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這賬本……臣妾并沒有看出什麽不妥的地方。”年秋月咬着牙說道,她爲了以防萬一,将這賬本看了好幾回了,确實是不曾發現有什麽不妥之處。
雯揚嗤笑了一聲,“爲何要大修壽康宮?”
“壽康宮本是太妃們居住的寝宮,前幾日吳太妃曾經來請見,說壽康宮竟然有屋瓦漏水,已經不能安眠了。所以臣妾才打發内務府去查看,許是年久失修的緣故,内務府說不僅是屋瓦漏水,就連半邊宮牆都已裂縫叢生,理當及時修補才行。不過三萬兩銀子,算不得什麽。”年秋月老老實實的說道,心裏還有幾分鄙夷。
畢竟是小門小戶出身的,這才多少花銷,竟也值得将自己火急火燎的召來?
“你以爲本宮眼皮子淺,就連這三萬兩銀子都舍不得?可是年秋月,壽康宮修繕不久,鍾粹宮,景仁宮三處宮殿,都有内務府相繼來報修,紫禁城的房子,什麽時候竟禁不起一點風吹雨打了?”雯揚并沒有看漏年秋月眼底那一抹譏諷,卻也并沒有動怒,隻是淡淡說道。
“這……”年氏還是不解,“除了壽康宮所費的銀子多了些,旁的也不過是數千兩一萬兩,都在正常支出的數額。皇後如此質問,臣妾也隻能說年久失修,非人力所能挽回。”
年氏這話,其實就是在嘲諷雯揚實在無事生非。這紫禁城裏不知道多少的宮殿宅子,年久失修本來就是常有的。即便有幾座宮殿同時需要修繕,那本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那是因爲你糊塗。”雯揚卻似乎不堪忍耐了,站了起來,“本宮傳你來問話,不是爲了爲這些溫吞的東西。你若是事涉其中,前些日子和你說的那些話,是本宮浪費口舌了。若是你真的毫不知情,倒還勉強有的一救。”
“皇後……”年秋月顯然還是不太理解,這好端端的,爲何又招來一頓訓斥?
但雯揚卻已經無心和她解釋了,“起駕去壽康宮。”
綠绮俯身應了一聲,扭頭就去擺駕了。而年秋月呆立了好一會兒,很恨對着身邊的宮女說道,“咱們也跟過去看看,到底皇後娘娘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皇後和貴妃幾乎是一前一後到的壽康宮,若隻是貴妃駕臨也就罷了,但皇後都親自來了,太妃們得了消息,自然是都出來相迎了。
雯揚倒也沒對這些太妃擺架子,和煦的問候了幾句,便說起了今日修繕的宮牆來。太妃們似乎也有些不堪其擾,這事本是由吳太妃做主提起的,自然也是她過來回話,“内務府做事倒是越發的不上心了,說是西邊那堵牆要修,這叮叮咚咚的,修了個把月是有的,真是一群廢物。”
“太妃稍安勿躁,想必内務府也是想要爲壽康宮盡心而已。這牆修葺好了,太妃們這才好在這兒安度晚年。”雯揚笑着說道,“本宮從江南得了幾匹布料,顔色沉穩大方,給太妃們做幾件衣裳吧。”
“多謝皇後娘娘。”太妃們齊齊的道謝,這一回謝聲裏,就多了幾分真情實意了。住在壽康宮裏的太妃,若是有子嗣的倒還好些,終究能盼着有一天,可以等到兒子立下功業了,就能向皇上請求恩典,離開紫禁城搬出去和兒子同住了。
可是那些沒有子嗣的太妃,隻怕這輩子都再也沒有離開紫禁城的機會了。太妃們身份地位都極尴尬,先帝已經去了,皇帝身邊自然有新的後宮妃嫔,這群太妃表面上看着位分尊崇,但實際上日子過得如何,恐怕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了。
能夠得幾匹好錦緞,不說裁剪新衣裳穿,就是留着以後也能用得上的。
“綠绮,吩咐人去将錦緞送來。本宮從來不曾來過壽康宮,今日恰好來了,就幹脆轉一轉,也好看看太妃們是否缺少什麽。”雯揚笑着對吳太妃說道。
太妃們自然是歡喜的,從前烏拉那拉氏可對她們沒這樣的好心。除了有子嗣的幾位太妃還有些分量之外,其餘住在永壽宮的太妃們,也不過是在這兒熬日子罷了。
雖說是熬日子,可是這時日要是能好過一些,也沒有人會和自己過不去的。雯揚謝絕了太妃們的陪伴,倒是年氏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後,一臉本宮倒是看看你能在這裏折騰個什麽花出來的表情。
雯揚也不去管她,扶着綠绮的手不緊不慢的朝壽康宮深處走了進去。
壽康宮内冷清的簡直叫人發寒,綠绮就算明知身後跟着一群人,都覺得有些不安,十分警惕的看着四周。
在壽康宮的西邊,果然有幾個匠人在敲敲打打,正是在修繕着那堵赤色的宮牆。一看見皇後和貴妃來了,三四個人連忙都停了下來,誠惶誠恐的跪了下去請安,“奴才給皇後娘娘,貴妃娘娘請安。”
雯揚嘴角勾出一絲笑意,“起來吧,本宮今日是來看望壽康宮的太妃們,你們爲太妃做事,可得盡心。”
“是。”爲首的匠人磕了個頭,“奴才……奴才們一定盡心竭力,不敢松懈的。”
雯揚看了他一眼,倒是個會說話的,就像是忽然來了興緻似的,她懶洋洋的問道,“方才太妃們說,這牆都修了快有一月了,怎麽還沒修好?”
“回皇後娘娘的話,這修牆其實速度快得很,但是得一層層摸上去泥灰,又得要曬幹了,才能繼續動工。這些時日,天氣并不好,所以等的時間就稍漫長了一些,所以才耽誤了……”
雯揚仿佛問的無心,因此隻是略略點了點頭,轉身便又走了。年秋月跟在身後,終于忍不住踏前一步問道,“皇後興師動衆的來壽康宮,就是要來親眼看一看這堵牆?那皇後也親眼看見了,臣妾也無話可說,這就告退了。”
“你知不知道修這麽一堵牆,其實不止三萬兩銀子。”雯揚忽然開口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