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像極了蕭長歌的聲音難免讓人誤會,她也從來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聲音這麽相像的人,可是别人聽到的這聲呼喚絕對比她自己聽到的還更加相似。
“我沒事,怎麽辦?”蕭長歌鎮定地對魅月搖了搖頭,後面一句話是對蒼冥絕說的。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這個砂鍋必定要打破到底,不然他們幾個人都不會安心。
蒼冥絕目光沉着冷靜地看了看窗外,冷若冰霜的眼眸裏浮上了淡淡的一抹淺笑,如此相似的聲音,又正好出現在他們經過的地方,一定不是一個巧合那麽簡單。
“我下去看看,長歌,你待在這裏。”蒼冥絕說罷,便推着馬車下去,身後的蕭長歌急切地跑出來,拽住他的手臂,“我也要去。”
蒼冥絕拍了拍她的手,聲音裏冰冷沉着:“聽話。”
此時,冰冷的巷子那邊又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救命聲,雖然蕭長歌近在眼前,但是這聲酷似她的救命聲還是讓蒼冥絕渾身毛骨悚然。
言罷,來不及多說什麽,人已經下了馬車,江朔推着他的輪椅尋找着聲音的來源,往東邊的一條巷子鑽了進去。
城門外十分寂靜,月光明亮地灑在地面上,江朔推着蒼冥絕還沒有到小巷子的門口,便聽見裏面傳來的慘叫聲,還伴随着幾聲男人低沉興奮的聲音,不用想也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事。
進了小巷子,裏面悠長烏黑一片,就着冰涼的月光,似乎能看見一個女子被幾個男人壓在身下,男人極度亢奮的聲音傳進兩人的耳朵裏。女子的衣服已經褪到了肩膀上,白皙混潤的肩頭被一隻粗糙的手握着。
“救命,求求你們放過我吧!”女子的聲音已經沙啞得不能再沙啞,一轉頭便看見巷子外面的江朔和蒼冥絕,一滴清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蒼冥絕似乎想起了那天晚上,一樣是這樣的一巷子,一樣是這樣的動作,連聲音都這樣凄慘,他的手心微微一動,低沉着嗓音道:“江朔。”
江朔二話不說,抽出手裏的長劍,人已經往巷子裏沖去。
不過一會的功夫,那幾個登徒子便在江朔的手裏化作了青煙,江朔收回長劍,放到自己的背上,低頭看向地上的女子,她長發散落一地,顫抖着雙手拉起了自己的衣裳,從她的側臉就可以看出這是一張和蕭長歌截然不同的臉。
江朔伸手拉她起來,便轉身走到了蒼冥絕的身邊。
蒼冥絕冷冷地看了女子一眼,推着輪椅轉身就走,身後的女子雙眸一動,不自覺地擡起腿跟着蒼冥絕走着。
夜色冰涼,城門的長街上傳出輪椅滑動的聲音,突然間,這聲音停止下來,冰冷的聲音在這個夜裏顯得更加蒼涼:“既然救了你,就趕緊回家吧。”
那女子也停下腳步,面色有些蒼白,低低道:“我沒有家,我是從長庚來到這裏投奔親戚的,可是親戚也搬走了,我一個人在這裏無親無故,身上又沒銀子,才會睡在巷子裏,誰知竟遇上那些個人……”
“給她點銀子,讓她去找間客棧住下。”蒼冥絕冷冷地說完,目光直視前方,已經推着輪椅離開了。
江朔知道,這已經是蒼冥絕最後的寬容了,他從口袋裏拿出了一袋銀兩,交到女子的手上,低聲道:“用這些銀子去客棧住下吧,然後回家謀生。”
那女子看着江朔手裏的錢袋,柳眉微微地蹙着,沒有伸手接過,抽泣着聲音低低地看着地面,也不言語,江朔見她這樣,抓過她的手,将錢袋放到她的手上之後便離開了。
上了馬車,蕭長歌見他完好無損地回來,心裏松了一口氣。
“那邊怎麽回事?”蕭長歌挑了馬車的簾子向後看了看,一個衣着有些褴褛的女子步履蹒跚地慢慢向前走着,她有些疑惑地說道,“那女子怎麽一直跟着我們?”
蒼冥絕冷哼一聲:“方才她差點被人非禮,江朔救下了她,她怎麽還一直跟着?”說罷,又問前面的江朔,“你不是給她銀子讓她離開嗎?”
馬車外面的江朔聽着也有些無奈,低聲道:“王爺,我把銀子給了她了,我也不知道她爲什麽要一直跟着我們。”
魅月聽着兩人的對話,也轉身往身後看了看,那女子跟随着馬車的速度跑了起來,頗有些艱難地一路跑着,眼睛裏的淚水一路留着,也不吭聲。
蕭長歌皺着眉頭,又挑開簾子看了看,那女子一個不小心摔倒在地,又很快爬起來,繼續追逐。
“冥絕,要不然我們讓她上馬車吧?”蕭長歌征詢蒼冥絕的意見,他眉頭都沒有挑一個,隻是搖了搖頭。
不知道什麽情況,什麽來曆的女子,蒼冥絕是不會讓她上馬車的,更何況是一個聲音和蕭長如此相像的人。
可是蕭長歌卻讓江朔停下馬車,身後的那個女子也跟了上來,站在馬車的旁邊不肯離開,低垂着腦袋,長長的秀發也跟雜草一樣散落在耳邊,頭上一個廉價的木簪子斜斜地挽着頭發,隻能看到清秀筆挺的鼻子和蒼白的嘴唇。
“江朔,讓她上馬車。”蕭長歌挑了簾子道。
江朔皺着眉頭看了看地下的女子,又轉頭看了看裏面的蒼冥絕,他的目光冰冷地直視前方,淩厲地掃過那女子一眼,終究是點點頭。
江朔這才敢讓那女子上了馬車,那女子和江朔魅月坐在外面,連連對裏面的蕭長歌道謝。
“你叫什麽名字?”蕭長歌的聲音透過簾子傳到外面那女子的耳裏。
那女子似乎有些不以察覺地震了震身子,目光緊縮了一下,這個冥王妃的聲音竟然和她一模一樣?原來這個就是她的目的?
“小女子如酥,以後願爲姑娘當牛做馬。”如酥一聲清脆的聲音答道。
這聲音還真是有九分的相似,蕭長歌有些愣怔,世界上要是真的有這麽相似的嗓音,也是一種緣分。
“當牛做馬就不用了,明日一早你就離開吧。”蕭長歌朗聲道,這已經是她最後的寬容了。
蒼冥絕不想救她也是有道理的,今夜讓她上馬車已經是破例了,更何況是把她帶進府裏,過了今晚,明天就讓她離開。
魅月有些不自在地和那女子并排坐在一起,總覺得這個叫做如酥的人心機頗深,一臉的可憐相不說,還在大半夜裏一個人睡在小巷,膽子可真夠大的。
馬車開進冥王府,幾人下了馬車,蕭長歌讓魅月安排了一個房間給如酥休息一晚,自己也去休息了。
原是打算第二天一早就讓她離開的,蕭長歌還在盤發的時候,北院那邊就傳來了消息,一個丫鬟急沖沖地沖進了她的房間。
“王,王妃,您去看看吧,有一個人把,把府裏全部都收拾幹淨了……”丫鬟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一個人莫名其妙地把東西全部都收拾了,是有多大的力氣和能耐,若是天底下都是這種能幹的人才,還要她們這些丫鬟幹什麽?她們生怕這個女子會把她們的飯碗搶了。
魅月将芙蓉玉簪插進她的頭發裏,完成了這次盤發,蕭長歌不用想都知道是誰了,她看了看妝容,站了起來。
“知道了,魅月,我們去看看。”蕭長歌說罷,人已經出了大門。
不知道人是在耍什麽花樣,蕭長歌微微眯了眯眼,清晨的陽光有些明亮,照的人身心舒暢。
穿過府中的長廊,轉身的功夫便到了假山流水的正中央,一排排的綠樹種在牆院邊的兩旁,一行人穿過小橋,走的不遠便來到了北院。
“王妃,就在這裏。”一個丫鬟引着蕭長歌來到了北院的一間房,推開房門正好看到了一個身影十分勤快地打掃着房間。
聽到身後的動靜,女子立即回過了頭,頭上戴着一個紗巾,一個面紗蒙住了嘴巴,見到蕭長歌立即拆開了面紗,微微行了一禮:“參見王妃,王妃我已經将北院的這些房子打掃幹淨了,還有哪裏需要打掃的嗎?”
她的雙眼笑的彎彎的,極其謙恭地看着蕭長歌,目光裏閃着亮亮的光。
“不用了,這些丫鬟都能做,今天早上的工錢我會給你的,用過早膳後就走吧。”蕭長歌毫不留情地打擊了如酥的熱情。
如酥面色有些緊張,幾乎是不自覺的,兩行清淚就滑落了下來,不假思索地跪了下來:“王妃,求您不要趕我走,我已經無家可歸了。就算您不給我工錢,隻要給一口飯吃,如酥一定會勤勤懇懇地爲冥王府做事的。”
她的哭聲在這個房間裏面顯得有些刺耳,弱小的身子匍匐在地上,身子一抽一抽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受盡委屈的人,而蕭長歌就像一個淩虐她的後媽,看上去威風凜凜。
魅月目光冰涼地看着如酥,心裏不住地對她這種委曲求全的态度産生鄙夷,若是換作旁人,一定會對她産生同情,可是她看多了這種事情,似乎也沒有什麽感覺。
蕭長歌最見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哭哭啼啼,下跪什麽的,便皺着眉頭倉促地伸手将她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