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一路颠簸前行的身影,蕭長歌搖了搖頭,也跟了上去。但是手裏握着的這個木偶就像是燙人的木炭一般,丢也不是,握着也不是。
“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會?”走了一會,明溪回過頭來問道。
不知不覺中竟然也走了大半天,此時天空中朦胧的被烏雲隐藏起來的太陽高高的挂在正空中,路途也走的差不多了,明溪一提,蕭長歌倒真是有些餓了。
“那就在這裏休息一會吧,爲何今日的路程會如此之慢呢?明溪,你不是說大半日的功夫就可以到山下嗎?”蕭長歌看着綿延不斷的山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話音剛落,明溪正在整理包袱的手一頓,頭越發低了下來,他支支吾吾地回避了她這個問題,遞給她一個馍馍和做好的醬菜。
“吃吧,很快就能到山下了。”明溪遞給她之後,自己也拿出一個吃了起來。
對于明溪有些模糊的回答,蕭長歌心裏并不怎麽介意,拿着馍馍便吃了起來,也趕了大半日的路程,這會一坐下來,倒真覺得有些餓了。
“我們現在已經出了疊谷了麽?”蕭長歌一路走下來也沒有看到疊谷的指示牌,想來若不是風雪太大将它掩埋了,就是根本沒有。
明溪點點頭,一大口将剩下的餅都吃了下去:“這裏是疊谷的外層,疊谷一共分爲上層、中層和外層,我們住的那個地方便是上層,行這大半日的路程能到外層也差不多了。”
這句話終于将他有些浮動的心打回了原處,好在蕭長歌才來沒多久,對這裏的路不熟悉,否則他的話定是要被拆穿的。
“我們可是已經行了一半?”蕭長歌咽下最後一口馍馍道。
旁邊一隻手給她遞過來水,她有些被嗆到,毫不猶豫地就接了過來,灌下一大口之後,便納在包袱裏面。
“已經一半了,太陽下山之前定能趕到京城。”明溪眼神有些閃爍不定,他的私心告訴他,太陽下山之前也不能到京城。
“那我們趕緊出發吧。”蕭長歌拍拍雙手和衣裳上面的冰雪,率先走了下去。
不得已的江朔看着她激動興奮的背影暗淡了眼底的光,也跟着她走了下去。
踏在下山的雪地上,蕭長歌的心裏胡亂跳動着,抑制不住地胡思亂想,腦海中漸漸地浮現出她和蒼冥絕在一起的片段,就如同不斷閃爍的電影畫面一般接二連三地播放着。
蒼冥絕曾經帶着她一起看雪,坐在冥王府的屋頂上,遠眺無限寬廣的京城街頭,一片被白茫茫的白雪掩蓋了的屋頂。
曾經冷戰過,她砸了東西想要離家出走,卻因爲他心裏無限的傷和堅定留了下來,選擇和他一起分擔。
在最困難的時候,保衛了兩個人的生命,化解了無數可能發生和已經發生的危難,兩人身體上和心靈上的默契已經達成一緻。如今,她還活在這個世上,馬上就要見到他了。
“不好,要下雨了。”明溪看着遠處烏黑一片壓境的烏雲,心裏暗歎不好。
這冬日的天氣不管怎麽樣都應該做好防備措施,更何況是在這山上,荒無人煙之處,要是濕了衣裳,沒地方烤火,會讓身子變差。
“方才天色還是好好的,怎的一會就要下雨了,我們還是趕緊找個地方躲雨吧!”蕭長歌看着天邊一片烏雲,想來這次的雨勢定然來勢洶洶。
明溪想也不想便道:“我知道有個山洞能躲雨,跟我來。”
說罷,自己連忙率先向左邊的方向走去,所幸他對于這裏的路十分熟悉,也很清楚哪裏有避雨的地方,這點根本不用擔心。
蕭長歌步履匆匆地跟在明溪的身後,臉上表情堅毅冷漠,卻又透着一股小女兒的姿态,秀眉微皺,精緻小巧的臉蛋不管怎樣都是一副妩媚動人的樣子。即使是在這個陰沉的暴雨天。
雨,噼裏啪啦地落了下來,就如同玉珠砸地一樣聲音混濁地撲灑而來,沒一會兩人的身子便全都濕透了。
“小花,走到我前面來。”明溪停下來等她,伸出一隻胳膊将她整個人都攬進自己的懷裏,又急匆匆地脫了自己的外衣爲她擋了一點雨,自己卻又冷又冰活活淋了一身雨。
“明溪,你趕緊走,不要顧着我,你全身上下都已經被淋濕了。”蕭長歌有些抗拒他嚴密的保護,實際上,除了蒼冥絕之外,她不習慣任何一個男人對她無微不至的保護。
“别說話,山洞就在前面,馬上就能到。”明溪冷的渾身發顫,不過他馬上用内力壓制住自己身上的冷意,有了内力護體,漸漸地也不那麽冷了。
蕭長歌一面擔心他身子不行,一面迅速地跟随着他的步伐,不敢有一秒的停頓。
走了一會,終于看到了山洞的輪廓,兩人加快速度,眨眼間便到了山洞的門口,裏面倒也是一處避雨的地方,不過因爲許久沒人來的原因,這裏變得有些髒亂,外面那場大雨将洞外壁沖洗得一幹二淨,倒也顯得好看些。
“這雨說來就來,讓人措手不及,明溪,你趕緊把衣服脫了,要不然容易得風寒。”蕭長歌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水漬,因爲有他的保護,除了外面的那件披風倒也沒淋到什麽雨。
但是旁邊的明溪全身上下倒也濕透了,頭發被雨浸濕粘在額頭兩鬓,顯得有些狼狽。
他二話不說便背着身子脫下了外面的幾件衣裳,剩下裏面薄薄的一件單衣,雖然有内力的保護,但是也架不住寒冬無裳風雪又不斷吹的冷意,身上漸漸地被外面的那些風雪吹的冷冷的。
“明溪,你等會,我去找些柴火過來生火。”蕭長歌在洞裏面轉了幾圈都沒有發現裏面有幹的柴火。
現在是冬天,洞裏面根本沒有柴火,就算是有,冰天雪地的也生不起來火,更别說下着傾盆大雨的外面了。
靠着大自然的施舍根本過不了多久,這是蕭長歌尋不到任何東西心裏唯一的想法。
明溪尋了一處沒有水的地方靠了下去,雙手緊緊地環住胸口,蜷縮成一團,體内的内力消散得有些厲害,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明溪,你怎麽了?”蕭長歌一回頭,便看見他虛弱地靠在山洞旁邊的岩壁上昏昏欲睡。
趕緊伸手拍打着他的臉頰,他的雙眼緩緩地睜開,複又撐着身子坐了起來,雙手垂了垂自己的腦袋。
“我沒事,就是有點困。”明溪搖了搖頭,努力要讓自己清醒過來,身上的冷意有些退卻,但是依舊什麽溫暖的感覺都沒有。
蕭長歌咬咬牙起身,摸了摸他放在旁邊晾起來的濕衣,上面還能擰出水來,她又去摸了摸自己的外衣披風,雖然不怎麽幹,但是總有禦寒的作用,總比現在明溪身上什麽都沒有來的好。
“明溪,來,蓋上披風會好一點。”蕭長歌将披風放在他的身上,再将各個角都合攏起來,不讓外面一點風飄散到他的裏面。
披風上面有種專屬于女兒的香氣,味道十分好聞,他有些貪戀這種味道,但是他什麽都得不到,即使是觸碰到了這種味道,卻也隻是茫然。
他微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緩緩睜開眼睛看向了臉色擔憂的蕭長歌,一雙深沉不見底的雙眼根本看不出來他在想些什麽,隻是靜靜地注視着。
“明溪,你沒事吧?”蕭長歌見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臉頰,雙手放在他的面前搖了搖。
“我沒事,披風你披上吧,你身子弱,小心着涼。”明溪從地上一躍而起,臉色一切如常,穿着單衣的他竟然能在風雪漫天的山洞中自由行動。
和方才虛弱的樣子完全不同,現在的他,帶着一股熱流而過,完全不似一個着涼的人。
這難道是回光返照?
“明溪,你是不是,冷的不行了才會有反動作?或者是能看到什麽東西?”蕭長歌小心翼翼地靠在他的身邊,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
明溪悠悠地歎了口氣,知道自己剛才是裝的太過了,亦或者是他的演技太好了,就連蕭長歌都沒有看出來他根本什麽事都沒有。隻是想捉弄一下她,看看她在自己不行的時候,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現在,至少他已經知道了,她是關心着他的。
“我沒事了,剛才隻不過是大雨來的太急,一下子沒調整過來,現在我運用一下内力就行了。”明溪用内力來說事,把蕭長歌的注意力轉移。
原來如此,蕭長歌并不曾多想,在她的心裏從來沒有想過明溪會欺騙自己,松了一口氣。
“趕緊把披風穿上,你沒有内力護體,要是得了風寒更麻煩。”明溪把自己身上的披風重新放到了蕭長歌的身上,讓她穿起來。
危險陰冷的大雨總是來的快,去的也快,還沒下一會,就已經停了下來,外面一切如舊,除了山路泥濘一些。
“雨停了,我們趕快趕路吧!”蕭長歌走在洞門口,看着外面冰冷的一片的白雪和樹枝上滴滴答答的水滴聲叫道。
溫暖總是來的快去的也快,方才剛剛沉浸在溫柔鄉裏面的明溪被蕭長歌的這一聲呼喚叫醒,才知道他什麽都不是,隻是夢一場。
“停了。”明溪低低地複述了一遍,最後一個聲音落了下來,砸在土地中,遠處突然“砰”一聲清脆的聲響,不知道是什麽落地的聲音,顯得有些沉重地可怕。
“小花,你在這裏等着,我去看看是怎麽回事。”明溪攔下了蠢蠢欲動的蕭長歌,徑自走向了聲音的來源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