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側妃死相猙獰,太子都不敢多看一眼,安錦繡卻還是能站在這具屍體前談笑自若,說出來的話,句句都在誅着太子的心。在太子的眼裏,安錦繡就是個貌美如花,卻心如蛇蠍的女人,跟安錦顔一樣,浔陽安氏的這兩個女兒,都是毒婦!
與安錦顔又對視了一眼後,安錦繡走回到了齊妃的身邊,小聲說了一句:“我們走。”
齊妃巴不得走,再在東宮這裏待下去,齊妃覺得自己得少活十年。
“下官恭送娘娘,齊妃娘娘,”安太師看安錦繡往東宮外走,忙就躬身相送道。
“下官等恭送娘娘,齊妃娘娘,”另七位官員忙也躬身相送。
“走,”韓約大聲下了令。
圍着太子等東宮諸人的大内侍衛們,依次退出了東宮,護衛着安錦繡和齊妃走了。
安錦繡一行人走了後,東宮的大門前院裏,頓時就顯得空曠了不少。
“太子殿下,”安太師跟太子道:“這屍體,下官以爲不能扔,還是先放慎刑司去吧。”
“你什麽意思?”太子問安太師道。
安太師說:“要不太子殿下就指個地方,這樣奴才們才好處理這罪人的屍體。”
“罪……”太子想發火,卻又隻能忍了。
“那太師覺得應該把這罪人扔到哪裏去?”安錦顔看着安太師問道。
“太子妃娘娘,”安太師也不看自己的這個長女一眼,隻是恭聲道:“這裏還有朝臣在,還是請太子妃娘娘回避吧。”
“方才娘娘和齊妃娘娘在時,太師可沒說這話啊,”安錦顔不怒反笑道。
安太師說:“聖上禦駕親征在外,娘娘主管後宮,九殿下又是娘娘的親子,九殿下在後宮裏出了事,娘娘不出面,又能讓誰出面處理這事呢?太子妃娘娘,那是皇貴妃娘娘,您如何能與皇貴妃娘娘相比?”
這話被奴才們傳給了安錦繡後,這個賤人一定會很高興,安錦顔幾乎無法再掩飾眼中的怨毒之色。是安家将她送到了太子的身邊,是安家毀了她一生,現在見她無用了,就将她當垃圾扔掉嗎?
“你先退下吧,”太子回頭跟安錦顔說了一句。
安錦顔沖太子曲膝一禮,再擡頭時,臉上的神情又隻剩下擔憂了,跟太子道:“妾身先行告退。”
安錦顔帶着人往東宮裏走時,安太師和他門下的官員們沒有再恭送了。
“吉氏謀害九皇子,”太子在安錦顔走了後,跟安太師道:“将她的屍體扔去荒山,不入土,不立墳,這樣,皇貴妃娘娘應該能消氣了。”
安太師先誇了一句太子殿下英明,然後就跟太子說:“殿下,娘娘也是爲了九殿下,母爲子則強啊。”
太子冷哼了一聲。
兩個東宮的太監上前,擡起了潔側妃的屍體往東宮外走去。
太子有心說,給潔側妃罩上一件被單什麽的,但嘴張開了,最終卻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這個女人他已經丢棄了,現在再說這種話,不是自欺欺人又是什麽?
安太師看着太監将潔側妃擡出東宮大門之後,才跟太子道:“殿下,時候不早了,請您去休息吧。”
太子轉身就走。
安太師在太子身後道:“下官恭送太子殿下。”
身後官員們的恭送聲,讓太子的腳步趔趄了一下。
安太師帶着衆官員走出了東宮的大門,像是沒有發現東宮的半扇大門這會兒倒在地上一樣,跟衆官員道:“這麽晚了,還讓諸位跑這一趟,讓你們受累了。”
衆官員跟着安太師往外走,嘴裏說着謙詞,無一人再去看一眼身後的東宮。
直到走出了帝宮的大門,有官員才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安太師看一眼自己這個在吏部爲官的學生,道:“你怎麽了?”
這官員道:“老師,學生隻是覺得潔側妃以前也是太子殿下寵愛的女子,現在竟是這樣的下場。”
安太師的臉色一沉,道:“怎麽,你還同情這個罪人?”
有官員幹咳了一聲。
心中一時在感慨潔側妃人生際遇的這官員忙道:“老師,學生怎麽敢同情這個罪人?謀害皇子可是滅族的大罪啊。”
安太師道:“沒有把她寸剮,隻是讓她棄屍荒野,已經是娘娘和太子殿下對這罪人網開一面了。”
幾個官員一起跟安太師稱是。
“走吧,”安太師掃了這幾個他門下的官員一眼,“東宮這事一出,明日朝中就又要熱鬧了,你們明日要說些什麽,心中有數?”
幾個官員能拜在安太師的門下,那都不可能是笨人,安錦繡到東宮的事,不管安錦繡是爲着什麽事,一個後妃不奉旨進東宮總是要挨罵的,明天他們無疑都是要爲安錦繡說話,辯白的。
安太師看幾個官員都沖他點了頭,才上了自己的官轎。
站在帝宮門前的禦林軍将軍看着安太師一行走遠了,才命手下道:“去内宮門前傳消息,就說太師他們走了。”
這個禦林軍領命之後,往宮門裏跑去了。
千秋殿的小花廳裏,韓約正在跟安錦繡說:“娘娘,要不下官派人去跟着看看,看東宮的人把那個罪人扔哪兒去了。”
安錦繡說:“一個死人,有什麽好較真的。”
韓約說:“那九殿下這事就這麽算了?真是吉氏做的?”
“她是爲了太子,”袁義說道:“你看不出來?”
韓約說:“我能看出來啊,所以這事這個吉氏死了,不能算完啊,九殿下就白給吓這一下?”
袁義看着安錦繡道:“娘娘,我們這樣真的不會驚動太子他們?”
韓約一驚,說:“什麽驚動?”
“北景山,”袁義看了韓約一眼。
韓約不吱聲了,他想起來了,北景山裏還藏着數萬流民呢。
“沒事,”安錦繡道:“太子夫婦會認爲我這是氣急敗壞。”
袁義和韓約都是一皺眉,東宮的那對夫妻,有這麽好騙嗎?
安錦繡手指敲着坐榻的扶手,隻要安錦顔不認命,這個女人就一定會想盡辦法,有朝一日将她踩在腳下,隻要這個女人看不起她一日,自視比她聰明厲害一日,她就不用怕安錦顔這個女人不跟她作對。
東宮的太子寝室裏,太子大口地往嘴裏灌着酒,一瓶酒下肚之後,太子跟站在他面前的安錦顔吼道:“潔兒用不着死的!安錦繡手上就沒有證據!你那個廢物三弟,一定是在跟你胡說八道!”
安錦顔心中冷笑,安元信是廢物,不知道她眼前的這個男人又是什麽?一個當朝的太子,被一個後妃逼到顔面盡失的地步,不知道跟安元信比,誰更廢物一點。
“你說話啊,”太子怒瞪着安錦顔道:“你也想潔兒死對不對?你這女人是故意的?”
安錦顔道:“殿下……”
“你這個毒婦!”太子一耳光将安錦顔打跌在地上,怒道:“我早該想到的,安錦繡知道什麽吉氏?一定是你這毒婦,你在借刀殺人,毒婦,潔兒說的沒錯,你就是個毒婦!”
安錦顔跌在地上,背上又挨了太子幾腳,疼得小聲叫了一聲。
太子往後倒退了幾步,跌坐在坐榻上,拿起酒瓶子又是往嘴裏灌酒。
安錦顔看着太子流淚道:“殿下,你我畢竟夫妻一場,您就真想妾身死嗎?妾身如今已經被母族棄之不問了,殿下再棄了妾身,妾身還能去哪裏?殿下啊,您是妾身的命,您爲何就是不信妾身呢?”
“閉嘴!”太子将酒瓶子砸在了安錦顔的身邊。
酒從碎掉的瓶中流出,浸濕了安錦顔身上的衣裙。
安錦顔哭道:“潔妹妹不死,安錦繡怎麽能就這樣放過了殿下?她當然不會在乎東宮的一個側妃,她要對付的是太子殿下你啊。”
太子這一次沒有再叫安錦顔閉嘴了。
安錦顔說:“潔妹妹不死,一定會被她抓去慎刑司,慎刑司的酷刑之下,潔妹妹能挨到幾時?就算潔妹妹抵死不招,安錦繡也有辦法做出假供來啊,到時候太子殿下你被安上謀害幼弟的罪名,您還争什麽皇位?您也不用等四殿下他們回來了,一個安錦繡就能置您于死地啊!”
太子開了另一瓶酒,喝了一口,道:“既然這樣的得不償失,你還讓吉氏姑侄做這事?你不是一心想她死,又是什麽?”
“殿下,”安錦顔說:“九殿下一直被安錦繡護得周全,想找一個能解掉他的機會有多難,這個殿下是知道的啊。這一次雖然沒有除掉九殿下,可是看安錦繡這樣不顧名聲,帶大内侍衛硬闖東宮的樣子,她這樣歇斯底裏,把她平日裝出的賢淑模樣都扔了,就證明九殿下一定是傷重了啊,殿下,誰知道九殿下的傷能不能好呢?”
“你是說白承意還是會死?”
“宮中太醫那裏就有上好的傷藥,安錦繡爲何又命人去找太師要藥?”安錦顔說:“太醫若是有辦法,安錦繡又怎麽會去找太師?”
太子放下了手裏的酒瓶。
安錦顔接着道:“太師這次來,看着是爲安錦繡說話,可是他不也同樣爲太子殿下解了圍嗎?我父親爲何要這樣做?九殿下若是沒了,安家不還是要靠殿下您嗎?”
太子冷道:“那種兩面三刀的小人,我還敢用他?”
“殿下,”安錦顔道:“隻要能助殿下成皇,小人又如何呢?今晚看安錦繡帶來的人手,韓約的确是她最依1;148471591054062仗的人。”
“這個奴才,”太子罵道:“我遲早一日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真到殿下跟安錦繡兵戎相見的那一天,”安錦顔冷笑道:“隻要事先誘走韓約,殺安錦繡就不是什麽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