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有些細節上的事情要商議,孫掌櫃便與蘇小小一道回了村。
他是走不來遠路的,小伍趕車。
蘇小小看着雇來的馬車,尋思着如今不比年初那會兒,這個鋪子租的便宜,節省下來的銀子正巧能買輛馬車。
改明兒與劉平去集市轉轉。
“我方才說的那些,你有沒有什麽不同的意見?”孫掌櫃問。
“廚房多建一個,另外,後院不要挖小魚塘,犯不着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蘇小小說道。
孫掌櫃讷讷道:“你方才不是在走神嗎?”
蘇小小道:“一心二用,很難嗎?”
孫掌櫃:“……”
你時常讓我懷疑自己不夠聰明。
說話間,馬車進了村子。
“伱們村兒……是出什麽大事了嗎?好像很熱鬧的樣子。”
孫掌櫃來村子好幾回了,從沒見過如此多的鄉親。
蘇小小掃了一眼,本村的占了大半,另一小半是從隔壁幾個村子趕來的,約莫是聽說了老蘇家的事兒,特地前來湊熱鬧的。
蘇小小淡定地哦了一聲:“算吧。”
孫掌櫃正想說,什麽叫算吧,就看見老蘇家的門口,不知誰提着糞桶子,嘩啦啦地潑在了老蘇家緊閉的大門上。
孫掌櫃驚呆了。
“那不是你們村兒裏最德高望重的一戶人家嗎?這是犯啥衆怒了?”
蘇小小道:“說來話長,總結起來七個字——多行不義必自斃。”
老蘇家的臉皮是一日之間被扯下來的嗎?并不。
有些人假戲做久了,真把自己當盤菜了,以爲自己的地位不論如何也不可撼動,殊不知,從他們将蘇承的玉佩占爲己有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日的下場。
讓他們逍遙了三十年,已經夠便宜他們了。
隻不過,凡事都是一柄雙刃劍,鄉親們被騙了三十年,心底的怒火可想而知。
老蘇家的大門口,潑糞的潑糞,砸門的砸門,還有鄉親叫嚣着讓老蘇家把村子裏的地還回來,把這些年收的租子也全部退回來。
老蘇家一夜塌房。
孫掌櫃啧啧搖頭:“天啦,不可置信。”
小蘇家。
蘇玉娘正在給小吳氏包紮傷口。
“這是怎麽了?”蘇小小問。
小吳氏眼眶紅紅的。
蘇玉娘一邊給她纏紗布,一邊說道:“劉家的祖屋塌了,幸虧跑得快,否則人得埋在裏頭。”
小吳氏被一塊房梁砸中,胳膊上被劃了幾道口子,流了點血,所幸不算太嚴重。
梅子姐妹在小蘇家玩,劉平在鎮上沒回來,父女三人躲過一劫。
隻是一時半會兒,他們沒地方住了。
小吳氏與娘家的關系不算差,可惜娘家本就屋少人多,自己尚住不下,更别說收留他們一家四口了。
小蘇家也不行,每間屋子滿滿當當,根本騰不出來地方。
小吳氏愁壞了,沒忍住掉了幾滴眼淚。
“我當多大的事兒呢。”蘇小小将一沓文書擱在桌上。
小吳氏聞言,怔怔地擡起頭來。
蘇玉娘拿起文書一瞧:“喲,你租到鋪子了?”
這丫頭辦事可以呀!
男人都比不上她雷厲風行!
“鋪子裏有現成的廂房,你們今晚就可以住過去,就是竈屋的食材不夠齊全,暫時還得在這邊兒做點心。”
但這也并不是什麽問題,由于蘇老爹賴床,他們出攤的時辰已經比原先推遲了整整一個時辰。
小倆口完全可以等孩子醒了一起坐驢車過來。
小吳氏沒料到愁哭她的難題如此輕易地解決了,似乎世上就沒有大丫解決不了的事,這輩子能遇上大丫,真是太好了。
——
另一邊,蘇陌送往京城的飛鴿傳書也有了回信。
飛鴿傳書是具備一定風險的,畢竟誰也不能保證鴿子飛到一半不被人射死、或是不被大型飛禽獵食,隻能說,他們運氣不錯。
蘇陌拿着從信鴿上解下來的紙條去了蘇淵的書房:“父親!祖父回消息了!”
“快看看你祖父說了什麽!”蘇淵說道。
他對兒子是絕對信任的,可蘇陌從不會因爲父親的信任忘了規矩。
“是。”
得了父親的首肯,蘇陌摘掉細繩,打開紙條,每個字細細讀完,對蘇淵道:“祖父說,把人帶回京城。”
蘇淵道:“還有呢?”
蘇陌搖頭:“沒了。”
蘇淵:“就、就沒了?”
蘇陌點頭。
“唉。”蘇淵無奈地歎了口氣。
對于他這個爹呀,他敬重是真敬重,可有時候也是真無奈。
不知是不是武将的緣故,他爹惜字如金,能一個字說完,絕不多蹦兩個字。
蘇淵接過紙條瞅了瞅。
果然,六個字裏,有三字是蘇陌自己加上的,原話——帶回京。
蘇淵喃喃道:“你祖父……何意?”
蘇陌苦笑:“父親,您是祖父親兒子,您都不清楚,我又上哪兒去揣度祖父的心思?您可比我早認識祖父二十年。”
蘇淵:“……”
蘇淵一籌莫展:“這也不知真假,就帶回去,豈不是要出事兒?”
蘇陌道:“或許祖父的意思,就是帶回去讓他老人家來辨别真假?”
蘇淵:方才是誰說猜不準老爺子心思的?
可是,帶幾個?是都帶,還是隻帶蘇承?
祖父還真是——
蘇陌收好紙條,對蘇淵道:“父親,這件事交給兒子去辦吧。”
蘇淵蹙眉:“你打算去一趟杏花鎮?”
蘇陌笑了笑:“父親不是已經答應了,讓我自己去查一查嗎?上回忙着二弟的及冠禮,沒機會見到他們,這次,我怎麽也得親眼見見。”
“表哥!表哥!”
是秦雲。
父子倆适時終止了談話。
秦雲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大表哥!咦?伯父也在?”
秦雲今日一身勁裝打扮,手上挽着一張大弓,看樣子是要出行打獵。
秦雲是護國公府與鎮北侯府的血脈,含着金湯匙出生,錦衣玉食長大,他身上随便扒下一件衣裳,或嘴裏随便省下一口糧食,都夠鄉下人一家子吃上一整年的了。
想到在鄉下吃盡苦頭的蘇承父子三人,蘇淵的心裏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伯父,你臉色不大好。”秦雲說。
蘇陌看了父親一眼。
蘇淵自知失态,真相尚未查明,蘇承未必就是姑姑的兒子——
可是爲何,他心裏總想着蘇承與那兩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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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