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太醫放進安錦繡手掌心裏的是一顆後槽牙,牙根還帶着血,是硬被太醫從宮人的嘴裏拔出來的。
“娘娘您看這裏,”太醫指點安錦繡看這顆牙的正上方。
安錦繡不用太醫指點,也能看出這牙正上方有一個洞,并且牙的内裏是烏黑色。“毒藥藏在牙洞裏?”安錦繡問這太醫道。
太醫點了點頭,說:“娘娘,另一個宮人的嘴裏也有這樣的牙。”
齊妃這時走到了安錦繡的跟前,說:“查出來了?”
安錦繡把手伸給齊妃,讓齊妃看這顆牙齒。
“這是怎麽回事?”齊妃看着太醫問道:“挖出來的?”
太醫隻得又點頭,說:“回齊妃娘娘的話,應該是用東西鑽出來的。”
齊妃搖頭道:“好好的牙,鑽一個洞,這人不疼嗎?”
安錦繡笑了起來,說:“齊姐姐,這兩個連死都不怕,還怕疼嗎?”
“這兩個是誰的人?”齊妃問安錦繡道:“憐美人值得被人這麽算計?”
安錦繡看着憐美人陳屍的木床道:“誰說不是呢?”
齊妃又問太醫說:“她們中的是什麽毒?”
太醫說:“應該是鸠毒。”
“便宜這兩個了,”齊妃恨道:“這麽容易就讓她們兩個死了。”
“你們兩個退下吧,”安錦繡把宮人的牙齒放到了身後的梳妝台上,對面前的太醫道:“憐美人和這兩個宮人的事,兩位大人不要外傳。”
兩個太醫忙都應聲道:“下官遵命。”
“宮裏的人現在是出不去的,”安錦繡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這個太醫道:“所以兩位大人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
宮裏的人出不了宮,所以齊芳殿之事要是外洩,那一定就是他們兩個的問題了,兩個太醫都懂安錦繡的話意,心裏就是有異議,也不敢跟安錦繡當面說出來,隻得又都道:“娘娘,下官明白。”
“辛苦了,”安錦繡沖兩位太醫一揮手,道:“退下吧。”
安錦繡這會兒就是臉上再和顔悅色,兩個太醫也是心中慌張,勉強給安錦繡和齊妃不差禮數地行了禮後,兩個太醫一前一後退了出去。
“讓慎刑司的人不要找人了,”安錦繡在兩個太醫退出去之後,又沖門外喊了一聲。
一個千秋殿的小太監領命之後,跑去找還在抓捕施武的鄭鴻了。
齊妃站在安錦繡的身邊,看一眼銅鏡,跟安錦繡罵道:“全福這個奴才怎麽還不過來?想讓我們兩個在這裏陪死人,陪到什麽時候?”
安錦繡又開始拿手指敲梳妝台,心裏想着事,沒把齊妃的罵聽進耳朵裏去。
齊妃正罵着,門外傳來了全福的聲音,說:“娘娘,奴才全福。”
“進來,”齊妃高聲道。
全福走了進來,氣喘籲籲地要給安錦繡和齊妃行禮。
齊妃不耐煩道:“這都什麽時候了?别行禮了,你查到了沒有?”
全福把一本蒙着紅緞,上繡各種飛鳥的本子呈給了安錦繡,說:“娘娘,憐娘娘的檔在倒數第三頁。”
安錦繡翻到了倒數第三頁,跟齊妃一起看上面的蠅頭小字。
“艾婉,”齊妃念着憐美人的名字,跟安錦繡說:“她這名字取得不錯啊。”
安錦繡嗯了一聲,對于女人而言,除了姓氏,叫什麽名字其實沒有多少人會在乎。
“籍貫武州伯山郡人,”齊妃念着憐美人的籍貫地,問安錦繡說:“伯山郡的這個艾氏是個大族?”
安錦繡搖了搖頭,她從沒聽過。
齊妃又看了憐美人的父母,道:“這個艾大人倒是做過京官,不過已經攜妻故裏,這個艾婉看起來也不是個出身多高的人啊。”
艾婉,安錦繡在心裏把這個名字念上了好幾遍,她對這個名字全無印象。
齊妃這會兒說:“也許是這個艾氏自己得罪了什麽人吧?這個人可不是什麽好性子的人,連我看着她都生厭,就更别提跟她住一殿的人了。”
全福說:“齊妃娘娘,您是說這是齊芳殿裏的人幹的?”
“我又不是查案的人,”齊妃看了全福一眼,說:“你問我,我問誰去?”
全福忙自打一記耳光,說:“是,奴才犯蠢了。”
慎刑司的驗屍人這時也趕了過來。
齊妃命這幾人道:“趕緊看看,看看殺憐美人的人,是男人還是女人。”
安錦繡這會兒對這個已經不感興趣了,跟全福道:“把這間屋子搜一遍。”
全福忙帶着幾個會辦事的太監,在憐美人的這間屋裏搜了起來。
安錦繡轉身又把憐美人的梳妝台翻了一遍,連邊邊角角都沒有放過,隻是除了首飾和一些胭脂水粉之外,安錦繡什麽也沒有找到。
全福幾個人把這間卧室翻了一個底朝天,最後也是什麽也沒有找着,憐美人的卧房裏,連一張帶字的紙都沒有。
有人搶先一步了,安錦繡在心裏暗道。
“娘娘您看?”全福問安錦繡的意思。
“把這院子裏的宮室都給我搜一遍,”安錦繡起身道:“找到的東西,都送千秋殿去。”
“奴才遵命,”全福忙領命。
“齊姐姐,你在這裏看着,”安錦繡又跟齊妃:“我有事,先回千秋殿去了。”
齊妃說:“人死在這兒呢,你就先走了。”
“勞煩齊姐姐了,”安錦繡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艾婉,轉身就快步往外走了。
齊妃站在屋裏咬咬牙,這位不知道她跟這個艾氏不對付嗎?她在這兒守着算什麽事?
安錦繡快步出了齊芳殿,命身邊的一個管事嬷嬷道:“你去内廷司找人手,齊芳殿從今天開始封了。”
這個管事嬷嬷忙應了聲。
“叫韓大人到千秋殿見我,”安錦繡上了步辇,又命一個小太監道:“就說我有急事找他。”
這個小太監領命之後,往宮門那裏跑了。
“我們回去,”安錦繡跟擡辇的兩個太監道。
等安錦繡回到千秋殿,袁義已經站在殿門前了,看着像是要出殿的樣子,看見安錦繡回來了,袁義忙就下了台階。
安錦繡也沒要人扶,下了步辇,就跟迎到她身前的袁義說:“你怎麽起來了?”
袁義小聲道:”齊芳殿出事了?”
安錦繡就是一皺眉。
袁義看安錦繡皺眉頭,忙又道:“又是太醫,又是慎刑司的驗屍人,這些怎麽能瞞得過宮裏人的眼睛?隻是我到現在也不知道死的人是誰,想必宮裏也不會有幾個人知道。”
“我們進去說話,”安錦繡往台階上走。
兩個人一路默不作聲地走進了小花廳。
安錦繡坐下之後,不用袁義問,就跟袁義說:“齊芳殿的憐美人死了,那個施武被白承澤要出宮去了。”
袁義沒在意憐美人的死,說:“這個施武是什麽人?”
“白承澤安在宮裏的人,”安錦繡道:“我想殺蔣妃的應該就是他。”
袁義這才一沉臉,說:”怎麽能放這個人出宮呢?”
安錦繡冷聲道:“他不是在禦書房伺候的人,内廷司不會爲了這樣一個無緊要的太監,得罪皇子殿下們的。1;148471591054062”
“他會在五王府嗎?”袁義問道。
安錦繡搖頭,“這個人武藝不錯,一定被白承澤帶在身邊了。”
“那就是拿他沒辦法了?”
“這個人是個禍害,不能留的,”安錦繡小聲道。
袁義還要問什麽,看安錦繡端茶杯喝水,便又住了嘴。
安錦繡喝了一杯水下肚,跟袁義說:“憐美人是被伺候她的宮人,用東西悶死的。”
袁義說:“她們跟憐美人有仇?”
“不知道,”安錦繡道:“我正要問她們話的時候,這兩個人服毒自盡了。”
袁義說:“當着主子的面,服毒自盡?”
“牙裏有洞,”安錦繡指了指自己的嘴,跟袁義說:“毒藥放在牙洞裏。”
袁義說:“江湖上的死士一般都會這麽做的。”
“都會這麽做?”安錦繡說:“你嘴裏也有?”
袁義點了點頭。
安錦繡看了看袁義的嘴唇,突然就罵道:“王園就是個混蛋!”
袁義說:“這其實也是不讓我們這些死士,失手被擒後受罪。主子,死士一般也隻是出任務的時候才會在嘴中放毒,平日裏不會往裏面放東西的。”
安錦繡說:“弄牙洞的時候不疼嗎?我甯願你糖吃多了,吃壞了牙,也不想你牙上被人人鑽個洞。”
袁義沖安錦繡笑。
安錦繡說:“你還笑?”
袁義心中高興,但還是跟安錦繡說:“主子,看來這兩個宮人事先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憐美人應該就是她們殺的了。”
“她們是白承澤的人,”安錦繡說道。
袁義說:“她們也是?”
“沒證據,”安錦繡說:“我就感覺是。”
袁義說:“憐美人的母族是哪家?”
“五品京官的女兒,”安錦繡說:“有一個哥哥,遠在湘江爲官,也隻是一個文官。”
“那五殿下要在她的身邊安排人手做什麽?”袁義問道:“有這個必要嗎?”
韓約這時在小花廳外說:“娘娘,下官韓約。”
“進來,”安錦繡忙道。
韓約快步進了小花廳,沖袁義點了點頭,又給安錦繡行禮。
安錦繡沖韓約擺一下手,說:“你馬上派人去追衛國侯,讓他小心軍中出自伯山郡的将官。還有,五殿下身邊有個姓施名武的人,可能是做他的侍衛,也可能是做他的侍從,不管這個人的身份是什麽,讓侯爺務必把這個人除去。”
袁義說:“娘娘,這個人在五殿下的軍中,不一定還叫施武這個名字。”
韓約說:“娘娘,宮裏有人見過這個施武嗎?畫張像給侯爺送去也行啊。娘娘,這個施武是宮裏的人?”