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瑪臨終之前曾經說過，你有賢德之能，能夠輔佐朝政，但卻做不了一個英明的君主。因爲要當皇帝，光靠讨好那些臣子可不行。”胤禛站了起來，他看着胤禩，神色裏帶着恍若孤注一擲般的決絕，“老八，無論如何，你都是朕的親兄弟，所以朕依然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無論你過去做過什麽，朕都可以既往不咎，因爲朕之看你将來如何自處！”
“臣弟，知道。”也不知沉默了多久，胤禩忽然笑了起來，“皇阿瑪不愧是皇阿瑪，高瞻遠矚，原來這麽多兄弟之中，真正适合君臨天下的人，真的是你。”
胤禛也不知道對方此刻，究竟是真的心生臣服，又或者隻是表面上的順從。但是對他來說，對大清來說，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真會給你宮牌，準你自由出入紫禁城，你也可以留宿在紫禁城内，讓太醫好好調理你的身子吧。”胤禛在離去之前，沉聲說道。
而等他起身往外的時候，蘇培盛早已在外等候了，“皇上，幾位軍機大臣和太子殿下，都在軍機處等着了。”
“風雨欲來啊。”胤禛透過重疊的屋檐朝着西北方看過去，烏雲密布，仿佛随時都要傾塌下來似的，但是大清的君主卻露出了一縷從容的笑意，“但是朕和大清，從來就不怕狂風驟雨！”
大清以武功治天下，四夷臣服，既然能夠攻破強盛的大明，自然也可以驅逐邊境作亂的準格爾！
而此刻在清廷設立的軍機處，穿着朝服的幾個官員面無表情的對視了一眼，趁着皇帝還沒來，馬齊低聲對着張廷玉說道，“張大人，認爲此戰何如？”
“馬齊大人是笃定要開戰了？”張廷玉卻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他雖然是漢臣，但是在清朝的地位超然，先帝曾經賜他死後配享太廟的尊榮，那可是連滿臣都沒有的。
太廟素來隻供奉皇室，能夠以臣子之尊在太廟之中享受香火，已經是一個臣子所能到達的極限了。
所以在張廷玉面前，馬齊表現的也是十分謙遜，雖然心裏早就已經暗罵了無數聲老狐狸，但是馬齊依然笑着說道，“張大人就不要拿我開玩笑了，滿朝文武尚且争論不休，但咱們都依然侍奉過兩朝帝君了，皇上心性如何，豈能不知，這場戰，自然是要打的。”
“馬齊大人既然知道這一戰猶如箭在弦上，那何必還來問我呢？待會兒皇上問起來，自然是要以能爲皇上分憂解難爲準就是。”張廷玉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但那副狐狸成精的模樣，怎麽看都不像是個好人。
馬齊一口牙都要咬碎了，也隻好幹笑了兩聲，“這種事，自然還是皇上聖心獨斷才好。”
哪裏就有這麽容易，他當然知道準格爾一戰勢在必行，說不定十四爺領着年羹堯，都已經同那邊打起來了。
但是兵馬糧草，三軍出征，誰的兵馬更适合，誰能近距離馳援，誰又要留下來穩固京都，準格爾重要，難道京城就不重要了？
而且，未必是人人都願意打戰的。
這件事要是拿到朝廷上來合議，隻怕到時候又是衆說紛纭了。
他知道皇帝勢必是要打這一仗的，但是其他人又作何感想呢？
但馬齊也沒有不識趣的繼續追問下去了，因爲不遠處，胤禛的儀仗正一路迤逦而來。
衆人紛紛跪下請安，胤禛隻是略略擡手，說了一聲平身，人就已經往軍機處内走去了。
衆人連忙都跟了進去，皇帝坐在主位，旁人自然隻有站着的份，一個個都低着頭，看不清臉上的神情。
胤禛卻也不以爲意，隻是淡然的說道，“朕決議，西征準格爾！”
“皇上……”張廷玉是第一個站出來的，微微俯身道，“鎮守邊境的大軍未曾傳回消息，事态究竟到了何等地步，我等也并不可知。皇上決議讨伐準格爾叛民，自然是好的，但是此刻情況不明，不如稍等幾日，我們派出去的斥候傳回了消息，再做打算不遲？”
“等斥候傳回消息，恐怕戰事都依然塵埃落定了。”胤禛卻并不以爲意，冷聲說道，“你們既然都知道朕曾經在江南被人所阻，那就更應該知道，白蓮教那群賤徒，無非就是想要拖延時間，好讓戰勢膠着，朕既然回來了，又如何會在京城坐以待斃！”
“皇上既然心意已決，那不知要派哪位将軍領兵支援？”張廷玉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道。
馬齊這會兒才算是徹底定下了心，張廷玉作爲兩朝老臣，幾乎可以算得上是位極人臣了。能夠以漢人的身份如此平步青雲，靠的當然不僅僅隻是才學，更多的是對上意的揣摩啊。
既然張廷玉都沒有再繼續反對，馬齊也立刻站了出來，“微臣雖然老邁，但是廉頗老矣，尚能飯否？臣不才，也願意爲皇上盡力！”
胤禛的臉色果然緩和不少，其實他倒并不是特别擔心朝臣們反對他的西征。
做了這麽多年的君王，胤禛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什麽樣的政令會遭到阻撓，什麽樣的情況下，朝臣們更懂得順服。
尤其是在經過先帝之後，皇帝的權力已經達到了巅峰，他想要平定邊境，朝臣沒有阻撓的道理。
但能夠親眼看見朝臣們争先恐後的以表忠心，對皇帝來說也算是得意之事了。
但是這一回，胤禛卻并沒有給馬齊這個出風頭的機會，他顯示寬慰了馬齊幾句，在隆科多都躍躍欲試之前，開口說道，“此次西征，朕想禦駕親征！”
“皇上！”這會兒就連張廷玉都不淡定了，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悲聲道，“皇上禦駕親征乃是大事，怎可如此草率！況且皇上在江南尚且還能被賊子所阻，若是西征路上出現任何意外，那都是臣等罪該萬死啊！”
張廷玉研讀儒家經典，信奉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種禦駕親征的事，他素來都是不會同意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