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古樸,安安靜靜地躺在灰燼裏,深褐色,和灰燼的顔色十分接近,明明都不顯眼,卻不知道爲什麽,一旦注意到了,一時半或便無法移開視線!
穩重而有神秘,似乎安安靜靜地述說着遙遠的傳說。
那,是無筝!
君北月一見到無筝,立馬箭步過去,一把就将正把琴從灰燼沖抽出,即便經過了大火的煅燒,這把琴卻依舊完好如初,就連琴身,都保持着冰涼涼的溫度,一點兒都不發1;148471591054062燙!
琴一被抽出來,原本寂靜的現場立馬更加安靜了,所有人都齊刷刷朝玉大娘看去,毫無疑問,玉大娘說謊!
玉大娘面如土色,雙腿一軟,就地癱了下去!
怎麽會這樣!
這把琴居然沒有被燒毀!怎麽回事!
寂靜中,漠北族族長的呼吸聲越來越沉重,似乎醞釀着一場狂風暴雨!
玉大娘說謊,君北月不是強盜,他隻是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而已。
漸漸的,衆人的視線都轉移到君北月身上,可是,他卻旁若無人一般,站在灰燼中,拉着他名貴衣裳的袖口,小心翼翼拂去無筝上的灰燼。
那慢條斯理,那旁若無人,哪裏是淡定呀,簡直是不把現場的任何人放在眼中!
玉大娘怯怯地看着他,即便已經癱坐在地上,手腳都在顫抖,方才至今,這個家夥似乎就隻說過一句話,就是報了他的名字而已。
接下來,他會說什麽,他一定會狠狠地反駁她剛剛所有指責和誣陷吧,他一定會讓要族長還他一個公道吧!他一定會沖過來對她發飙吧!
玉大娘越想越緊張,越想越不安,恨不得馬上就逃走!
可是,此時他們被族人們團團包圍住,她想逃都逃不走!
怎麽辦!怎麽辦!玉大娘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突然,君北月擡起頭來了,玉大娘心跳一咯,呼吸一滞,可誰知,君北月卻什麽都沒有說,他甚至連軒轅離歌都沒有打招呼,抱着無筝,直接轉身就走!
族人們很自覺地爲他讓開一條路,君北月大步流星,什麽亂七八糟的人,曜王爺他忙着呢!
就這樣?
玉大娘愣着,漠北族族長也愣,圍觀的人也全都愣着。
就這樣……算了?
可是,爲什麽他們感覺到的不是被寬容的喜悅,也沒有因爲事情就這樣算了而松一口氣。
他們感覺到的死他們被忽視好徹底!
如此強勢圍觀,如此大動幹戈,還要般靠山般救兵,可是人家壓根就沒看在眼中,人就是拿來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僅此而已!
不得不承認,就連軒轅離歌都覺得在這件事情裏,自己也成了可有可無。
他懶得多看玉大娘,同族長颔了個首,轉身就跟過去。
人一走,族長陡然厲聲,“玉大娘,你……你真令人失望!”
“不不!族長,你聽我解釋,這件事是有原因的!”玉大娘連忙哀求。
可是,人群裏卻馬上有不滿的聲音,“像你這種不誠實的人,不配當漠北族人,你滾出漠北!”
“對,漠北族的人臉都被你丢光了,你走!我們不要你這種鄰居!”
……
很快,讨伐聲,斥責聲越來越多,越來越大聲,大得走遠了的君北月和軒轅離歌都聽得到!
但是,軒轅離歌沒有回頭,而君北月就更别說了。
當他們進屋的時候,卻發現紫晴和耶律芊芊早就撲在一起睡着了!
這個兩個女子,是完全兩個世界的女子,一個自小嬌生慣養,脾氣大大咧咧,直爽得很,有什麽說什麽,從來不需要保護自己,因爲捧着她護她的人,比欺負她的多了去了!
而另一個卻是自小吃盡苦頭,不得不學會封閉自己,保護自己,她精明,世故,冷漠,甚至孤僻。
然而,睡在一起的時候,睡顔卻都是那麽安靜,敢安靜純潔!
軒轅離歌靜默地看着,不自覺就想脫下外衣,可是,卻有人比他還先了。
君北月小心翼翼地放下無筝,立馬脫下狐裘披風,輕輕地替紫晴披上,至于耶律芊芊,這個他兄弟未來的媳婦,他竟完全無視了。
溫暖的狐裘帶着他的體溫和氣息,一覆蓋下來,紫晴便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似醒非醒,似睡非睡。
自小養成的習慣,隻要有一點點小動靜,她就會醒,可這時候她卻迷迷糊糊的,分明是累壞了!
看着她迷糊的模樣,君北月眸中閃過一抹心疼,替她掖了掖狐裘,整個人包得嚴嚴實實的,這才溫柔地将她抱起來,擁在懷中!
他坐靠在牆壁邊,讓紫晴舒舒服服的窩在他懷中,輕輕地撫拍她的後背。
這麽大的動靜,紫晴總算是醒了,隻是她隻微微擡眼看了君北月一眼,累得又埋頭到他懷中去,蹭了蹭,很安心地睡過去。
此時此刻的寒紫晴多麽像個幸福的孩子呀!
多少男人能一直把女人當孩子疼着,護着,寵着,不讓她冷着,餓着,吓着,苦着呢?能讓她不用長大,永遠單單純純,簡簡單單,沒心沒肺,懵懵懂懂!
永遠……保持一顆少女的心呢?
遇到我的時候,你已經長大,但我能保證,護你不再冷着,餓着,吓着,苦着!
永遠忙碌的曜王爺這時候似乎很閑,看這樣子是打算抱着紫晴直到她睡飽了。
一室寂靜,軒轅離歌靜默地撩起剛剛脫了一半的披風,有些自嘲地輕笑,淡淡道,“客來那麽久,我都忘了上茶,我燒水去。”
耶律芊芊這個可憐的孩子,都快蜷縮成一團了,無奈遇上這麽兩個薄情冷漠的人,隻能認命了。
軒轅離歌的腳步有些急,到了火房卻沒有進去,而是靠着在牆上,氣息有些不穩定。
他的手,分明都在顫抖,取出了幾顆藥丸塞入嘴中。
好一會兒,他才緩過氣來,俊臉都成青紫色了。
呼吸漸漸平穩,他才睜眼眼睛,望向漠北那湛藍湛藍的天空,修長的手指不知不覺仿佛習慣了一般,在牆上輕輕敲出輕快的節奏,那是紫晴生日那晚送給她的曲子。
人,就在屋裏,他卻隻能在這裏。
望着藍藍的天空,時不時飛翔而過的雄鷹,他的眸光越來越迷茫,越來越空洞,最後隻剩下那雄鷹的雙翅。誰,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而他,或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麽……被安排了大半輩子,他從來沒有認認真真想過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