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皇兄這句話，被拘在紫禁城内這些日子，臣弟也不算是白熬了。”胤禵的嘴角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讨好者說道。
胤禛終于也忍耐不住了，腳步微微一停，“好了，你從軍機處裏流出來，跟着朕又說了這麽久的好話，到底想要什麽？”
“皇兄英明，臣弟可不敢在皇兄面前要什麽，這不是将這些天在紫禁城裏的事，都事無巨細彙報給皇兄麽？”胤禵陪着笑臉，越發殷勤了，甚至想伸出手來扶着胤禛。
但如此盛夏，胤禛自己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走不動路了，袖子一甩，倒是也沒動怒，“朕一看你這幅樣子，就知道你心裏在打什麽算盤，想要什麽不如直說，趁着朕就快要去邊境了，若是朕當真除了什麽事，也就沒你的份了。”
“皇兄青天白日的說這樣的話，不是要臣弟的性命麽？”胤禵吓了一跳，原本不規矩的模樣也不見了，老老實實的說道，“臣弟也并不是求别的，而是……如果臣弟沒猜錯的話，老十三和年羹堯隻怕都被困在了邊境，皇上禦駕，想要蕩平準格爾，這乃是青史留名之事。臣弟少年時，也曾經在邊境駐紮過幾年，因此……”
“你也想跟着去？”胤禛冷哼了一聲，似笑非笑的說道。
“是，臣弟想要率領三千精兵，先行一步，馳援十三。”胤禵這次不再做嬉皮笑臉的模樣，反而正經的有些駭人。
這讓胤禛的腳步都微微停下了，神色有些變幻。
“你想做朕的先鋒？”胤禛有些錯愕，眼底的驚訝也并沒有掩飾。
胤禵心裏一動，反而表現的越發陳懇了，低聲說道，“皇兄明鑒，當年皇阿瑪還在的時候，臣弟就已經在邊關戍守了。這些年雖然久不領兵，但是要論和那些蠻夷作戰，臣弟對他們的熟悉和了解，未必就比十三哥要少。”
想起這些年在京城待的，胤禵覺得卻是沒滋沒味極了。早知道今日是這般的下場，還不如一開始就做個自在逍遙的将軍，就和老十三一樣，天高海闊，不都是憑着自己的心意麽。
“你當年的确頗有些軍功在身上，可你知不知道，是朕把你召回來的。”胤禛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但那笑容卻不過浮于表面，并未抵達眼底。
胤禵自然也看得到，回起話來也就越發的慎重了，“是，臣弟知道，但臣弟更知道皇兄之所以會這樣安排，必然是爲了大局着想。”
當然是爲了大局，彼時他新帝登基，而自己卻手握兵權，放任這樣一個皇帝肆無忌憚的成爲鎮守邊關的将軍，恐怕就算自己也做不到吧。自然是要他解甲歸田，回京城頤養天年罷了。
“你不知道，你若是知道，今日不會舊事重提。”胤禛歎了口氣，他覺得自己這些個弟弟們，當真是一個省心的都沒有，才剛勸完胤禩，這會兒胤禵又出來鬧事了。
因爲當日初登大寶，将胤禵從邊境找回來的拿到旨意，并不是胤禛的初心。那封聖旨，是太後烏雅氏親自來懇求的。
“皇額娘？”胤禵有些錯愕，但是錯愕之後，卻是沉默。
如果那道旨意是皇額娘所發，其實也并不奇怪。因爲從一開始，自己領了皇阿瑪的聖旨去邊境之後，皇額娘就十分的操心，一直擔心自己會在邊境處什麽意外。
“皇阿瑪喜歡你，可卻并不想讓你做老八手裏的一杆槍被他使喚。”胤禛淡然的說道，“所以皇阿瑪将你派了出去，你是天生的将才，有大将之風，留在皇城做了博弈的棋子，未免太可惜。所以皇阿瑪，将你派了出去。”
“我知道。”說起已經故去的皇阿瑪，胤禵的眼中也有幾分落寞。
當初不管他們如何的争鬥，那畢竟都是皇阿瑪的兒子。他盡心的想爲每一個子嗣都安排一個去處，隻不過有的人領了這份慈父之心，有的人，卻最終還是被自己的野心和欲望所吞噬。
“朕登基的時候，皇額娘第一件事，就是來求朕，将你從邊境召回來。”胤禛沉聲說道。
這件事，他倒是記憶深刻。如何能夠不記得呢，當真是幻夢一場。
他成爲先帝眼中，最适合的那個皇子。但是她的母親，母憑子貴，成爲了順理成章的太後。
但是這位因爲自己，才成爲全天下最尊貴女人的太後，來見自己的第一句話就是，請求他，将胤禵從邊境召回來。
她無法反抗先帝的旨意，隻能含淚忍悲的送走了自己的兒子。
但是如今登基的依然不是先帝了，而是她自己的兒子。
但在太後的眼中，真的将胤禛當成過自己的兒子麽？胤禛的神色也有一瞬間的恍惚，太後當日急切和激動的眼神，是知道自己的另一個孩子，終于有了能夠活着回來的機會。
至于站在她面前的胤禛，則全然是另外一個熟悉的君王罷了。
将眼底所有的情緒都收斂，漆黑的眼眸之中，再也看不出其他的情緒。
蘇培盛不緊不慢的跟在皇帝和胤禵的身後，卻看見皇帝微不可接觸的一個眼神，頓時示意擡着龍辇的侍衛們快步的跟上來。
禦駕在胤禛面前停了下來，他擡起腿落座，卻見胤禵依然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看着自己。
胤禵自然之道皇額娘的苦心，但是如今的十四阿哥了，現在的胤禵也想有自己的功業，也想去做他想做的事。
更何況往日還有那麽多的兄弟要争，但如今坐在了皇位之上的，可是他的親哥哥。
就連老十三都能掌兵，爲何自己卻不能？
“你要是真的想去邊境，重新做一個自由自在的皇子。那麽朕給你指一條明路，自己去求皇額娘吧。”胤禛坐在了龍辇上，嘴角勾起一抹莫測的笑意。
皇額娘曾經在自己面前哀求，說胤禵留在邊疆是死路一條，他和皇上是親兄弟，難道皇帝真的如此狠心麽？
句句誅心，胤禛當時心痛如刀割，今日……就讓皇額娘自己去面對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