話!”
靜甯公主嚴肅地說道:“無憑無據的事,休要胡言!藥是第一堂熬制的不假,可進了永壽宮之後,也不是沒有别人碰過藥膏的。”
惠安公主瞪大了眸子:“你是在懷疑永壽宮的人給父皇下毒?”
靜甯公主移開視線:“我沒有懷疑任何人,我隻是提出所有的可能。”
惠安公主氣急:“你——”
“惠安!”娴妃呵止了女兒。
“好了,都别吵了!”太後沉沉地說道,“皇帝的龍體關乎江山社稷,就依靜甯所言,讓人上門去問話,别動不動就把人往牢裏抓!”
皇後立馬順坡下驢:“母後所言極是。”
太後又道:“老三近日是不是在大理寺查案?”
娴妃一聽自己兒子被點名了,趕忙起身回話:“是的,太後。”
太後擺擺手:“那就還是交由老三與大理寺去查。”
娴妃心頭一喜:“三殿下必不辜負您的信任,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大皇子被禁足了,二皇子又不在京城,老四、老五不堪大用……如今指望得上的隻有她兒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