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你這是在幹什麽?”嘉成帝掃了掃身上的錦衣。
方才還在禦書房裏批閱奏折,門外便有宮女來報,段貴妃半夜不睡,叫聲凄慘,神志不清,不知所謂何事。
他正好批閱奏章乏味得很,便過來看看,誰知,又是這種無聊的把戲。
後宮的女人三天一大病,兩天一小病,挨個輪流着請他到宮中威懾鎮壓不幹淨的東西,他沒多說什麽。
今天怎麽就連段貴妃也這麽神經兮兮的?到底在玩什麽把戲?
“皇上……皇上爲臣妾做主啊!明明不是臣妾殺了她,她非得追着臣妾,向臣妾索命,皇上你去告訴她,讓她别來找我了!”
段貴妃緊緊地拉着嘉成帝的袍子,單衣在飛雪的天空中十分冰涼,手指已被凍成紅色。
嘉成帝冷眼斜昵她,肅聲道:“是誰來向你索命啊?”
“是宸妃妹妹啊!皇上你不知道嗎?她沒有找你嗎?”段貴妃睜大眼睛,無辜地問道。
刹那間,嘉成帝的臉驟然變色,他身後的安公公是過來人,自然知道宸妃所謂何事,臉色同樣十分難看。
這件事情過去那麽久,嘉成帝好不容易才将心裏的坎忘卻,今日段貴妃再次提及,實在是讓人憂心。
嘉成帝頓時明白了什麽,猛地推開了她的手,臉色一點一點地變差:“有什麽事情,你現在一點一點地給朕說清楚。”
說罷,率先昂首闊步地走進了房間,宮女見他進來,立即跪下,其中一個宮女驚吓萬分,懷裏直接滾落出一個東西,噼啪砸在地面上。
“什麽東西?”嘉成帝就着燭火掃向了那個木闆,厲聲質問。
那個宮女連連伸手将那個木闆重新攏回自己的懷裏,可是都失敗了,或許是因爲緊張,雙手抖個不停。
嘉成帝對安公公示意,安公公立即上前,把那東西撿起來,一看,頓時慌了神。
面色蒼白地緩緩遞到了嘉成帝的面前,低着腦袋:“皇上……”
嘉成帝正接過那個東西,此時段貴妃猛地一聲驚吼:“那是宸妃妹妹!皇上快放下!”
頃刻間安靜下來,嘉成帝手指輕觸着上面的每一個字眼,宸妃,多麽遙遠的名字。
“來人,把段貴妃給朕壓上來,朕要好好地問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底下的幾個太監聞言,立即摁住了段貴妃,把她帶到嘉成帝的面前。
“貴妃,朕問你,你爲何要爲宸妃設牌位?”嘉成帝怒目而視。
段貴妃指着那個木闆,心有餘悸地道:“皇上,你快把它扔掉,宸妃妹妹會來找你的,那個不是什麽好東西,害人的!”
“胡說什麽!”嘉成帝猛地喝道,“你是糊塗了吧?要不要找個太醫來給你治治?”
神志不清的段貴妃隻覺得渾身發冷,不斷地打着寒顫,根本聽不清楚嘉成帝到底在說什麽。
“不要不要,本宮什麽都不要,你也别來找本宮,都讓你去找皇後了,是她放火燒死你的……走開!”
段貴妃扯着宮女的衣裳,猛地将她推了出去,嘴裏一個勁地念叨着,如同瘋癫了一樣。
看着她這個樣子,嘉成帝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寒意,當年的事情到底怎麽回事?
“你們,找個太醫來看看,勢必要把貴妃的病治好。”嘉成帝恨鐵不成鋼地瞪着段貴妃,這件事情,沒完。
這個夜晚也不知道是怎麽過去的,皇宮中除了貴妃殿中不安甯,其他的幾個寝宮也不安甯。
各宮聽說了段貴妃的事情,以訛傳訛,人雲亦雲,瞬間便把這件事情鬧的沸沸揚揚。
更重要的是,竟然沒有人阻止事情的傳播,葉皇後知道後,也隻是閉着眼搖了搖頭。
“本宮無力插手。”
隻此一言,再無他話。
此事傳至宮外,蒼冥絕迫不及待地披上了外袍,準備進宮。
蕭長歌也披上了外披,緊跟在他身後。
“你來幹什麽?回去。”蒼冥絕看着一路跟着他的蕭長歌,忽而回頭制止。
“此時段貴妃出事,正是進宮的最好時機,若是能夠趁着段貴妃瘋魇時機讓她說出當年之事,豈不正好?”蕭長歌信誓旦旦地回道。
那頭江朔已經把馬牽來,事發突然,沒有準備馬車,騎馬進宮也快些。
“你回去,我知道該怎麽做。”蒼冥絕縱身上馬,劍眉緊皺。
“不回,無論如何我要進宮。”蕭長歌倔強堅定,若是此時回去,隻怕功虧一篑。
旁邊的江朔正準備上馬,蕭長歌迅速利落地拉住了他的衣袍。
江朔也不敢反抗,任由着她把自己拽了下來,隻是一臉無辜地看向蒼冥絕。
馬兒在原地轉了兩圈,還不曾停下來,蕭長歌緊握缰繩,雖然情況有緩,但是畢竟是江朔親訓的馬,實在接受不了别人騎在身上。
看着蕭長歌艱難地禦馬,蒼冥絕眉頭鎖的更緊了,她總是這麽倔。
蒼冥絕不忍心,伸出手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的馬上,坐到他的面前。
“真拿你沒辦法,坐穩了。”蒼冥絕語氣裏頗爲無奈,策馬前行。
身後的江朔看着兩人騎馬遠去的背影,利落地翻身上馬。
早這樣不就好了,非得讓他提心吊膽這麽一會。
馬兒飛快地奔馳出去,在寬闊的長街上留下淩亂的馬蹄印。
很快便進了皇宮,後宮中此時亂成一團,流言蜚語漫天。
“父皇此時應該在禦書房。”蒼冥絕沉靜地想了一會,最終走向了禦書房。
看到安公公等候在門外,便知道事情果真不假,隻是進去的時候,葉皇後正好也在裏面。
行過禮之後,嘉成帝便問道:“冥王,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麽?”
蒼冥絕點點頭,上前道:“兒臣今晨便聽見了消息,說是段貴妃将母妃死去的事情重新提起,兒臣實在不想母妃去世多年,還這麽不平靜,所以立即進宮。”
葉皇後聽他這麽問,有些震驚地看着嘉成帝,他後面要說的事情該不會是這件事情吧?
“朕也是昨天才知道,段貴妃竟然爲你母妃偷偷立了塊牌位,放在宮中祭拜。朕問及緣由,段貴妃已經無法清楚回答。”嘉成帝皺着眉頭,恨不得把昨天的事情删去。
蒼冥絕點頭附和:“正是,兒臣聽聞此事之後,立即把和瑟公主帶進宮中,希望能爲父皇排憂解難。”
嘉成帝納悶,打量地看了蕭長歌一眼,她有什麽能耐能夠爲自己排憂解難?
“怎麽說?”嘉成帝詢問道。
“父皇,兒臣當初見到和瑟公主的時候,就無意中得知她曾經在晟舟國北國拜過師,學會了催眠術。若是此時和瑟公主能夠用催眠術,就能夠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蒼冥絕嚴肅請求,眼睛裏有不可拒絕的光芒。
他向嘉成帝提出這件事情原本就很正常,此時涉及宸妃,自然和他有關。
“催眠術?”嘉成帝皺了皺眉頭,不知所謂個物。
蕭長歌聞言,從蒼冥絕的身後站了出來,解釋道:“皇上,催眠之術最是難學,不過作用卻是其他都比不上的。”
“催眠之術可以将人的心思沉睡,記憶不變,再由操控者提出問題,隻要是被催眠者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她就能一五一十地說個清楚。”蕭長歌信誓旦旦道。
嘉成帝聞言,确實吃了一驚,催眠術果真有這麽厲害麽?
“和瑟,你說的可是真的?”嘉成帝問道。
“不敢欺騙皇上。”蕭長歌點頭。
嘉成帝若有所思,看向了旁邊蒼冥絕急切的臉,最終還是同意了使用催眠術。
見嘉成帝同意,蕭長歌轉身對蒼冥絕微微一笑,幾人來到了段貴妃的寝宮。
經過昨晚那麽一鬧,段貴妃确實安靜了些,也正常了些,躺在床上一言不發,隻是死死地攥着衣裳。
“貴妃娘娘,昨天到現在一直都是這樣嗎?”蕭長歌挑眉問道。
旁邊的幾個宮女立即低聲回道:“是。”
又了解了一些段貴妃的一些特殊習慣之後,便滿臉從容地看着段貴妃。
葉皇後一直都跟在他們的身邊,此時見蕭長歌要用催眠術說出死角的秘密,心裏震驚萬分,卻不好開口。
沉思了一回,還是開口請求:“皇上,貴妃畢竟是蒼葉國的貴妃,若是因爲幾句胡話,就質疑說她有錯,豈不是昏君之所爲嗎?”
昏君兩個字就如同當頭棒喝,打醒了嘉成帝。
可惜,他一直都是理智的,怎麽可能變成昏君?
“皇後,你竟然說朕是昏君?朕今天要是不把這件事情查個清楚,隻怕朕才是真正的昏君。”嘉成帝猛地怒聲喝道。
葉皇後身子微微一顫,神色匆匆地後退兩步。
她方才那麽說隻是爲了刺激嘉成帝,沒想到,他竟然這麽在意這次的事情。
葉皇後悄然退出殿内,便讓人去請太子快速前來商讨大策。
但是,她卻不知道太子此時去了哪裏,一個宮女戰戰兢兢地回道:“太子府的人說,太子前幾日去了城郊的村莊尋找錦瑟姑娘了,這幾日,都不在王府中。”
去城郊尋找錦瑟姑娘?葉皇後突然臉色一冷,面色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