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去做,你去便是,怎麽這麽多廢話?”雯揚冷冷的說道。
江松槐不敢和他多嘴,隻能唯唯諾諾應了一聲,“是,爲臣這就去安排。”
這個時候樹林本來就多,他們又是在江上行船,這岸邊就有不少的參天大樹,不一會兒那些樹木就被砍伐下來,成堆的壘在了岸邊。
“讓他們把這些木頭平鋪在礁石上。”雯揚看了一眼,吩咐道。
這會兒就連胤禛都忍不住看了雯揚一眼,笑着說道,“皇後是想把這些巨木鋪滿礁石,然後再将漁船從這木頭上面直接拉走?”
雯揚微微行了一禮,俯身說道,“要是用纖夫拉船,這一路恐怕費時費力,而且還有可能損傷船體,江水水位雖然下降,但是也并非完全幹涸了,隻要能夠渡過這一處險灘,安全到達水深的地方不就可以了麽?又何必如此勞民傷神呢。”
江松槐卻神色大變,雯揚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江太守這是怎麽了,身體不舒服麽?若是身體不适就不必苦守在這裏,不如回去休息便是。”
她的話反而讓江松槐身體微微一僵,眼中的情緒諱莫如深,江松槐很清楚,眼前這位皇後娘娘恐怕和傳聞之中,大相徑庭。
“多謝皇後體恤。”原本袖手站在一邊的江松槐,神态看上去似乎更加恭敬了,身子卻不易察覺的往後面退了一步,“皇後的法子的确是好,隻不過今天波濤洶湧暗流湧動,如此急着行船,臣怕會出什麽意外。”
蘇培盛在一邊聽了,眉頭一皺,立刻大聲呵斥道,“大膽,皇上乃是真龍天子,有天命必佑,能出什麽意外?你如此言行無忌,難道是想死不成?!”
照理說,尋常大臣被蘇培盛這樣訓斥,立時就該跪下來請醉了,但是江松槐卻隻是口中說着不敢,臉上卻并沒有多少惶恐之色。
這下就連蘇培盛都察覺出不對勁來了,不動聲色的擋在了胤禛面前,“江大人,如此禦前失儀,就不怕牽連家人麽?”
這話,已經是明顯的威脅了。
但是江比槐卻依然臉色鎮定,就連雯揚在心裏,都不得不對他生出了幾分欽佩。
她自從進入皇室之後,比任何人都清楚什麽叫天威難測。畢竟來自現代社會,見識過什麽叫人人平等,就更加清楚什麽叫不平等。
這麽些年來,對着先帝人人戰戰兢兢,胤禛做了皇帝,旁人就對他戰戰兢兢。
其實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是誰,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皇權所代表的威壓。
這麽多年來,眼前的江松槐,算得上是除了廢太子之外,唯一敢如此明目張膽挑戰皇權的人了。
“江大人當然不怕累及家人,要麽是家中親友,早就已經服毒自盡了,要麽就是江大人果然爲成大事,不拘小節。什麽至親好友,全部都随手可抛,是不是?”雯揚笑着問道。
“安某的家人,自然會在平安之處,就不勞皇後娘娘操心了。”如果一開始還故意裝謹小慎微,那麽此刻的江松槐,就頗有些撕破臉的意味了,陰森森的說道。
“是麽?安全之處,本宮不知道是誰向你保證了,你的家人會在安全的地方。可是普天之下,率土之濱,都是天子統帥,你竟然準備行刺皇帝,如此重罪,這天下對你和你的族人而言,哪裏還有什麽安全的地方?”雯揚輕蔑的看了對方一眼。
“行刺……”蘇培盛雖然隐約已經察覺出不對勁了,但此刻還是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他伺候四爺這麽多年,什麽樣的腥風血雨沒有見過,可是行刺這麽大的事,實在是第一次遇見!
就是從前九子奪嫡,無論鬧得怎樣血雨腥風,那也沒人說要去刺殺先帝啊!
胤禛卻像是早就已經知道了似的,神色平靜,隻是淡然的看着雯揚和江松槐周旋。
但看似平靜,胤禛的手也不動聲色搭在了佩劍上,而且時刻注意着雯揚的動向。
“皇後娘娘言辭鋒利,但是這種挑撥離間的事,對微臣來說并沒作用。既然微臣今日能夠冒死前來,自然是因爲相信,微臣的家人必然能夠得到妥善的照顧。”江松槐平靜的說道,但滴溜溜亂轉的眼珠子,卻還是出賣了他心裏的慌亂。
“有人能照顧好你的家人?”雯揚卻步步緊逼,“本宮是真的好奇,究竟是什麽人,什麽樣的利益,竟然能夠說得動你一個堂堂巡撫,做出這等欺君之事?”
江松槐背後肯定是有人支持,否則他區區一個縣令,做不出這等忤逆大事。
而且,他根本沒有必要冒這樣的險。
江松槐的嘴唇都顫抖了起來,他仿佛是想要說什麽,但整個人身子一軟,人卻重重的往後倒了下去。
雯揚和胤禛下意識的變了臉色,這禦船高達數丈,放到現在也有三層樓高,江松槐就這麽不管不顧的跳下去了?
蘇培盛使了個顔色,便有機靈的小太監快步跑上前去看了一眼,随即就發出了一陣驚呼,“下頭,下頭有搜小船,接住了江大人!”
雯揚心裏微微一震,下意識看了一眼胤禛,但他神色卻平靜如常,似乎并未将江松槐看在眼裏。
但雯揚還是有些着急,她低聲說道,“這裏顯然不太安全,皇上還是回船艙去避一避吧。”
“無妨,朕隻是覺得有意思罷了,竟然有人趕在朕回京的路上設下埋伏,而且江松槐作爲一地太守,竟然能這樣的膽子起反意,朕也覺得有意思,你說是不是?”胤禛卻笑了起來,仿佛眼前的一切,對他來說都不過隻是一場鬧劇罷了。
雯揚這才松了口氣,胤禛的不慌不忙,代表着他對眼前發生的這一切,都是有所掌控的。
隻要胤禛安全,那麽其他的事,她都不必多想了。
“此地山水秀麗,皇上和皇後娘娘,不必如此急着啓程,不如就多待一段時間如何?”江松槐的聲音在江面傳來,此刻那小舟已經劃出了一段距離,就算是站在甲闆上也能看見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